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翌日
一到围场，温灵就随着翠竹脚不沾地忙前忙后，好不容易打点完萧瑞的营帐。
撩开帐帘，目之所及全是各家各府丫鬟侍卫忙碌的身影，既看不见什么林景，也见不到山景。
温灵嫌弃的放下帐帘，“翠竹，围猎都是这般人挤人吗？”
亏得今早翠竹把她从床上薅起来，说要带她去围猎时她还小小兴奋了一下，结果就这？
翠竹撇了一眼温灵，有些好笑道：“把你这张明晃晃的嫌弃脸收一收，等会儿被别家看到，不定又得传出什么话来。”
温灵默默翻个大白眼。
“秋猎虽说打着皇室的名号，但其实陛下不亲临，地方自然不会太大。
等到春猎之时，陛下才会亲临，到时就会去皇家最大的猎场，那里景色比这里好多了。”翠竹耐心跟她解释。
谁知温灵不但没什么期盼感，反而又开始嫌弃：“陛下亲临？那规矩多的不得跟捆仙锁似的，还玩儿什么？”
萧瑞掀开帐帘，“嘿，奇了啊。今年本王都还没来得及嫌弃，倒让你这丫头抢到头里了。”
翠竹、温灵起身行礼。
“王爷。”
“王爷。”
萧瑞一摆手免了礼，翠竹适时递上一盏茶水。
“王爷这次怎的这个时候回帐？外面人都还多着呢。”
“方才本王坐久了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隔着老远就看见小九正往我们那里跑呢。”提起此事萧瑞一脸得意，“要不是本王眼力好，这会儿还不得让小九给缠上。”
“王爷这又是独自脱身了？”翠竹有些好笑，
“那是！死道友别死贫道嘛。”萧瑞一想到那些还在那傻坐着的兄弟们，那心情不是一般舒畅，连带看外面那些下人都顺眼了许多。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翠竹很是不赞同萧瑞如此口无遮拦。
萧瑞喝了两口茶，“你们两个玩儿去吧。本王这暂时不需要服侍。”
二人领命出了营帐，温灵伸手挽上翠竹的手臂，讨好的道：“好翠竹，我是第一次来围猎，完全不懂规矩，你带我去玩好不好。”
翠竹微愣，继而道：“不是跟你说了，这次陛下没来，没那么大规矩的。”
温灵一脸你可别闹了，“刚刚打水的时候都是一边皇族一边贵族。我要是一个不小心，污了这族那族的地儿，还不得扒层皮。”
翠竹语气略带无奈道：“这要是别的丫头第一次来，又得了主子令，还不早就不见人影儿了，怎么就你这一副没出息的样子。”
温灵心下默默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她一个王府洒扫丫头，今儿个一早被薅来当王爷外出的贴身侍女，谁家侍女会升的如此之快？还不是因为她昨晚惹了王爷不痛快。
虽说还不至于随手把她埋在这荒郊野外当肥料，但也是可以想见这一趟不会给她什么好果子吃。
紧跟着熟门熟路的翠竹肯定不会有错。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往林子里面走。
“救命啊……救命……”
突然一男童哭喊救命的声音由远及近。
温灵猛然顿住脚步回头看向翠竹，只见她也眉头紧皱，一脸凝重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糟了，是九皇子。”翠竹说着便推温灵，“你快回去叫人。”
温灵脚下未动，反而急切问道：“你老实跟我说，王爷是个什么章程？”
翠竹气的直跺脚，“哪里来的章程。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
温灵没等翠竹说完，拉着她往九皇子方向跑去。
“来不及了，你带着个拖油瓶，双拳难敌四手等不到救援。
到时候死无对证，弄不好王爷就被冠个残害手足的罪名，整个王府都得陪葬。
可刚刚咱们来的路上陆续碰见过人，若是我们现在见死不救，到时九皇子有个三长两短，无需深查咱俩的脑袋第一个保不住。”
她的语速极快但却平稳，“等下见到九皇子，我背上他就跑，他们的目标是九皇子，不会对你下死手，你届时能拦一会儿是一会儿。援兵应该很快就到。”
二人速度也快，话落时九皇子已然近在眼前。
只见他头发凌乱，明显有些长短不一，似是被砍落发冠时顺带砍了一片头发。
除此之外脸跟手上只有一些荆棘擦伤，月白的衣裳并无任何血迹，可见随身侍卫也是拼尽全力拖延直至今。
温灵冲上前，一把抓起九皇子胳膊，就着两人对冲之势气沉丹田脚尖一转，楞是将九皇子凌空抡了一圈，擦身躲过刺来的长剑。手臂一收，九皇子稳稳落在她背上，再顺着惯性跃出数丈。
这一抡一背再一跃都是顺势而为，等刺客回刺，她们二人竟已突了出去。
刺客想要追却被翠竹缠住，一时脱不开身。
温灵脚下不停，厉声道：“自己抱紧。”
“跑错了，你来的方向才是……”九皇子带着浓浓的鼻音喊道。
“废话。”温灵打断他，“刺客就是奔着杀你嫁祸别人来的。哪边是出路他们会不知道？直着出去你就是个妥妥的死尸。”
听到后方树枝晃动，温灵知道这是有些刺客摆脱翠竹追了上来。
“自己看着点背后，有箭记得喊。”温灵边嘱咐，边听着四周动静，估算着这帮刺客的实力。
这破围场，为了方便王孙贵胄骑马狩猎，树木被砍的稀稀拉拉，几乎没什么可遮掩的地方。
听着后方声响越来越近。
温灵一边心中暗骂挖坑的幕后黑手，一边小心翼翼维持速度不变，暗中运气游走身上被封的几处要穴，每冲破一处，温灵脚下便轻快一分。
“小心！”就在温灵冲破第二个穴位之时，一道暗箭裹着九皇子的尖叫破空而来。
温灵陡然身形一矮，顺势就地翻滚，那箭擦着九皇子的后背极速而过。
只见她并未急着站起来，而是手脚并用，身姿好似矫捷的花豹，继续向前疾驰。
身后的刺客好似知道她的速度已到极限，紧接着又是几道暗箭射来。
温灵一手搂住身旁大树，以树为轴心，将自己的身体贴着地面，画出一个圆。
饶是她反应如此之快，那箭还是划破了九皇子的衣摆。
布匹撕裂与草丛晃动的声响交织在一起，好似无常索命，压的九皇子喘不过气来。
如此高速大力的甩动，温灵明显感觉出背上的九皇子有些气力不足。
“死也得给我抓紧。”温灵也不管他是不是从小就没用过什么力，更不管他是不是年纪尚小。
她只知道现在的情形，这九皇子一个松手，他们俩都得完蛋。
“嗯。”九皇子紧咬牙关，使出吃奶的劲儿死命抓着温灵，勉强从鼻腔里挤出一声算是回应。
就在此时温灵听到侧方有声响，正快速向自己的方向而来。
她吃不准对方是敌是友，略微加快游走在要穴的真气。
可这一加快，脚下却微微慢了一分，背后暗箭又恰在此时直奔九皇子后心，温灵再要闪身却为时已晚。
只听“叮”的一声，那暗箭就在离九皇子后心寸余之时，被右侧射来的弩箭直接打偏出去。
紧接着数名暗卫打扮的身影飞纵而过，与刺客厮杀在一处。
温灵心中大石落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啊……我的腿！”九皇子自遇刺以来，发出第一声杀猪般的嚎叫。
温灵身子歪了歪，将他的腿从身下揪出来，很没诚意的敷衍道：“见谅啊。”
九皇子仰面躺倒在地，活动了活动被压的腿，“没死在刺客手里倒伤在你手上，说出去本皇子的脸往哪放？”
而等到萧瑞赶到，看到的情形就是：温灵毫无形象的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身后躺着的九弟脸上鼻涕眼泪都还没擦，一条腿抬在半空中抖啊抖。
而就在这两人几步开外，暗卫跟刺客正激烈厮杀。
他那本就快要达到临界点的怒火，如火山喷发一般倾泻而出。
只见他快步走上前，伸手抓住那抬在半空的脚踝，直接将九皇子拎了起来，跟抖湿衣服一样用力抖着。
“啊啊啊……五哥，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九皇子扯着已经有劈叉迹象的嗓子嘶喊。
萧瑞理都没理，一言不发的用力抖着，待到稍稍消气才停手，但却并没将他放下依旧那么拎着。
九皇子不顾眼冒金星，骨骼散架，极其训练有素的伸手抱住萧瑞的大腿，高速大喊：“五哥，五哥，我再也不任性了，真的，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只带那么点人就进林子了，再也不了。”
温灵很是惊讶，竟然有人能在语速如此之快下，还能吐字如此清晰，不由感叹：“人才啊！”
“王爷。”有暗卫上前行了一礼。
“擒了几人？”萧瑞冷声问道。
“两人。”
萧瑞点点头，垂眼看向九皇子，“萧延……”
“我知道，我知道，没有下次，绝对没有下次。”萧延不等萧瑞说完，连声保证。
温灵见有几位皇子、公子带队陆续赶到，她规规矩矩站到萧瑞身后眼观鼻鼻观心。
这时一名侍卫策马赶来，利落的翻身下面来到跟前，向几位皇子一一行过礼后扬声道：“太子殿下有令：今日长途跋涉，各位也都应该乏了。现下虽有些插曲但也不过是为此次围猎添些色彩，不足挂齿。各位还是应该回营修整，以备明日狩猎努力拔得头筹。殿下还等着看我大梁好男儿的风范呢。”
“多谢太子体恤。”
“谨遵太子令。”
……
一群人同时开口，但却毫无默契可言，各回着各的话，一时间显得有些杂乱。
那侍卫说完不着痕迹的向萧瑞身前迈了一小步，刚好阻止了萧瑞正欲离去的身形。
萧瑞抬眼看向侍卫。
侍卫再行一礼，低声道：“瑞王殿下，太子殿下在大帐等着您，还有救了九殿下的两位义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