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黑暗森林12
岷山区五岳广场
兰雨下车后，商务车急速驶离。
兰雨站定在五岳广场面前扶稳帽檐，在人来人往中，标志性的岷山区花在她眼前盛开。
3D电子屏幕里红如烈焰的花朵缓缓绽放，娇嫩的花蕊上沾了水滴，顺着花瓣落下。
兰雨如梦初醒。
她在戴了口罩的人群中似乎格格不入。
在灯火通明的商场旁，人群零零散散地分布在吾悦广场，整个广场上约莫小一百人在散步。
——五岳广场有人因不明原因失踪，失踪者大多为单身成年女性。
——兰雨，凤梨完成全场扫描需要六分钟，注意所有接近你的人。
隐藏耳机里林语毫无感情的嗓音把她拉回现实。
有个好心的大爷上来跟她搭话。
他脸上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肿泡的小眼睛，上身穿着洗的发皱的藏蓝色上衣，下身是一条便宜的黑裤子，棕色皮带系在腰间，个子比兰雨高半个头，身姿略微驼背，看上去约莫六十岁的模样，头发半白。
大爷朝兰雨招手走去，旁边路过的行人都皱着眉急速避开兰雨。
“嘿！小姑娘，对，说你呢。现在才半开放，你怎么敢不戴口罩就出来了？不怕得病啊！”说着，他把怀里未开封的医用口罩塞进兰雨怀里。
兰雨收下口罩，戴上口罩后连跑几步追上大爷。
她手搭上大爷，面露疑惑：“大爷，我是刚从乡下来玩的。这几天发生啥了？”
大爷转身撇开兰雨的手，在身上擦几下后塞回口袋，他左右看了没什么人接近才凑过去跟兰雨解释。
他压低嗓音，到最后越说声音越小：“本来这也不算什么秘密，你晓得伐，就是咱们这儿……出事啦！”
兰雨震惊地同大爷对视一眼，大爷挥手让她稍安勿躁。
“咳咳，前几天还好好的，但是啊我突然就联系不上我外省的亲戚朋友了。区里也不让人钓鱼，那些水库也不让去了，能开放的地方啊也就剩那么几个了。我之前听过一些风声，你要不要听听？”
大爷踌躇地开口，完全没在意兰雨还在犹豫的回答。
他肿泡的眼睛缩皱在一团，眼角密密麻麻的皱纹被挤出，他压抑着嗓音却略带癫狂地叫道：“这世界，要完啦！”
兰雨下意识地后退几步，大爷却立即桀桀笑道：“开玩笑，开玩笑的啊大姑娘！”
林语已经在附近五百米被清场的写字楼楼顶架好了狙击枪，而凤梨则在潜伏上商场顶楼开启全场扫描。
——直接问最近五岳广场有没有发生别的事。
——不用怕，我们的人都埋伏好了。
兰雨察觉到几个方向同时被人投来视线，她装作不知情的模样，跟在大爷旁边打听消息。
兰雨追上去即将远去的大爷，：“大爷，谢谢你口罩啊！还有我就想问问……这五岳广场最近是不是不太平。”
大爷脚步随即顿下来，他眼珠子滴溜一转，口罩下嘴角嘿嘿一笑。
五岳广场的3D电子屏开始放映起广告。
仍旧是针对疫情的特效药，但是人们眼界之外的卫门已经将特效药列如普通药品的行列。时代在割裂，科技被聚集在一处浓缩，却无法做到普惠大众。
他转过身兴奋地抓着兰雨的手臂，黝黑的眼眸迸发出精光：“这你就问对人了！五岳广场最近总是有女的消失，那些失踪的人都不是岷山区本地的，我儿子说他们部门已经派出警力来巡逻了，你看见最外围那些一直逗留在一个地儿的人没？那里面就有我儿子。”
谈话间，大爷的手劲越来越大，他突然双眼放空，眼神暗淡了下来。
兰雨顿感不妙，她抬脚借力，一脚劈在大爷的面门。但是大爷毫无表情，他脸上黑红的皮肤在肿胀后迅速恢复原样，反而眼珠盯着兰雨快瞪出来。
资料上没写过会这样啊！兰雨内心一万句脏话略过。
大爷语气放缓，声音轻柔起来：“但是他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没有吃我给他炖的鸡汤了。他总说工作太忙，所以我每次都早起给他做，他哪怕尝一口也好，我就想让他上班前别饿肚子，汤喝一口也能暖胃，放在杯子里也能暖手，可是他不听啊？！”
大爷高声喊叫着，猛地扯过兰雨半个身子，帽子在拉扯中飞出，兰雨脑子里想起什么，于是不再反抗，顺势倒下来，弯下半个身子。
——已经出现一只了，但全场扫描继续。
——兰雨，保持清醒，他现在正在尝试摄食。我们狙击手已经就位。
在人群攒动中，林语在远处用轻型狙击枪已经瞄准好大爷脆弱的头颅。
“我儿子他当警察的时候我不拦，上前线工作我不拦，我拦不住他想要救老百姓的心……我拦不住啊，他跪下来一哭我就什么都拦不住了……我这一生都是废物，老了有病，没钱治想死，但是又有个儿子还活着，这点希望都寄托在了他身上。唉，我老伴在他小时候就出车祸死了，等我儿子从车祸里活下来却是个傻子，只知道去当警察了怎么不回家看看他爹呢？他死了，他有想过他无依无靠的爹吗？他想过吗？！”
“小姑娘，我问问你，你试过全家都死了，无亲无故活在这世上是什么感觉吗？太折磨人了，我太孤单了。”
说着，掩面哭泣的大爷把生了老茧的大手盖上兰雨的头，细看才能发现从指缝中徒然生出的几根极细的游离着的乳白色须根。
“龙康医疗，我们衷心地希望所有人都能平安地度过此次疫情。”
广告的播报音在继续，空旷的电子音穿透静谧的人群。
路过的人群视若无睹，他们突然转变方向，从毫无目的地闲逛到聚集在广场中央，他们避开二人，眼神空洞，直奔商场大门。
“所有人警戒！群体范围精神控制极有可能是食梦者统领！不过它肯定坚持不了多久，都带好磁场干扰器！”
特警同便衣警察一起作业，他们戴好脑上的干扰器，与此同时，凤梨完成扫描，她第一时间发送数据给所有队员。
“食梦者统领藏在商场三楼消防楼梯入口处，其余食梦者已经标记完成，总共35只，除去兰雨身上……等等！”
但林语的子弹在轻微的闷响后射出，子弹精准地避开人群，在约莫0.2秒后在五百米的距离外直击目标。
鲜血四溅，大爷的脑袋上开了个血洞，他眼神释然地眯起，兰雨挣开手，随即一脚踹开他即将倒下的身躯。
“兰雨！离开他！”
语毕，凤梨从商场大楼顶楼一跃而下，她的战斗制服完美地贴合身体，皮质亮光倒映在商场的玻璃上。
她下坠的一刻就用牵引钩挂上了商场外的商铺顶楼栏杆，从20米的高空一直坠落到10米的商铺楼下，这一系列的高危操作惹得里面的群众发出一阵阵的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