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不再清澈的心
星门的另一端在行星阿柏附近开启。
凡是千织去过的，或者是拥有坐标的地方，都能通过星门抵达。
百米直径的自由号从星门中冒头，费了一番功夫才从通道中挤了出来。
千织摸着石棺口，扒拉着坐起，揉了揉有些抽痛的太阳穴。
先是幻化出带着特利迦和高斯力量的胜利之钥，接着又是打开星门，然后再是全功率推动自由号。
接连不断的消耗让千织的精神有些扛不住，自由号体型太大，她差点儿连出口的星门都维持不了。
低头看了眼怀里的羽毛笔，上面流动的青光又弱了几分。
如果说之前是一颗小太阳，现在恐怕只有小太阳的十之七八了。
还原成光之后，说不定亮度只剩下五千到六千瓦。
用风趣一点的话来说，她都快被削成狗了。
不过，『Freedom Wing』始终在滋养她的精神和肉体，变身后她本就发挥不出自己的全部力量，倒也没什么损失。
唯一需要操心的，可能是得想办法给媒介充个电。
不然等哪天她的新手期结束，身体可以完全承受媒介力量的时候，电池却没电了，那该多尴尬。
“还是太莽撞了。”
失去了永恒核心的加持后，千织第一次懂得了能量的珍贵。
在没有补充之前，能省则省吧。
说不定还得找颗辐射高的恒星泡个澡。
宇宙辐射也是能量来源之一，但属性太过驳杂。
千织需要的，是最为纯粹的光能量。
这么看来，势必要和光之国的战士们打交道才行。
忍住了头晕带来的恶心感，她朝着控制台方向看了一眼，顿时就乐了。
只见坂宏人脸色苍白地扶在桌台边上，捂着胸口不停深呼吸，看起来十分反胃的样子。
“弟弟，你有点虚啊，是不是身体不太行？”
坂宏人虚弱地剐了她一眼，难受得说不了话。
脑仁里至今还有强烈的空间撕裂感和扭曲感。
他是真没想到，星门旅行的体验会如此糟糕。
不禁有些庆幸，还好上次进入超级空间时自己晕过去了。
事实上，坂宏人之所以会这样，问题还出在千织身上。
自由号的技术来源都是阿朗达斯号，以及千织对昭和时代特摄片中某些科技造物的解析。
当时千织压根就没想过有人类会在宇宙中遇险，自然不会刻意去分析这方面的知识。
结果便是，自由号内部不具备抵抗扭曲时空压力的功效。
身体不够硬朗，晕船属实正常。
千织的技能表里又大多是锯人手段和屏障招数，艾斯的异次元相关能力根本没空刷熟练度。
属实没法带着这么个大活人在宇宙飞行。
总不能附身在坂宏人身上，让他临时成为自己的人间体吧？
先不说这和千织不愿暴露身份的意愿相悖。
单是想到一个男孩子变身成女性特征明显的奥特战士……
那画面简直不要太美。
见坂宏人难受，千织也不再打趣他。
这种将快乐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的想法，偶尔调剂便可，过犹不及。
催动飞船前进，行星阿柏终于进入她的感知范围。
可接着，她的脸色便沉了下去。
……
圆盘飞船缓缓驶向红与黑交织的灭亡星辰。
污浊的气流盘踞在星球上空，久久不散。
浮动的阴云被飞船拨开，下一刻便重新汇聚。
生命被吞噬的大地，将原本清澈透亮的蔚蓝色天空，反射成了诡异的紫红色。
自由号很快便降落到深褐色山丘上，富有活力的银色与死寂的土地形成强烈对此。
坂宏人茫然地看着窗外景象，心底没由来的一阵恶寒。
“芙利姐，这里是……”他下意识扭头，却又适时地闭上了嘴。
藤原千织低垂着脑袋，修长睫毛将眼眸完全遮盖，以致于看不清她的表情。
“我出去一趟，你且留在此地。”
坂宏人连忙接话，“我跟……”
“外面的空气很浑浊，你的身体无法承受。”
坂宏人咬了咬牙，终究没再说出跟随的话。
而此时，千织却抬起了头，那张俏丽的面孔上带着绝美的笑容，声音柔和。
“不用担心，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这句话，身形便以坂宏人无法理解的形式消散，出现在了飞船外部。
当她踏上这片土壤后，便一刻不停地朝星球深处走去，留下一道逐渐隐没在沙尘中的背影。
带着污秽的风沙被身体自动阻隔。
千织一步一闪烁，直到完全消失在坂宏人的视野当中。
走在荒芜的土地上，路过光秃的山脉，触摸着焦黑的石柱。
行至一处污浊不清的湖水边上，千织才停了下来。
她弯下身子抓起一捧砂砾。
灰色的、褐色的、焦黑的流沙从指缝之间洒落，和脚下的土壤再度融为一体。
哪怕是她握紧了拳头，将砂土揉搓成粉末，也没能从里面看到半点生命的迹象。
“不可饶恕。”
当这句冰冷话语落下的时候，周遭忽然狂风四起。
天空弥漫的黑气被卷动，在云层之上聚拢，形成庞大的风眼。
雷光与闪电在风口喷发，如同发怒的神明，意图降下制裁的神罚。
身体自然升空，下意识催动的能量自发引动天地异变，犹如本能一般。
一道惊雷在千织身前落下，强光顿时照亮了她的脸颊。
无悲无喜的表情中透露着压抑的杀意，点缀黑眸的满目青光串连成烈火般沸腾的光带。
她伸手一召，笔杆落入手中。
强烈的意念激发了媒介中的力量，在她身前形成预知的画面。
在一片黑暗之中，被施加着各种束缚的暗红色生物身体颤了颤，眼中的黑色细线收缩了几分。
青光一闪，朦胧中的影像发生了变化。
身披复仇铠甲的蓝色剑士高举右臂，腕部光刃狠狠劈向一头背着圆形肉囊、耳生尖角、眼含黑线的凶暴怪兽。
盯着那头拍开剑士的怪兽，千织眼中的火苗更加旺盛。
突然，一道浩然的气息凭空撞进在她的脑海，在她心中留下了正气凛然的意念。
“自由意志，快停下，你的内心正在被愤怒吞噬！”
青光晃动，眼底火焰弱了几分。
千织抬头看向天空，轻声说道：
“皮克，你一直都在看着，但也只是看着，对吗？”
“……”
沉默。
除了电闪雷鸣外，传话之人像是消失了一样。
良久，那抹王者感应才再次于千织心中响起。
“他们的未来还有希望。”
“所以你认为，阿柏的牺牲是命中注定的？”
“这是勇者的试炼，阿柏的大地会再度变得清澈。”
风雨雷电缓缓停滞，天地异象恢复原来的面貌。
藤原千织挥散身前的预知画面，从天空降落至地面。
眼中的怒火已经褪去，但青光汇聚成的光带却永远烙印在了她的黑眸中。
千织望着深空，似乎在和国王星上的那位无声对峙着。
许久之后，千织留下一段话，随即转身离去。
“皮克，你错了。”
“大地会清澈，但遭受污染的内心，再也不会像曾经那般纯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