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影

白影是失眠的第一个晚上突然出现的。

我照例在十二点左右上床睡觉，躺了半小时没睡意，倒是等来了尿意。

解决完自然的召唤，走向床边。

白影就这样突然靠在衣柜旁，出现了。

我以为是眼花，是窗外的车灯光，是路灯投来的树影。

可当这团白影站直，飘向我，在我身边环绕打量时，我彻底慌了神。

什么东西？

我手忙脚乱爬上床，钻进被子，紧紧裹住全身。闷在被子里，心跳擂鼓，冷汗津津，全身僵硬，大气不敢喘一声。

怎么办？

正当我闷得有些窒息时，突然感受到一股寒气在渐渐包裹棉被，并从缝隙钻进内部。

我对其突然的举动极度恐慌，不小心吸进了一缕寒气。

瞬间，心跳像被轻柔抚过般，平静了下来。

什么东西！

呼吸像被牵引着开始缓和，有更多氧气进入肺部，身体不自觉的渐渐放松，紊乱的大脑终于清明。

窝在被子里等了几秒，那股包裹的寒气逐渐散去。

我这才探出头，看到那团白影飘向窗边明净处，旋转着，像在沐浴月光，雾雾萤萤。

此时，我才终于定下心神。轻轻下床，走向窗边，隔着沙发停下来。

旋转的白影也停下来，浮动着，像在注视我。

我尝试与它对话。

“你是什么东西？”

白影没动，原样飘着。

“你能听懂我说话吗？”

白影上下浮动两下。

能听懂？

“你来这里，是想做什么？”

白影又没动。

只能回答是或不是？

为了验证猜测，我又问了一遍：

“你听得懂我说话，是吗？”

白影浮动两下。

了解。可以沟通就万事好办。

“浮动两下就代表「是」，是吗？”我在确定浮动的准确意义。

白影乖乖飘了两下。

啧，还有点可爱？

确认过对方「语言」的准确表意，我问出了关乎小命的关键问题：

“你无意伤害我，是吗？”

白影连续急促地浮动三下。

「嗯嗯嗯！」

关键问题得到答案，我心防半卸，终于走到沙发旁，坐到离白影更近的地方。

看着继续在月光下旋转的一团，我思索着。

它没办法回答开放性问题，只能用浮动表示「是」，不动表示「否」，或者根本无法回答。

这就导致，在我对其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若用二选一的方式通过问答了解信息，只能是无头的苍蝇乱撞，不得章法。

我想问它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是什么存在，都无法得到答案。

“诶诶”，我挥手招呼那团开心旋转的影子，斟酌了一下说法，“你目前是想待在这里，是吗？”

白影：「嗯嗯。」这回浮动得竟有些——略显羞涩？

我被它有些蠢萌的样子逗笑，接着又问：“你是必须只能待在这里吗？”我指得是我的小窝。

白影默了一瞬，撞向玻璃，却没能靠近，像有个界将它弹回来。它冲向门口，同样如此。

一番演示结束，它重新飘到我面前，浮动两下——「是的」。

原来，它被困在了这里。

为什么呢？但它没法回答这个问题。

先做罢。

想起它努力演示的模样，我不禁笑了起来。

白影看着我笑出声，轻柔地浮动着。

氛围突然静谧下来，竟然有点温馨。

至此，我终于接受了这个白影的存在，以及未来一段时间它都会在的事实。

点亮手机屏幕，此时已接近两点。

该去睡觉了，明天还要上班。

我从沙发起身，对着白影指了指床，“我要去睡觉了，你自己玩吧。”

白影浮动两下。

「嗯。」

从沙发上下来，好凉！

这才发现我光着脚。

深冬夜的地板，踩上去冷得像冰，我踮着脚左右蹦跶着爬上床，裹紧棉被取暖。

白影轻浮三下，像在偷笑。

一人一影，我在这奇怪的组合里竟然感受到了情绪的交流。

就好像，它是个人一样。

我身边，陪伴着一个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