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男孩们除了调皮了些，还是很暖心的
洛娜走过一道塞满了盖着拼花布棉被的木头架子的石板走廊，圆形门洞上，铜底花盆里长着蜷曲的蕨类与藤蔓，洛娜从它们下方经过时，感受到了熟悉的轻柔触感——这些热心且善良的植物会为每一个过路人梳理头发。
穿过门洞，金桔色的阳光通过小小的圆形窗户照亮了整个休息室，胖胖的扶手椅们都晒得昏昏欲睡，零星几个小獾也都窝在扶手椅上似醒非醒。窗外，一望无际的草地混杂着些许雪白的蒲公英，在微风中不住摇摆。正前方，赫尔加·赫奇帕奇夫人举起金杯，向洛娜调皮地眨眨眼。
她的脸上浮现出同往常别无二致的轻快笑容，她不想打扰到其他小獾们，便轻手轻脚地穿过整间休息室，静悄悄地从木桶里钻了出去。然而，不同于始终温暖和煦的赫奇帕奇休息室，走廊里潮湿阴冷，一派死寂沉沉的景象。
洛娜打了个寒颤，双手抱在胸前，不禁开始疑惑自己今天是不是穿少了。她一边在脑海里不着边际地想事情，一边往上走。等进到一楼大厅，豁然开朗。
大片浓烈的日光从极为宽阔的门洞中直射进来，四四方方的门洞如同油画框，将碧蓝的天空与嫩绿的草地框在里头，组合成一张极为美丽的油画。她深吸口气，带着些许苦香的草籽清香活泼地钻进了她的鼻腔中。
片刻后，大概不过是几十秒的时间，洛娜就意识到不对劲了。因为，她发现，先前吵杂的大厅在她到来之时一瞬间寂静下来，不论哪个学院，所有人都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好像她是黑湖里的人鱼，或者禁林中的什么未知生物一样。
她紧紧地抓住纸袋子的把手，害怕地退后了一步。
除此之外，有几个人的视线格外令人生寒。洛娜顺着那些人的视线追过去，不出意外地看见些许斯莱特林的面孔。
她不认识他们，也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当然，也没有兴趣了解。她心里隐隐猜测这些目光的形成是因为昨天她在礼堂中出格的行为。只不过，她确实还没有做好坦荡迎接的准备。
洛娜跑走了，可以说是落荒而逃。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的周围的视线如影随形，如同尖锐的小刀在她的身上狠厉且深刻地划下一道道血淋淋的伤口。
这样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洛娜脚步更快，将三节楼梯并成一节，简直不知道自己在体育方面还有这样的天赋。
她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先前只记得埋头赶路，等抬起头时，她才绝望地发现，自己走了这么久，竟然只走到了第四层而已！
但是，那个该死的格兰芬多休息室可是在霍格沃茨的八层！
洛娜走不动了，步伐越来越慢，她忍不住恨恨地想，怪不得格兰芬多们精力都那么旺盛，要是她每天都要爬八层楼才能回寝室，说不定也能去参加魁地奇球队的选拔了！
这时，一片阴影超过了她，然后停在了她的右边。
洛娜的心脏‘咯噔’一跳，下意识地以为是有人来找她麻烦。她没有立刻抬头，而是迅速地从袖口处摸到魔杖。她向后退了一小步，侧向右边，紧张地举起魔杖，尖声道：“我警告你们，不要随便找麻烦。”
顺着魔杖看过去，一张似笑非笑的俊脸出现在尽头。男孩推开杖尖，脸上的笑容渐渐扩大，灰色的眼睛里充斥着忍俊不禁的笑意。
他抓了把凌乱的黑发，把挡在额前的发丝梳到脑后，挑起眉梢，“这种打招呼的方式，还挺奇特。”
洛娜呀了一声，马上收回魔杖。她动作太大，似乎也是被男孩吓了一跳，整个人在原地弹了起来，差点从楼梯上滚下去。好在站在她面前的男孩眼疾手快，拉住了她的手腕，这才避免了洛娜去校医院半日游的可能。
“西里斯！”先前的惊讶很快被消化，洛娜终于碰见熟悉的人，心底的冷意终于被驱散。她张开大大的笑脸，眼睛眯成两条月牙，“小天狼星！梅林！”
她激动不已，上前紧紧地拥抱西里斯，在男孩的怀里，那些躲在暗处的冰冷视线终于消失不见。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像是泡发的棉花糖，“见到你真高兴。”
西里斯浑身一僵，除了沃尔布加和他的几个姐姐，他还从没有跟其他的女孩靠得如此近。他大脑一片空白，简直不知道手脚应该往哪搁。
除此之外，女孩柔软滚烫的身体让他想起了火烤过后的橡皮糖，而她那极具存在感的焦糖味体香则将橡皮糖变成了暖呼呼的榛子蛋糕。
幸运的是，还没等西里斯想好要不要回抱女孩的时候，对方便从他的怀里撤离了，只留下些许焦糖味的记忆。西里斯悬在半空的手只得尴尬地放下，不知为何，他尽然感受到了一丝沮丧和挫败。
这可不对。西里斯缓慢地眨眼，好在，更加幸运的是，还没等他理清思路，顶着一头鸡窝、背着一柄闪闪发亮的飞天扫帚的詹姆终于追了过来，与西里斯一左一右把洛娜围在中间，默契地用身体挡住了流言蜚语和不怀好意的视线。
“嘿，小天狼星，小北极星！”詹姆挤到洛娜的左边，伸长胳膊搂住了两个好朋友。他整个人热气腾腾的，像一只煮熟的龙虾，瞪着两只圆溜溜的眼睛。
“可算追上你了，洛娜。”詹姆朗声笑道，看起来活力四射，“我和西里斯刚进大厅的时候就看见你顺着楼梯向上跑，可别说，我都不知道你能走这么快。我都没力气了，看来最后还是大脚板叫住了你。”
洛娜看着詹姆鬓角的薄汗，又看向西里斯，发现他也是一样的。她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开玩笑道：“我也是刚才发现这个能力，我之前一直以为自己体能不行，现在看来，说不定还能参选一下学院魁地奇？”
“魁地奇！”詹姆大叫，整张脸透出健康的红晕，眼睛亮的像是麻瓜汽车上的车灯，他使劲地拍打洛娜的手臂，“梅林，我建议——不，我认为你一定要去试一试才行，这可是世界上最最最最——最有趣的活动！”
“是吗？”洛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看见了詹姆背上的飞天扫帚，顺理成章地问道：“那你是去参加格兰芬多的魁地奇训练了吗？”她指了指詹姆的扫帚。
“梅林。你真是一点儿也不知道啊！”詹姆挫败地叹口气，不过很快他便重新振奋起来。他停住脚步，双手捧着洛娜的脸，让她被迫只能同自己对视。
而他那双向来充满鬼点子的眼睛里此刻满是严肃和认真，“嘿，洛娜，听我说。一年级是不能参与球队选拔的，只有二年级才可以，当然，一般来说三年级能够成功通过选拔的可能性会更大。但是——好吧，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准备在两周后参加格兰芬多的魁地奇球队选拔！所以，这几天我会趁着清晨球场没人的时候去练习飞行技术。好吧，好吧，我知道我又没讲到重点上来，我只想说，你一定要来看我练习，我敢说你百分百会爱上这项运动。”
詹姆的话又急又密，还总夹杂着一些富有个人特色的语气词。洛娜听得晕头转向，最后只捕捉到几个关键词。她不想扫了詹姆的兴致，也确实对魁地奇感兴趣。她郑重地点头，答应道：“你只要告诉我时间，我一定会去的。”
“哈，那可一言为定！”詹姆伸出手，举在洛娜面前。
什——洛娜不懂詹姆是什么意思，这时，西里斯从洛娜的身后伸出一只手，与詹姆响亮地击掌。他比洛娜略高些，此刻靠在她的背后，低下头，能够清晰地看见女孩纤长的睫毛，当然也能闻到似乎比刚才更为浓烈的焦糖香味。
洛娜抬起头，从这个视角，只能看见西里斯锐利的下颌，还有男孩漫不经心俯视她的眼神。她有一瞬间的不自在，因此很快又低下头，往詹姆的方向靠过去。
詹姆什么也没察觉，仍在兀自傻乐。他收回手，朝西里斯爽朗一笑，露出八颗雪白的牙齿，“还是西里斯最懂我！对了，洛娜，你到这儿来做什么？”
说话间，三人已经来到了八层楼梯口。洛娜听到詹姆的问题，随口答道：“我准备到格兰芬多休息室去，昨晚我跟莉莉约好了今天在那见面。”
“莉莉！”詹姆迅速察觉到一个关键的名字。他用肩膀撞了撞洛娜，就差没把‘想见莉莉，想跟她说话’几个字写在脸上。尽管他说出的话也没比他的表情好多少，“可爱的莉莉！洛娜，呃，我想问你——你们，会在休息室呆多久？”
西里斯翻了个白眼，不满地叫嚷道：“嘿，詹姆，我们明明说好了，我陪你去球场，回来后我们就会一起玩噼啪爆炸牌。”
“回来后的时间可多着呢。”詹姆匆匆说道，他此刻的注意力早被‘莉莉’两个字给粘走了。他紧张又激动地盯着洛娜，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耳朵也变得越来越红。
洛娜在这样的目光中差点忘记如何说话，她用力地咽口唾沫，竭力转动脑筋，尝试去回答詹姆的问题，“唔……我想……大概一个小时？或者两个小时也有可能。不过……”
詹姆神情雀跃，已经听不见后面的话了，“哦，梅林的尖顶帽子！”他局促不安地叫道：“等会可以跟莉莉相处两个小时，简直想都不敢想！”
他原地蹦蹦跳跳，乱糟糟的头发在空中横七竖八地飞扬。突然，他猛地转过身，对洛娜和西里斯说道：“你们觉得我现在怎么样？”
“真是棒极了。”西里斯懒洋洋道。
詹姆瞪了他一眼，把期待的目光投向洛娜，“我觉得女孩们的眼光肯定是一致的，你觉得呢，洛娜？我要不要去换一件衣服？”
洛娜看向他，或许是因为要进行飞行训练，在英国九月的天气里，詹姆只穿了一件长袖衫和一条肥大的短裤，脚上的鞋带还系得歪七扭八。洛娜不得不承认，在海伦孜孜不倦的熏陶下，她竟然也对詹姆现在的装扮有些看不顺眼。
她想了想，建议道：“我想莉莉应该还没到，要不你先回寝室洗个澡？然后换一件……我想想，一件蓝色上衣和深色长裤吧。”
“你说的有道理。”詹姆轻快道，他看向西里斯，“那我先回寝室了？西里斯你带洛娜进去吧，我想莉莉应该来不及将今天才更换的口令告诉你。”
西里斯扬起下巴，无奈道：“快去吧詹姆。”
詹姆像一道风似的跑远了。西里斯侧头看向洛娜，他刚才就注意到洛娜的话似乎没有说完，“洛娜，你刚才是有什么没来得及说吗？”
“哦。”洛娜点点头，“我本来想跟詹姆说，莉莉今天早上是去找西弗勒斯了，等会她找我说的话题也是这个，我猜他一定不会感兴趣。”
“米布米宝。”西里斯对着胖夫人说出了口令。他听到洛娜的话，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然后颇为狡黠地笑了，“我想，等会必是一场战争。”
洛娜则有些烦恼，“要是等会莉莉的心情不好，恐怕詹姆会和莉莉吵起来呢。梅林，我可不想见到这样的场景。”
西里斯笑了笑，似乎想到了两人吵架的场景。他耸耸肩，迷人的灰眼睛不再懒散，反而充满了活力，“别担心，小北极星。你等会要是有机会看到了，就能明白，那真是非常——非常有趣的画面。”
“你看起来似乎很期待。”洛娜瞥了眼西里斯，不可置信道。
西里斯矢口否认，带着洛娜坐到了掠夺者们经常坐的位置上——一个占据了整面墙的大壁炉旁边。他看着女孩从背包里掏出课本、牛皮纸和羽毛笔，而他则在焦糖香味里昏昏欲睡，几乎要睁不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