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终与始
我无法表达自己听到的具体内容，也无法描述自己看到的神奇画卷，
可作为一个旁观者，这一刻，我清楚了解到，我的计划是行不通的。
说来可笑，谋划了近千年的局，在懵懂状态期待了无数岁月，却只是短短数秒，我就在这天道伟力之下看清了一切！
那神秘传承启动的要求，不仅仅是一具灵魂溟灭的身体，与一个不属于这具身体的灵魂，
这其中还有一个关键，占据这身体的灵魂，竟不能属于此界！
这……这到底是为何？
难道在我一直生存的世界之外，还有其他的世界？
那为何拯救此界的重担，要寄托在其他世界的灵魂之上？
我身体无法动弹，灵魂好似冰封，神志却清晰异常，
我心有明悟，当前这一幕，怕是从未有人看到过，而作为旁观者的我，能在意识中看到这煌煌天道降临，也纯属巧合，
或许是我达到了神阶的灵魂本源异常特殊，已然超出了凡人范畴？异或许是我之前修炼【九劫不灭琉璃锻体诀】已有火候，灵魂得到了升华？
因此跨越数百年，才能观察到这天道演化的过程！
我很想继续观察，可惜，却没机会了。
神秘传承激活的条件有二，一具灵魂溟灭的身体，一个不属于这具身体的一届灵魂，
这一切本该完全符合的，可是我后代的躯壳，如今却被我占据，
此刻天道降临，醍醐灌顶，它发现了我的存在，于是开始停止激活。
我看到了那具来自异界的混沌灵魂，此刻正被一条星河银链似的奇伟力量牵引，眼见就要融入这具身体，此时也开始停顿，不再行进！
没时间犹豫了！我该怎么办？
是继续选择占据这躯体，让神秘传承无法进行，就此开始新生，与雪霁再续前缘，
还是放弃对这具身体的掌控，让神秘传承完成激活？
前者或许自私，但这不就是我心中追求的，一直为之努力的梦想吗？
而后者，关乎此界安危，可这样的话，我的灵魂便再无机会复生，与雪霁再续前缘的机会，也将彻底溟灭……
我……我想和雪霁在一起，至于世界的安危，这一刻在我心中突然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况且，我听法直说过那煌西皇子之事，这异界灵魂即便继承了神秘传承，也不一定能肩负拯救此界安危之责，
我何必牺牲自己，去赌一个不曾相识，不知人品之人的未来？
我心中清楚，这些都是借口，说一千道一万，这些念头源于我的自私，但这一次，我想就这么自私下去！
也就在这犹豫的片刻，天道之力好似退却的潮汐，开始有了消散的前奏，
背后的灼痛也在减轻，那带着神秘力量的刻印，似乎正逐渐消失。
在救世与自救之间，我心中天平来回摇摆，可我知道，我已经选择了自救，
我与雪霁在一起，过好余生便可，何须再管之后洪水滔滔！
可是……
哎，我终究还是犹豫了。
瞧着那逐渐倒退的异界灵魂，我只需在静待片刻，它似乎就会就此消亡，我就能彻底拥有这具身体，
但鬼使神差的，疑惑许是源自本能的对自己自私的抗拒，我决定看一看那具灵魂的往生，看看他是个怎样的人？
我能确定，此事我做得到!只需轻轻放开意识，我就能事无巨细感知到那具来自异界灵魂的过往！
那就试试吧，看看他到底值不值得我牺牲自己，将救世希望托付于他！
……
我放开感知，轻触那混沌的灵魂，
刹那间，无数信息蜂拥而至，
这个人，叫做沈铭？好巧！他也姓沈！
源自这异界灵魂的身平过往，倏然而现，便仿佛我也感同身受一般，
虽只瞬息，我却对他有了深刻了解。
这个前世虽说不得平平无奇，却也谈不上惊才绝艳之人，他必定与法直所说的煌西皇子不是一类人。
这一刻，我彻底犹豫了，
若他是个得志忘行，乖张阴戾之人，我将毫无负担的选择占据这具躯体，
可偏偏，这唤作沈铭之人，似乎值得试着去托付！
正当我纠结之时，眼前景色骤然一凝，我正看到那沈铭前世，被一辆唤作“汽车”的载具撞死，可此时，时间却莫名开始倒退！
空间画面亦开始倒退！
起初，倒退的一幕幕显得缓慢，继而越来越快！
那沈铭恢复成被撞之前模样，倒退着往后走，那世界的喧嚣也开始倒退，
车水马龙，尽皆倒退！
然后，宽广的路面变成泥泞，泥泞又变成河流，河流变成山川，山川变成冰原，最后皆成一片汪洋大海！
这是沧海桑田，这是那世界之前的模样，是我意识中看到的那个异界数百、数千、数万年前的模样！
然后，更加奇特又壮阔的情景出现了。
我看到个古稀老叟，率领族人月月年年，欲要移山！
我看到只五彩飞鸟，衔着枯枝与石子，试图填海！
我看到个威严武者，双目寒芒四溢，拉弓搭箭，竟要射日！
我看到个古朴巨人，奔袭如风，一饮江河尽，不辞辛苦，追逐太阳！
我看到个人首蛇身的神祇，目含坚决，持石补天！
这……这是那灵魂所居异世的神灵么？这是他们上古时期发生过的事情么？
时光继续倒退，那异界逐渐化为一片混沌，那世界，好像与我界有些相似！
最后，我看到一名须发虬扎之人，
而他，也看着我。
跨越两个世界，跨越无尽岁月，不知怎的，我就觉得那须发虬扎之人在看着我，
他，看到我了！
旋即，那人口中吐出个字来：
“咤”！
巨斧斩落，天地成型！
山川耸立，江河奔袭！
日月星辰，百草丰美，煌煌天道，就此补足！
这一刻，我明白了，
我明白，为何拯救此界之责，必须要外界之人才能做到！
这一刻，我也已下定决心，做出了最后抉择！
……
雪霁，对不起……
……
沈铭，后面的事，便辛苦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