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chapter11
顾希辰这几天的精神一直都不怎么好，他怕林嘉恒的家人会找苏飞的麻烦，所以他每天都会打电话给苏飞，以此来确保他的安全。
苏飞心生怨念的同时，也跟着他一并的紧张兮兮的，不停的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但是顾希辰却是什么都不跟他说，只是说自己晚上老是做不好的梦，怕身边的人出事。
苏飞对此很无语。
但所幸的是林嘉恒未再提及那天的事，苏飞也从未说过林嘉恒包括他家的任何人有来骚扰过他，而他仍旧是每天活蹦乱跳的与自己一起上班下班。
顾希辰的心也渐渐的放了下来。
苏飞的事暂时让他稍稍放下心来后，但忽然又想到乔煜……
顾希辰推开桌上的一堆文件，趴在桌上，装死。
这个月他们部门业绩第一，大家得了红包，十分开心。
而往常这个时候他都会带领部门同事去外面庆祝一番，但这次却只字不提，只恢恹的鼓励大家继续加油。惹得所有人议论纷纷。
林嘉恒开会时看到他那副死人样，一直憋着没说话，在下午去卫生间的时候也不知道是真是为了逗他开心还是为了膈应他，竟然塞给了他一条金链子："纯足金，避邪的，别瞧不起它细哦！"
顾希辰道，原来金子也可以辟邪，真是难为你了
林嘉恒毫无形象的哈哈大笑。
顾希辰无聊的想，有什么好笑的，真是疯子。
下公车后还要经过两个街道方才能到家，为了抄近路，顾希辰通常都会走北边那条老旧街道。
恰逢雨季，阳光照射不到的巷子深处长满青苔，经过时偶尔会因为抬头，就会跟头顶上的壁虎对视，然后"啪"的一声，它就会掉落下来，砸中你的脑袋。
顾希辰今天闪避的快，不然又会跟这条可爱的壁虎来次亲密接触。
他踢了踢脚边的小可爱，笑了笑，待再次抬头的时候，眼前一黑，身边多了几个高大的身影，还来不及喊，嘴已经被人捂住，几下拖到转角的地方。
被他们反手按在地上，在他身上粗鲁的一顿搜刮，背包倒出，里面的钱包，手机， iPad ，单反，钥匙，钥匙被踢到一边，其他东西全部拿走。
"才这么少……"那人道，说着一脚将包包踹飞，接着去撸他手腕上的手表……
待将他身上的东西榨干后，几人却并不急着走，其中一人用脚尖抬起顾希辰的下巴，迫使他抬头。
顾希辰冷冷的与其对视："拿了东西就给我滚！"
"哟，小子，还挺横。"那人道，接着周围其他三人跟着一起哈哈大笑。
其中一人将他从地上拽起，道："顾希辰，就是因为你，所以西城区那边拆迁才会推迟一年，你知道我们等拆迁等了多久吗？就是因为你……”
顾希辰懂了，心中的怒气顿时消了大半："我会去跟我哥说，该给你们的损失会赔给你们……"
"啪～"脸上被挨了一巴掌，顾希辰的头向一侧偏去，耳朵顿时一阵轰鸣，模模糊糊间，听得他们道："你是什么东西，你说赔偿就可以吗？你还以为你还是乔家小少爷吗？"
"我不是。"顾希辰无意识的说道。
"他妈的你早就不是了，早就被他们赶出来了，还居然在这里装清高……"
"顾希辰，我就是不明白，你要那间破房子做什么？一年后还不是要拆，或者你在那里藏了什么东西？白粉？冰毒？"
几人接着哄笑，笑完之后又是连串的怒骂，顾希辰静静的听着，双臂被人反剪着越来越疼，他轻微呻吟着，肚子却在此时挨了一脚，剧痛瞬间从腹部传遍全身。
"变态，当我们不知道你是怎么被赶出来的吗？爱上自己的哥哥，变态，怎么有你这么变态的人……
五哥，你看他那张脸，男不男女不女，一脸狐媚相，不勾引男人还能做什么……"
顾希辰愤然抬眼："你他妈的给我闭嘴……"
"啪～"右半边脸再次挨了一拳，接着，密集般的拳头如雨点般的在他身上各个地方降落，无处可躲，身后的人用力的将他的手臂朝上抬，迫使他站直身子，此刻的顾希辰犹如献祭般将自己的身子奉献给他们。
……
"你们最好打死我，打不死，以后我会让你们死的连只野狗都不愿看你们的尸体一眼。"顾希辰冷冷的说道，黑发映衬下的一抹额头，白得仿佛千山剑气，容不得人掉转任何一点目光，只能把所有的目光都牢牢锁在他身上。
但偏偏是看了刺眼，不看又不愿挪开目光，生生折磨着见到他的每一个人，心如蚁噬般难受的不能自拔。
此时，他略垂了一张脸，肤如淬玉，眼神冰冷，几人终是架不住他浑身上下由头至脚散发出的阵阵阴寒之气，溃散成军。
身后那人松开他的那一瞬间，顾希辰瞬间如一滩烂泥般摔倒在地，整张脸陷进肮脏的泥地里，耳朵轰鸣阵阵，好半天才缓过神，双手强撑着地面，慢慢的爬起来，每动一下都会扯动身上的伤口，痛的他呼吸都难以自控。
他是顶顶怕痛的一个人，就跟怕冷一样，让人无力，让人挫败……小时候每回打疫苗，都会躲在乔煜的身后瑟瑟发抖，再大一点，还是会不停的念叨能不打吗？你看我这么健康……
记忆如毒药，啃噬着他的心，每一分都痛不欲生
顾希辰扶着墙壁，一步一步，缓慢而艰难的走出了巷口。
街口的那个三十多岁的流浪歌手，每天夜幕降临之时都会过来，占据垃圾桶半米外的一个地方，背靠
着身后的灯柱，抱着他的木吉他，凄凄惨惨的边弹边唱，顾希辰每天都会自备零钱，路过他旁边的时候都会往他脚边的铁盒子里扔一张十块的零钱，但今天却是不行。
"今天忘了带钱包。"顾希辰说，喘了几口气，然后从大衣内侧口袋里掏出那几人遗漏的一块今天上班时林嘉恒塞给他的金链子："这个给你。"
男人看了他一眼，浑浊的双眼里满是讶异，并不是因为顾希辰给他的金链子，而是因为顾希辰浑身上下狼狈的模样。
"你被人打了？"他道："抢劫还是寻仇？"
"都是。"顾希辰笑了笑，然后将链子强行的塞入他的口袋里："这个我不需要，权当送你好了，今天的歌很好听……"
顾希辰走了，在男人讶异焦虑的目光里，缓缓离去。
天色逐渐黑暗，小区里的路灯亮起，顾希辰再也走不动，他蹲下身，将自己蜷缩在一处，无边的孤寂从心底缓缓流出。
要是乔煜在身边就好了，自己肯定不会受伤，不会遭那些人的辱骂，他会保护他，无时无刻的保护他，不让他受到半点伤害！
就跟小时候那样。
"辰辰，你蹲在这里做什么？"
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慌神的间隙里，整个人被拉起，跌入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
"乔煜。"顾希辰紧紧的将他抱住，倔强的孩子，终于是再也憋不住，哭出了声："你怎么到现在才肯出来……"
晚间，外面下着小雨，小雨淅淅沥沥的敲打着窗玻璃，乔煜院中栽的芭蕉树，叶子随着风雨在窗前摇晃。
厨房的炉子里烧着水，许是开了，发出噗嗤噗嗤的声音，合着窗外的雨声，细细聆听，心中竟然出奇的宁静。
仿佛感知到了生命在滋滋生长的迹象，那么真切，久违了般在心中重现。
顾希辰蜷缩在沙发上探头去看在阳台上打电话的乔煜，他皱着眉，脸上笼罩着怒气，在发现顾希辰看他的时候，脸色稍稍好转，又说了几句什么，方才收线朝自己走来。
"水开了。"顾希辰指了指厨房："我听到声音了。"
乔煜点点头，转身朝厨房走去，几番忙碌后，出来，手中端着杯开水，吹温后，将桌上的几粒药片递给顾希辰，顾希辰接过，强行吞下，乔煜的杯子适时地凑到唇边，就着他的手喝了口水后，顾希辰抬眼看着乔煜："我没事，已经不疼了，他们没打几下就逃了……你别担心。"
他的脸色煞白，嘴巴干燥蜕皮，只有眼睛，如同窗外无边的雨水，湿润而冰冷。
更犹如一只迷路受伤却又倔强的小鹿，仓惶的不知道以后的路该如何走下去。
乔煜深吸口气，刚才检查过他的身上，因为穿得多，肚子上没有淤青，只是脸上被打的地方肿的有些高，拿冰块敷过，一两天应该没什么事，便稍稍放下
心来："先别去上班，好好在家里养着，我知道该怎么做，你什么都不要想知道吗？"
"别去找他们的麻烦。"顾希辰道："这件事说起来也是怨我，怪不得他们……是我活该，他们也是为了早点拿到拆迁款，早点入住新家，如今因为我……他们有怨气也是应该的，乔煜你别怨他们。"
"不怪你，是我的善后工作没有做好，赔偿款的方案早就拟定好了，只是还没有实施……总之这件事你不要管，我保证以后没人敢再来欺负你。"
顾希辰点头，怔怔的看着他的模样，越发憔悴无助。
"什么都别管了。"乔煜放缓了语气："有我在，别怕。"
顾希辰低头："今天怎么会想着过来？"
"是想告诉你，明天是奶奶的生日，怕你忘了，准备跟你说一声，但是打你手机没有打通，就直接过来了。"
顾希辰茫然道："是吗？我真的忘了。"
乔煜笑出了声："你倒诚实。"
"奶奶以前对我很好，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这段时间在想什么。"顾希辰偏过头去，不怎么敢去看乔煜："你别怪我。"
"没怪你，奶奶也不会怪你。"乔煜道。
乔煜的奶奶，生性和蔼可亲，尤其喜欢小孩，又因为顾希辰凄惨的身世，对他的疼爱一度超过乔煜。
只可惜顾希辰却没有福气享受她过多的疼爱，在顾希辰进入乔家第二年的时候，就去世了。
顾希辰到现在还记得自己那时候常常喜欢趴在奶奶的怀里午睡，老人家身上有种淡淡的香气，混合着老人的味道，闻起来很舒服。
顾希辰沉浸在回忆里，嘴角牵起一抹笑意，如深夜渐渐绽放的幽兰，美得触目惊心。
乔煜亲了亲他的嘴角，顾希辰与他对视："你也是这样亲你女朋友的吗？"
乔煜笑了笑，讳莫如深："不是……去睡觉吧，明天一起过去。"说着拿掉他身上的毛毯，将他拦腰抱起，感觉中顾希辰又轻了，皱眉道："以后多吃点
夜间，顾希辰发起了高烧，乔煜从楼下上来的时候，见他躺在被窝里呼哧呼哧的直喘气，脸颊绯红，试探他的额头，温度高的有些烫手，也懒得去测体温了，直接将他从被窝里捞出来。生病的人脾气一如既往的倔，抱着被子不愿起来，不哭也不闹，就这样死死的抱着被子。
乔煜刚想发火，却见他大睁着眼睛看着自己："又想送我去医院吗？我不去，去了又是一个人。"
煜一时便哭笑不得了，紧接着一股无名的悲伤自心中流出，他不知道顾希辰为什么要这样说，就好像是个孤独没人要的小孩子，害怕家人朋友的背叛和丢弃。
他将头抵在顾希辰的额头上，与他对视，眼神那么专注，专注而忧伤："辰辰，你不是一个人，你怎么会是一个人，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你别怕，别怕好吗？"
顾希辰怔怔的看着他，眼神里流露的依赖，让乔煜莫名的只想哭："好，我信你。"
"别离开我。"他捉住乔煜的手，眉眼淡淡，捉住他手的力气却大的让乔煜难以挣脱："乔煜，你别离开我。"
"……"乔煜说："好，一辈子都不离开。"
乔煜在病房里守了顾希辰整整一晚上，喂药擦汗……无不亲力亲为。
一夜胡话，顾希辰紧闭着双眼，眼泪却大颗大颗的地顺着他的脸颊流淌下来，"乔煜，你别不要我，爸爸妈妈不要我了，你别不要我……妈妈，你为什么不带走辰辰，辰辰很乖很听话，你们为什么不把他带走……"
乔煜用纸巾将他的泪水擦干，静静凝望顾希辰痛苦纠结布满泪痕的脸，久久，都未说出一句话来。
清晨时分，顾希辰的热度退了下来，乔煜摸了摸他略显冰凉的额头，松了口气。
闹了近一晚上，这会儿倒是睡得很沉。
乔煜替他掖好被角，然后打电话让苏飞过来照顾他，自己要去奶奶的墓地。
然而刚拿出手机，却听闻身后顾希辰的惊呼："乔煜，奶奶今天生日，我们要去墓地看她，别迟到了，快走……"
"辰辰。"乔煜慌忙转身，看到的是顾希辰大睁着双眼坐起，脸上一副受惊似的模样。
当即心里一痛，将他抱入怀中："没事，没事啊，醒了吗？醒了我们就走，没有迟到，别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