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京城中压抑的氛围持续了十多天，连百姓都知道了朝中有大事发生。
在天子的紧迫重视和内阁与三司同审之下，这场草原输铜案终于从头到尾理了个清清楚楚。
证据确凿，除了自焚于端州的安平郡王外，其余所有人皆已在三司的监牢中，等着圣意的裁决。
内阁原本也劝靖元帝三思而行，毕竟他甫一登基便决意对柔然用兵。
年初那会儿又办了江南道的大案，这会儿若是再诛杀这么多人，只怕以后史书上的名声便有些不好听了。
靖元帝在南书房中思索了一下午，最后还是决定要办。
他宁可背负后世铁血嗜杀的名声，也不能给大燕留下如此的隐患。倘若此时他一时手软，将来继任者便难以行事。
一旦开了输铜的口子，来日里必成大燕之痈疽，最终受害的还是百姓。
他既为天子，受天下供养，便不能为了一时名声，留无穷之祸患。
不过靖元帝也算擅听谏言，除安平郡王府和周家两个首恶之外，对其余从犯还是稍稍放轻了处置。
不过即使是这样，郡王府和临安伯府的九族加起来也足有几千人了。
元妙仪推开窗户伸出手去，迅疾的雨水很快便在她的素白的掌心里积下了一汪。
她收回手来用帕子将手擦干后，才侧头对崔嬷嬷说道：“嬷嬷你闻到了吗？”
一批又一批的人在京郊被押上刑场，听说京郊外的土一捏都能淌出血来，盛京里吹来的风中都带着若有似无的血腥气。
京城中未被波及的勋贵们全都缄默不语，似乎在静默中感受着这场大案的余威。
周窈虽是出嫁女，但亦在九族之内。只是宫中仁慈，全了她和安平郡王妃的体面。并未让她们和其余犯人一起上刑场，而是赐下了鸩酒。
尤家虽和周家是亲家，但幸而对输铜一事确确实实毫不知情。而夫家又不在九族之内，因此逃过一劫。
新平伯夫人的娘家与郡王妃也出了三族，所以得以保全。可即使是这样，新平伯夫人依旧大病了一场。
不知道武侯司是出于震慑的目的还是其它，周窈是在新平伯府内被灌下的鸩酒。
不管周窈如何的哭闹恳求，甚至最后是撒泼尖叫，武侯司的人都没有手软。
他们见过的犯人多如牛毛，何况周窈此时也不再是出生高贵的贵女，而只是大罪在身的犯人而已。
周窈挣扎得太厉害了，最后是被武侯司的人卸掉了下巴后，硬灌下去的鸩酒。
新平伯夫人亲眼看过之后，当晚便发起了高烧。
曾经在盛京之中风头一时无两的周三娘子，死得也是这么的悄无声息。
同样被赐了鸩酒的安平郡王妃就要比周窈体面得多。
见到宫中来人，只看了眼托盘上的鸩酒，便无惊无怒地平静接过，随后一饮而尽。
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只悔当时一眼情浓。”
随着该杀的人都杀了，这件大案似乎也暂时告了一段落。
天子封赏此次有功之臣的圣旨下来之后，京中的气氛也为之一松。
裴钊的消息还是很准的，元令珩果然被天子升调回京，任了左谏议大夫。这位世子的仕途稳扎稳打，但升迁的速度却也叫人侧目。
但在端州也立下了功劳的萧云樾，天子却只赐了些金银，并没有众人原本揣测的再次加爵。
元妙仪听到崔嬷嬷传到她耳边的众人的议论时，只是轻笑着摇了摇头，手下还是小心地照顾着那株文心兰。
天子不会再给萧云樾继续加爵了，最起码近几年中不会了。
一则自然是定国公还健在，不论是加封萧云樾为郡王，抑或是国公，都会与萧应淮平爵。
儿子与父亲爵位相当，看起来总归不像样子。
二则是由来烈火烹油，萧云樾已是还未加冠便封了侯爵，若此时再进爵，将来岂不是让太子登基后封无可封？
靖元帝是将萧云樾当作自己儿子一般看待，但萧云樾终归不姓燕，所以天子也要留有余地，将更进一级的爵位留给后来者来封。
萧云樾进不进爵一事暂且不说，左右此时他已经随武侯司的人一道下端州，亲自缉拿逃走的安平世子去了，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盛京。
荣安侯府这边，随着太夫人和高夫人的太极打了好几天，高夫人才透露已经和郎家说定了亲事，只等郑绾及笄便正式定亲。
而元弗唯某日突然的惊厥高烧，更是把太夫人吓得魂飞魄散，而后太夫人终于下定了决心，到玉家登门拜访。
要说太夫人也是谨慎，一上来也并未挑明。可玉夫人听话听音，明白了太夫人的言下之意后被这个天降馅饼砸的目眩神晕。
原本成家的亲事黄了之后，玉夫人便一直有些发愁，谁成想竟然还有此等惊喜在后头等着。
想起上月去大昭寺求签的时候，那个师傅说女儿的正缘并非成家，真正的机缘还需要耐心等待。
这一等竟然等来了元太夫人来说亲事，这大昭寺香火旺盛，果然自有灵验之处。
若细数这京城中勋贵的子弟们，那元令珩的出息也是排得上号的。年纪轻轻就入仕不说，连立两次大功，简在帝心。
不仅才学出众，还温文尔雅，萧萧肃肃如松下风。自家对他也算知根知底，人品也是没话说的，听说内院至今干干净净。
而且不说这背后还有裴家，他自己身上还有爵位，荣安侯府又只有一支，人口简单。未来小姑子还是和自家女儿素来要好，又性情温柔的元妙仪。
玉夫人简直想不出天下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的亲事了。
只是议亲之时，女方到底要矜持些，不过玉夫人还是暗示元太夫人自家是愿意的。太夫人这边生怕晚了又有变数，打算过了这阵风头便正式向玉家提亲了。
敲定了亲事，元令珩也已经上任，忙了起来。
这日元妙仪看完府中的账目之后，想起前日玉夫人托人来告诉她，说玉奉舒近来不爱出门走动，像是有什么心事。
请元妙仪若是有空，便上门来和玉奉舒说说体己话。
“崔嬷嬷，让人备马车，我们去玉府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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