第一章 程天平大师
闷热的厂房里,昏暗,潮湿。
昏黄的劣质油灯下,数十名衣衫褴褛的男女,正在紧张编织。满是铁锈沉油味的织机飞快运转,五彩的丝线在男女们熟练的手法下,以目不能及的速度,化为五彩斑斓的织物。
“快点,你们这些废物,没吃饱饭么?今天下午做不完这笔单,老子扒了你们的皮,老子在下次强制任务里弄死你们!”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咆哮着巡梭在厂房里,稍有不如意,便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皮鞭。那男子兑换过初级鞭术这个技能,皮鞭甩得呼呼作响,擦出一道道狰狞火光。几个倒霉的织工被打得血肉开花,皮开肉绽,疼得死去活来,却又不敢作声,只能把眼泪和鲜血一并吞下,手上活计却是一分也不敢停下。
看到眼前这一幕,程天平暗暗皱了皱眉头,将心中的一丝愤怒浸灭在思绪之中。但是身边的李志却是再也忍不住了,低声骂道:“萨鲁这个人渣,简直不把我们生产职业者当人看!”
东叔在旁叹了口气:“谁让我们没有成为冒险者?自从我们放弃了主宰发布的冒险任务,安心在这启示城当一名生产者,我们和冒险者的地位就已经不同了。他们可以在任务中获得装备、技能、血统,很快就强大到让我们望尘莫及。在这个摩罗天,只有强者才能主宰一切。”
“强者又如何?”李志咬牙切齿,恨声道,“任务回报虽然丰厚,但死亡率也是极高。说不定哪一天就不明不白地死在哪个丧尸的嘴下。人死了,在摩罗天世界里获得的一切都会化为乌有。记得还有几天就是黑熊佣兵团的集体任务了吧,这个萨鲁只怕嚣张不了多长时间了!”
东叔苦笑道:“话是如此,你能打得过萨鲁吗?你能独自通过每季度一次的强制任务吗?就算我们的生产技能已经修炼到专家级又如何。我们这些生产职业者,没有任何战斗技能、血统、力量,一旦被强制带到任务空间,也只有依靠这些佣兵团,靠萨鲁这样的人保护,才能够活下去。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们几个好不容易才不用像他们这样,你不要节外生枝,到时死都不知如何死的。”
“可恶啊!”李志脸上满是愠怒与愤恨,不甘心地低吼道:“程天平大师,您是整个启示城都少有的大师级人物,您说说看,难道我们生产职业者只能被这种无赖、瘪三压榨,一点办法也没有吗?”
对于李志突然将话题丢过来,程天平略有点惊讶。他摇摇头:“李志,我们首先要活下去。因为我们一旦死掉,在这个摩罗天获得的一切都会消失。想想你在地球的家人,想一想你是为什么放弃变强,放弃离开摩罗天的机会,成为一名生产职业者。”
他的一番话,让李志深深地低下头,三人又专注于手头的工作中了。一抹苦笑在程天平嘴角隐现,这个时候,他忽然感到一丝异样。
程天平狐疑地扫视背后的一群织工。他、李志还有那东叔,纺织技能都已经达到了专家级或以上,能够制作一些精良的装备,地位因此和一般织工不同。三人有专属工作台,设在这个厂房最通风、采光最好的地方,与普通织工那吵轰轰的流水线隔离开来,有种独树一帜的味道。
黑熊不光为他们提供了优良的设备,还准备了精美的茶点。不同于普通织工与黑熊佣兵团签订的卖身契,程天平三人相当于黑熊请来的客人,获得的报酬更高,也更自由。他们每天只用到黑熊佣兵的“工厂”3个小时,使用工厂的工具和材料,制作出一件显星级的纺织制品便可。将这件产品交付黑熊,换取酬劳后,其余时间就可任由他们自由支配。他们有自己的家,社会地位和一般的冒险者并没有什么不同。
而其他的织工,吃住都在工厂,每天要工作14个小时,工作期间不准做任何与工作无关的事,哪怕就是上厕所都要跟监工打报告。黑熊规定他们睡眠6个小时,两餐1小时,全天只有3个小时时间休息。他们被禁足,除了休息时间可以外出“放风”2个小时外,不准踏出黑熊一步。他们生产的产品直接就被黑熊佣兵拿走,报酬却只有一点点……简直就像是被圈养的奴隶。
这些织工极其悲惨。只有达到专家级纺织才是他们的出路。所以平时,他们竭力都躲着程天平等三人,甚至对三人还有些敌意。所以程天平才觉得奇怪,因为刚刚,分明感觉织工中有人正盯着自己看。
没有找到那个用灼热视线盯着自己的人,程天平只能无奈地继续工作。这时,东叔忽然小声说道:“今天又是那个日子呢。”
程天平正缝制一套灵光闪闪的长袍,大师级的纺织技术,让针和线几乎活了过来,在他的手中翩然起舞。但东叔的一席话,让他的手猛然一抖,针线也停了一下。
怎么可能忘记呢?甄别日,也被称为献祭日。那是程天平被掠至这个摩罗天空间的日子。他记得很清楚,去年的今天,他刚刚辞职,人在异地,花去了最后一分存款,全身上下只剩下不到一千元。也是在那天,他接到亲戚电话,让他交足父母的赡养费十万元,否则就将两个老人扫地出门。
程天平是恍恍惚惚地上了那个奇特的网站的。网站里有个选择调查吸引了他:“你是否觉得现在得到的,完全不符合你的付出?你是否觉得现在的环境未能体现你的价值?你是否想要一个与众不同的开端?”程天平本以为是谁恶作剧,或者是哪个骗子的新花招,他怀着玩乐的心态选择了是,其结果,就是现今的状况。
李志和东叔是不同年份进来的,但不管是哪一年,他们进入摩罗天的日子都是同一天,4月4日。
李志已经皱起眉头,却没有说话。不管是谁,都不会希望回想起自己刚进空间,完成第一个新手任务的经过。因为,太多太多的人,死在了那里。
东叔继续说道:“不知道这次的新人素质如何。听说黄金狮、蟒蛇、黑熊等几个顶尖佣兵团,都十分看重这次甄别。据说上一次城外联合扫除任务,他们损失惨重,现在急需补充强大而新鲜的血液。难怪这批货黑熊会逼得这么紧。”
程天平不动声色:“如果真的有那种天资卓绝之人,他们争不过遮天。”
东叔倒吸一口冷气,敬畏地轻叹:“遮天!”
遮天佣兵团,启示城最强的组织,可以说,真正在城中做到一手遮天的存在。
举例来说,像东叔这样的专家生产职业者,数一数二的佣兵团如黑熊,每个专业大类存在着3—4名就是极限了。但是在遮天,却有着百人之数。甚至于像程天平这样的生产职业大师,遮天都有着十几个人。
生产职业者尚且如此,更不用谈战斗人才了。
程天平叹息一声:“城里又要动荡一段时间了。甄别日几天,最好少出门为妙。”他谈话之时,手上的活计也没有拉下,此刻,一件光彩灼目的针织法袍已经完成。
珍珠法袍,耀星服装,可与铠甲同时装备。
特性:护罩、避风。
内含技能:复苏之风。灼目之光。
复苏之风,显星技能。呼唤生命的精灵赫希尔,形成一道环绕身体的清凉微风,持续恢复少许肉体机能和精神状态。
灼目之光,耀星技能。自高贵灵魂之中绽放的破灭之火,这道圣洁之光,将在较短时间内封住对手的视力。
制作者:程天平。
东叔、李志甚至一部分织工都被吸引,露出敬佩的神情。毕竟这可是耀星装备,更别说这件法袍还附加了两个实用技能,特性护罩和避风,对于施法类的冒险者来说可是能救命的!
东叔哈哈赞道:“程老弟,真有你的!短短几日,竟然突破,做出耀星装备。现在各大佣兵团,统一配备的也不过是耀星装备,偶尔才有一两件耀星装备。初星、新星、显星、耀星、煌星、巨星、圣星、神星!老弟你再这么发展下去,只怕不久便能做出巨星级装备了。”
程天平谦道:“只不过运气好而已。”这时,他感觉到,那股盯着自己的视线,变得更为灼热了。
究竟是谁?
就在程天平打量着周围的织工时,一声暴喝突然响起:“干什么!你们这群猪猡反了?给老子滚回去。”只见萨鲁凶神恶煞一般扑过来,扬起皮鞭大杀四方。围观的织工们顿时哀鸿遍野,逃荒般地奔回流水线。但是,人群中却有一个衣衫褴褛的青年人,仿佛吓傻了般,直愣愣站着。接触到那青年人的目光,程天平不由得心中一凛:是他!
萨鲁大怒,大声吼道:“混蛋!快回去工作!”
但那个年轻人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急步冲到程天平面前,跪倒高叫:“大师,请救救我!”
见此情形,东叔略一迟疑,李志已悄然退后。萨鲁怪叫一声,迈着巨人一般的步子冲过来,劈头便是一鞭子,便把青年人抽得飞起,仰面摔到在程天平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