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黑暗森林6
“我们要切记，所有人都必须冷静。体温和心率变化异常会让异形看出你的恐惧！”
陈珏作为副队长时刻谨记这条不起眼的规则。
“每一次模拟实训都是一次考验。”
“请铭记我们的任务目标！”
陈珏在队伍整顿下来后冷静地强任务目标。
她们一行人在徒步负重前行三公里后才停下来。
在途中他们还顺手歼灭了十几只企图偷袭的异形。
他们逐渐步入森林深处，树枝更加粗大，空气也愈发潮湿闷热。
鸟类振动翅膀逃亡，地上的爬蛇躲进洞穴。
地震的轰鸣声由远及近，几人察觉到即将降临的危险。
后勤补给恰巧这时刚好降落在地面。
几人迅速组成三角阵型，随即兰雨去开箱。
军用箱里静静地躺着一把重型狙击枪。
陈珏余光撇了一眼后眼皮随即一跳，她皱眉询问：“有谁会重型狙击枪。”
路蒙和路绮梦各自更擅长步枪跟霰弹枪，而陈珏本人则是冲锋枪。
不在场的秦软软则是体术。
路绮梦扫射张牙舞爪准备靠近的异形，头脑清晰地分析：“现在狙击枪不能用。异形距离太近，就算我们有人能用也非常有可能误伤自己人。更何况携带也不方便撤离！”
“俺说，俺们不会第一次任务完不成吧。”路蒙仍旧是一口家乡话，步枪转向，一瞬便完成爆头，异形毙命当场。
“不会。我已经有办法了。”
兰雨收集好军用箱里的其他物资放入背包后，迅速起身装弹手枪。
“我们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后面那只巨型异形。”
“为了小队全部人都能完成任务，我们需要有人做出牺牲。”
兰雨的话立即让陈珏等人立即反应过来。
陈珏皱眉，身体在运动后微微发热，肾上腺素促使她身体的各项机能狂飙，但是她深呼吸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在场的几人都介于这种既兴奋又平静的边缘，根本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在震惊于兰雨的话，更不清楚兰雨是怀什么心思说出这句话。
兰雨打定好了主意：“所以你们现在就狂奔吧，直到那只异形追上来。”
兰雨咬紧牙关，跻身到路绮梦的右侧，砰砰几声枪响，高速的子弹洞穿异形脆弱的头颅，几头形状诡异的异形当场鲜血四溅。
兰雨的态度很坚定，她坚持为了小队做出牺牲。
“我是后勤部的人，一旦发生意外，让我牺牲总比你们好。”
“别说胡话了，你一个人能牵制祂多久？”路绮梦从腰间摸出几颗小型雷，指纹解锁后卯足力气朝异形抛去。
轻微的声响后——
霎时间，阴暗的丛林火光冲天，爆炸的热浪从十几米外席卷而来，伴随着难以形容的焦味。
几条还在蠕动的触手被炸了过来。
墨绿色的鲜血流了一地，银灰色的触手上竖起锋利的倒刺，本该是完整的肢体却被炸成了几坨肉块。
路绮梦心下发毛，她觉得这次异形不同以往。
只见本该死去的异形全统一地朝一个方向涌去。
它们伏倒在地，不论是残肢断臂还是被洞穿脑袋的异形，乌泱泱地企图汇聚在路绮梦的身侧。
准确的说，其实是兰雨。
后背的发热感提示着兰雨是真母在异动。
又是那种随时都要破土而出的不适感。
趁着异形汇聚的数量还不多，兰雨眼疾手快地开了几颗燃烧弹。
火焰在接触的瞬间便点燃了几只异形的外皮，借助微风火势迅速地蔓延到其他尸块，噼里啪啦的声响从火光中传来。
“兰雨！你！”
陈珏震惊又愤怒的目光伴随着路蒙错愕的眼神一同射向兰雨。
一瞬间，兰雨只觉得头皮发麻，无形的压力沉重地压上她的肩膀，但她并不后悔。
兰雨当然知道在黑暗森林里使用燃烧弹是大忌，这无疑跟自杀并无差别。
但是兰雨顾不得那么多了，这次的模拟实训还不知道会不会有录像更不知道其他几人看出了多少端倪。
她必须做出取舍。
“这些异形不对劲！它们似乎在寻找新的宿主！”路绮梦看出了端倪，但好在她对于异形的认知有限，只认为这是异形的求生方式。
“所有人快撤离！快！”
陈珏焦急的呼喊声似乎还在耳侧，路蒙开枪继续火力压制，硬生生在一片包围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但这都来不及了，祂已经来了。
祂从地底中破土而出，钻了出来。
松软的黑土被祂抖落在身下，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终于知道这只庞然大物是如何在茂密的丛林中高速前进的了。
脚下的地震感消失了，取而代之是如不容忽视的窒息感。
祂静静地待在原地，不知何时蛇头竟分化出了两只或者说祂的原型便是如此。
此刻，两双毫无感情的巨大金色竖瞳在高处藐视底下的蝼蚁。
祂的身体隐没于黑暗中，于灰暗中滋生出的光线却无形为祂的竖瞳镀上一层残忍的美感。
小队还在忙着消灭靠近的异形，却无一不被祂在一瞬间震慑到了。
就是这一瞬间的失神，路蒙被一只冒着黑血的触手缠上了。
等他回过神来，他手臂上的特制服已经被触手腐蚀了近半。
隐隐约约的灼烧感贴上异形冰冷而黏腻的触手一同传递到路蒙的大脑。
奇异的痛苦令路蒙不禁冷哼一声，胳膊冷颤着但他坚持射击。
其实在祂出现的瞬间，兰雨就掂量起了手里所有的炸弹量。
她不希望第一次跟小队合作就以失败告终。
来不及思忖，她平静又冷厉的声音响起：“所有人，戴好夜视仪！”
砰砰砰——
爆炸声接连不断，尘土四起，热浪一阵接着一阵，四周的石块被震飞，异形的血与肉被抛上空中又洋洋洒洒地点点落下来。
轰隆隆，地上赫然出现一个大洞。
就在几人以为能再躲过祂时，祂却反应迅速地操纵触手破入尘土向即将坠入洞内的几人。
近乎处于爆炸中心的兰雨并不好受，虽然她尽力地将爆炸物扔出几米开外，但她仍感觉整个人置身于高温的热炉中，防护服只能做到恒温于22℃-24℃却做不到随环境变化而改变温度。
兰雨只能无措地抱紧自己身体的重要部位，但是她突然就被莫名的凉意包裹住了。
黏腻又厚重的触感从兰雨的皮肤上传来，如同闪击的电流一般刺激着兰雨的神经。
她不可置信地撑开手掌摸上触手，确认了祂没有恶意，可她来不及思考祂的用意。
莫名的撞击声被爆炸声所掩盖，其余几人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幕就是看到即将被触手攻击，还在抱头下蹲的兰雨。
“兰雨！”
几人睚眦欲裂，却干不了任何事情。
随即世界寂静，陷入一片黑暗。
几人被祂甩到近五米深的地下洞穴，意识混乱中陷入了昏迷。
兰雨同祂一同落入洞穴，她稳稳当当地没有受一点伤害。
相反几位队友倒是各自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确认过所有队员都昏迷后，兰雨松了口气。
由于夜视仪也兼具录音跟录像的功能，但好在不会实时传输回终端，只要兰雨在回去之前找个理由损坏所有人的夜视仪就没有问题了。
终于，在无人注视中，兰雨背脊中的真母忍不住了，她如同新长出的羽翼从尾椎骨中冒出再一点点扩大，在战栗中愉悦地舒展起身姿。
透明的血管上爬满真母的外皮，暗红的血液奔腾，血管鼓胀又收缩，无不彰显真母现在激动的心情。
真母亲昵地蹭起了祂的面庞。
红得滴血的触手跟两只蛇头在互诉衷肠。
这画面诡异得令人毛骨悚然。
兰雨顾不得鼻尖似有若无的腐臭味，而是头疼起了等会队友清醒后她该拿什么理由搪塞过去。
说数据波动异常所以那只异形自动消失了？这倒是有可能……
兰雨打量起了这只怪物，又侧目而视趋于平静的真母。
她猜测真母类似蜂群中的蜂后，而祂很有可能是蜂群的一员。
“母亲，您为什么跟她一体。”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兰雨一跳，兰雨若有所思地观察祂嘶嘶响的蛇头。
“……”兰雨听不清真母的回应，又或者应该说是真母拒绝让兰雨听到。
“卑鄙的人类，要不是我只是个意识体，我绝对会狠狠折磨你再趁你意识清醒之际吃掉你！”
祂似乎想起了肚中女人，两颗蛇头恶趣味地左右盯着兰雨，祂的蛇信子由下至上地扫过兰雨的身体。
分叉的舌尖恰好把兰雨夹在中间，无害的唾液遍布兰雨满身。
祂亮起竖瞳：“你想要试试吗？”
“……！”真母似乎猜到了祂会挑衅。
兰雨站在原地，祂的身躯游走在地面，逐渐聚拢在兰雨的四周，祂收缩着靠近兰雨，嘴上的蛇头试探性地敲在兰雨的脑门上。
兰雨依旧没动，祂不解但是又继续开始讲起以前的事。
祂的声音低沉，似乎是从另一个磁场另一个世界飘荡过来的亡灵回响。
“在漫长的岁月里，我们从不关心任何种族的生死存亡，我们出生便待在宇宙的终点，等待宇宙毁灭的一天。”
祂缓缓地转动竖瞳，触肢滑动，是沙沙的声响。
“但是突然有一天，我们的世界出现了通向人类世界的大门。人类祈求我们的神拯救他们的世界。许愿是需要代价的。我们从不做无意义的事。”
“所以代价就是全体人类的生命。对吗？”
兰雨抬起头，她的眼神里并无半点惧怕。
祂惊讶地低下蛇头，俯身打量这具瘦小的身躯，嘲笑她。
“你对人类未免太过自信了。”
“我们要的，是这世界的一切。新世界诞生，旧世界的一切都会被取代。”
祂的蛇信子点在兰雨腰间的真母身上，巧妙地眯起眼。
“你会被我们的母亲吞噬。在未来某一天，你不会是你。”
兰雨听到这儿，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真母停滞在半空中，她弯下腰不敢动。
“斯卡修，你太冲动了。”
真母毫无感情的声音传递到祂的脑海中心，这像一把刚出鞘的利刃，连同兰雨令人愤恨的嘲笑狠狠地划开斯卡修的自大。
兰雨伸出手一把脱下夜视仪，她用手背摸了一把眼角渗出来的生理盐水。
她笔直地立在空地上，身姿挺拔，声音淡漠如薄冰，看向斯卡修的眼神更是过分的轻蔑。
“亲爱的，那你为什么驻留于此地呢？”
“你是爱上人类了吗？”
兰雨的话语暧昧，她伸出手轻柔地抚摸斯卡修怔住的蛇脸。
“你……你这个愚蠢的人类！”
斯卡修羞耻而愤恨地移开身躯，暴怒的声音冲击进兰雨的耳膜，她半跪在地，不堪地调试耳边的通讯设备。
斯卡修战栗地竖起身上所有的鳞片，身下的触肢变形，居然化成了锐利的刀锋。
寒光一闪，兰雨刚才地脚下已经塌陷了。
兰雨的身姿矫健，她伙同背后的真母趁着飞扬的土藏匿进了洞穴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