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演戏
跑什么?
皇帝满眼不开心地看着钱烂烂后退的脚步,心道这人是怎么了?
不该拉他一把吗?
老腰都快疼死了,皇帝心里埋怨着,再不拉一把难保他不会手滑掉下去。
“快过来拉朕上去!”他粗糙的嗓音叫道,语气里带火,若是平时,哪个不是屁颠屁颠就跑上来伺候他了。
眼前的这位可不是奴才,她听言反倒没有向前,而是向后退了一步,仿佛前面这位是个瘟神,恨不得逃的远远的。
喉口里呴的一声,皇帝没明白钱烂烂几个意思,眼中的怒意撑爆了眼珠子,猩红着眼睛。
“过来——”他厉牙比话还先吐出嘴。
钱烂烂摇摇头,嘴里发出一个拒绝的鼻音:“嗯~”脚步依旧没有要上前去的意思。
“朕要诛你九族。”皇帝说完这话就不再和钱烂烂磨磨唧唧的,自己忍着伤痛攀着藤蔓爬了上来。
诛九族?钱烂烂跟没听见似的,径直走向火堆,仿佛那话对她没威胁。
拖着鲜血淋漓的伤腿,皇帝也走到火堆前,一点也不客气地坐在钱烂烂对面。
腿上的血缓缓地流着,皇帝脸上苍白如月色,毫无血色,虚虚的很。
钱烂烂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皇帝的脸色,心里琢磨着怎么把人逼到绝境再给他一根救命稻草,打消皇帝对她的愤恨。
“方才为何不救朕?”皇帝扫了她一眼。
捂住脚上的伤口,隔着锦布,他却能感觉到血流在手中流动。
“我救不了啊…”钱烂烂小觑了皇帝一眼,喃喃道:“辣么胖,把我拖下去怎么办……”
挑眉了皇帝,他一双浊混的白珠瞅着钱烂烂,对她一无所知,却清楚这人自私的很,和他有的一拼。
呵,说什么他胖,那么小声,以为人老了听不见是吧?
“朕很胖?”皇帝呵呵呵地笑起,眼睛里深不可测的潭水搅动。
额?
他听见了。
钱烂烂挠挠腮帮,尬尬的,眼睛略显歉意地看着皇帝的糟胡须,心道:你心里没点数?
虚虚掩饰,她道:“还好,准确来说是壮实。”
皇帝听完哈哈大笑,眼睛眯眯,像两条皱纹挂在眼眶上,缝住了里边的老眼珠。
“你这妮子很有意思。”
啊!
钱烂烂瞪大眼睛看着老皇帝,随后低头朝下巴垂直之下的平坦看去,没凸起啊!
然后下意识地去摸摸头顶的西瓜帽,虽然有些歪了,但是完全没有把头发暴露出来呀!
老皇帝什么lsp眼,看出来了?
“别紧张,呵呵”皇帝笑道:“朕是皇帝,阅女无数。”
啊~难怪,开后宫的,人老珠黄正是经验多的表现,啧啧!
老sp就在对面,钱烂烂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得住的。
“你,究竟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森林里?”皇帝将脚靠近火堆,企图让火凝固血流。
“我是老十四的朋友,进森林采药,马上的布袋里就是我采的药。”她坦言道,目光瞟向老皇帝那只鲜血淋漓的老腿。
“这么晚了进山?”皇帝疑心病很重,总有人想害朕这样的念头早就在脑海中根深蒂固了,对钱烂烂说的话大半不信。
“对,我弟弟半夜中毒了。”钱烂烂平静地说。
“嚯,看着不像。”皇帝看视她,摇头说:“表情不像。”
钱烂烂想了想,补充道:“不是亲弟弟。”
这么说好像又有点可信了,皇帝的目光像一忽明忽暗的水面,幽暗明亮,叫人猜不到他心里想什么。
盯着人看了一会,他又问道:“不是亲弟弟也值得你深更半夜冒着被野兽吃掉的危险进森林?”
“我乐意。”钱烂烂仰面傲然道,语气没有半点卑薄。
见此,皇帝勃然大怒,口气“朕诛你九族”又想爆出。
一次一次被皇帝追着问,钱烂烂这次不想再被他逮了,问道:“你真的是皇帝?”
难道还有假?
皇帝皱眉,就连鼻子也皱了皱,不悦的心情全都写脸上了,握拳道:“朕乃天子!”
“休要质疑,否则……”
钱烂烂把话接过来,道:“诛我九族?”
倒是挺了解他的嘛,皇帝瞪了她一眼,“知道就好。”
钱烂烂轻轻两声:“哼哼。”
嘎嘎的抽搭脸皮,皇帝不悦地瞪着钱烂烂,“一点礼数都没有!”
“谁知道你是不是冒牌的皇帝。”她讥笑道,眼睛朝皇帝血糊的头顶瞟去。
“你……”戳出一根沾凝血的手指,皇帝嘴角抽搭,怒瞪钱烂烂。
“这么狼狈!”钱烂烂笑道,眼中对皇帝的落魄满是可笑。
“你竟然质疑朕!”皇帝的声音里惨着火气,眉头紧缩,拳头攥成硬石头,愤怒在胸口燃烧。
嗤笑一声,钱烂烂将藏在怀里的手伸出来烤烤火说道:“你除了脾气大点,其他的真没有皇帝的样子。”
“有哪个皇帝像您这样只身一人半夜三更来森林喂狼,连个亲信都没有。”撇撇嘴道,钱烂烂尽量把自己说成一个不相信康熙身份的人。
你是没看见吗?
都死光了!
都喂狼了!
皇帝内心在咆哮,讽刺地道了句:“虎落平阳被犬欺。”
知道皇帝骂她狗,钱烂烂也没愤怒回应,只说:“那可不一定,万一您老爷子没个自知之明,连自己是犬是虎都分不清。”
这话什么意思??!
“你骂朕是狗?”皇帝愤燃质问。
“有么,你理解能力怎么这么…”钱烂烂说着就顿了,又道:“欺负狗的一定是老虎。”
“你!”皇帝气噎了,脸皱起来,瞪着钱烂烂的目光又添了把火。
“嘿嘿。”笑了笑,她眼睑堆了堆,像两座月牙山凸起。
“别气嘛老爷子,只有皇帝才会动不动就雷霆大怒,咱们老百姓哪该有那个脾气,小心气坏身体得不偿失。”
她依旧笑的天真,像个关心老爷爷的小姑娘,句句话却透着对皇帝身份的不信。
朕真的是皇帝!
真的!
康熙气的捶胸,呼吸都有些仓促,嘴唇发白的起皮像一层干的薄纸翘起。
看来是失血过多,钱烂烂在心中琢磨是这样没错的。
只是哪,该怎么利用这一点呢?
不能直接给他止血,也不能不救他,前者,一点利益都讨不到,后者,良心过不去。
钱烂烂捏着下巴,看着火堆出神,怎么办,怎么办??
皇帝一瞬不瞬地盯着钱烂烂,只见她眼睫毛在眼睑上撒下茸茸的一片刷子,看起来眼睫毛就很茂密。
他把目光转移到她紧攥的小手上:“你在想什么?”看起来很挣扎。
随后,他目光又投到那个小木箱上面等着钱烂烂的回答。
“我,我觉得咱们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不太好。”她讪道。
“哦~”皇帝脚上,腰上,腹上的伤口很疼,还是笑的咧开嘴,眯眼道:“你的意思是……”
“要做点什么才能对得起这良辰美景?”
色眯眯,登时钱烂烂脑子就冒出了这么个词,果然,开后宫的皇帝就是狼。
也不想想自己身上的几处伤口会不会血崩!
“哼!”她也眯眼笑道:“就你这血色?”瞪眼瞧去皇帝的脸皮,摇头又说:“禁不起折腾!”
确实,他不过是说来活跃活跃气氛罢了!
现在只感觉浑身虚虚的,不知道自己能否撑到天亮,皇帝很担忧,手捂着伤口,血渗到指缝里。
嚯,好像又有点不对劲,他看着钱烂烂一副不知羞臊的脸皮,真想不懂一个妮子还可以如此大大方方地谈论这些荤段子。
“为何女扮男装?”皇帝的眼眸疲倦,血丝盈充,扫着钱烂烂全身的装束问道。
“做男人不好吗?”钱烂烂问道。
笑笑,她又说道:“这种荤段子只有男人说出来才有那个瘩气味。”
好像是,康熙没办法想象他的妃子中任何一人和他说那种荤段的场面,他也没办法和任何一个妃子说这种有辱帝王格调的荤语。
然后,钱烂烂又哀了句:“这个时代,很多东西都是男子创造的……”女子太束手缚脚了!
“所以,我还是当个蓝人好啦……”眼神凄哀,钱烂烂却是笑道的。
“哦哦。”眯着眼,康熙只觉得这妮子说法新奇,新鲜,没听过,心里有点异样的动荡。
钱烂烂撑着下巴,火光像条鱼扑上她的两旁,跳来跳去的,风在动,她说:“老头,你是不是感觉很困,很累?”
皇帝倦倦地眨眼,心怒道:别叫我老头。却用不上劲了。
见人就要倒下去了,钱烂烂从石头上站起,走到老皇帝身后,皇帝真的贫血了,虚虚地倒下,脑子重重地敲钱烂烂的腿上。
终于啊…把这家伙给耗掉了,钱烂烂心里感叹着,就动手将人拖起,吃力地扛向那边的一个大石块。
“砰——”砸下,皇帝疼醒,捂着生疼的腰,他皱脸道:
“你这臭妮子,要对朕做什么?”
钱烂烂叉腰骂道:“老头,演皇帝演上瘾了是吧?”
不是,不像是吗?
皇帝瞪眼钱烂烂,怎么就不相信?
她警告道:“管好你的嘴,小心惹祸上身!”
听起来是在为他好的样,皇帝很狐疑,这人为何从头到尾都不相信他,究竟是谁在演戏,很难讲!
且看看她想做什么。
瘪了嘴,皇帝便瞅见钱烂烂抖出了银光闪闪的匕首,火光打过来,反射进他眼中,刺痛,却令他惊醒。
“你要干嘛?”他很警惕地问道,仿佛那刀子下一秒就要割他喉咙旁边的大动脉来。
“嘿嘿。”见皇帝一脸防备,钱烂烂倒是得意地笑起来,有点邪恶那样,手上的匕首挥了挥,更多的反射光刺进皇帝疲倦却不敢松懈的眼眸。
一闪一闪的刀光,恐吓,钱烂烂拿捏的很好,皇帝的脸色在一道又一道的刀光中愈发的苍白无血。
“反正不杀你。”如白骨森森的地面,钱烂烂把她那一口白牙漏出来,皇帝看着心中不由得一颤。
她又说道:“别忘了之前可是我替你止血的。”边说着,她手又将匕首把柄那端戳向老皇帝的腹部的伤口。
很疼,皇帝脸上冷汗涔涔,真怕伤口破裂,肠子什么的从里边掉出来。
猛然的,他就跳起来推开钱烂烂,然后,撩开衣服,仔细地看了看那个伤口。
没裂开!
这很神奇,马上狂颠,悬崖滚动,攀爬藤蔓,这些剧烈运动都没能让伤口破开。
上面只有鼓鼓的一条疤痕,是凝结的血形成的一道防线。
为何呢?
就连刀子凑过来都没裂,难道这是金刚不坏之伤!?
神奇哪!
传闻中的刀尖药竟有如此奇效!
钱烂烂从地上站起,拍拍屁股上的沙砾,也把头凑过去,看了看那伤口,没溢血,说明愈合的很好。
她很放心地点点头。
她的刀尖儿果然不同凡响,让所有的伤口都成最坚硬的防线。
在她点头之时,措不及防地,皇帝那双赤目就如钻孔机一样打进她的瞳孔,那是一双充满疑虑的浊眼。
“怎么,老头觉得我要谋害你?”戳着老皇帝心里的想法,她话如持枪般扎入老皇帝的心里。
确实,老皇帝始终没觉得钱烂烂是个好人。
满腔的疑虑,皇帝是这样问的:“你那刀尖药怎么来的?”
“呵呵,”钱烂烂的嘴角挂笑,随口就傲娇道了:“我的药不错吧?”
好到没话说了,皇帝沉默地看着她,目光就像带着火力的子弹,火热的要从她脸蛋上钉出两个洞,看看她是什么来头。
“想什么呢?”钱烂烂说着,一手拍他心口,将人拍下石床,皇帝震的差点没吐血。
然后,他就瞧见钱烂烂伸手去撩他的裤腿,拉动镶入皮肉里的的布料,疼的跟捅刀子一样,皇帝大吸了一口气。
他手指扣着石板。
“你干嘛?”
钱烂烂宽慰他说:“放心,不害你,给你看伤。”
皇帝正犹豫着要不要相信呢,靴子就动了动,好像要脱掉,他低眸看去,便瞧见……
钱烂烂皱了皱脸,手头上一顿,似乎不大乐意继续脱下去了,然后一掌拍他靴底,将靴子拍回去。
整个过程,那脸抽的,好像把他的袜子抽下来塞她鼻孔里,嫌弃极了。
就只看了那一眼,康熙感到自卑。
脚臭这件事伺候他的奴才都是心知肚明的,有哪个不要脑袋的敢明目张胆地把脸拉成这样?
那把锃亮的匕首钱烂烂再次拿出,将伤口处的布料划的更大,然后刀匕插着那陷进去的布料,猛然一用力挑出。
巨疼,仿佛被挑了块肉,老皇帝不停地吸冷气,脸上的肉抽抽搭搭的,骨骼咯咯响。
没有布料的堵塞,血从那条大口子里冒出,像泉水那样朝外涌,仿佛下边是烧了火在加热。
然而,事情并没有结束,还有几条小碎布藏在肉里边。
一如既往地残酷,钱烂烂依旧不手软,沾血的匕首再次插了碎步,用力一挑,丢了出去。
两掌摊开,手心向下,贴在冰冷的石板上,皇帝觉得唯有这样才能舒缓一点痛苦。
他一下又一下地扣,钱烂烂一次又一次地从肉里面挑出鲜血淋漓的布条,伤口丑陋的像经过狗嘴一样,简直不忍直视。
从木箱里掏出刀尖药,她大方地全倒了下去,像潮水一样汹涌的血流瞬间鼓成一道硬硬的伤疤,亘横在大腿上。
“呼——”完事了,二人不约而同地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