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炸使臣团
六·炸使臣团
老头看着和善,普摆的却很大。
初月一照眼就知道这人算起人心来是把好手。
当初就是这样的人,和善的将她送上战场。
和善的将她彻底碾碎。
和善的把她的本体化为囚笼。
和善的将她永世囚禁。
日日遭受魂裂之痛的她还要对和善之人心怀感激。
如今再见和善之人,初月只感觉自己神魂更疼了。
这许多年才聚集的神魂,颤抖着,叫嚣着。
不解初月为何还要保持理智。
也许是战场之上辞影的那一眼决绝。
也许是太阴神宫里元魂那一眼带着希望的绝望。
总之,初月压下了同归于尽的想法。
虽然她想不通。
更想喝酒了。
初月的不耐让身后六道堂的弓弩手以及保护相国的弓箭手将手中武器更探前几分。
相国摆摆手,让人放下武器。
“宁堂主,赵季既然请不动你,我就只好亲自出马了。”
说着,在身后让出一条路来:
“请你喝杯茶。”
“请。”
宁远舟闻言对身后元禄递了个眼色。
元禄知道宁远舟让他稍安勿躁,先顾好任如意和初月。
便会意点头。
见元禄明白,宁远舟便朝相国走去。
身后的娄青强自然也跟上。
却没有想到路过任如意时便瞬间被任如意划开了他颈部动脉。
不可思议的看了眼任如意后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估摸着是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这么被杀了吧。
任如意看着地上的娄青强,喃喃一句:“第一个。”
六道堂见自己上峰当面被杀,举起弓弩就想击杀任如意。
却被相国阻止。
“住手。”
如今相国有事找宁远舟帮忙,自然不会动宁远舟身边之人。
任如意便是知道这一点,所以在当面击杀。
是报仇亦是立威。
不然若是让相国将她囚在身边当做威胁宁远舟棋子,只会更麻烦。
宁远舟看着倒在地上的娄青强,倒也没有过多感受。
只对任如意道:
“你还是不装的时候比较顺眼。”
任如意闻言白了宁远舟一眼没有说话。
只不过白眼中的杀气可不少。
面前的一幕幕让元禄震惊了一次又一次。
显然已经失语。
相国知道此时不做表态只怕宁远舟不会跟自己走。
只得下令道:
“你们给我听好了,不得在对宁堂主的朋友无礼。”
此话一出,任如意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知道自己武功高,留她在身边只怕章崧自己都不放心自己的安全。
章崧说完再请,宁远舟便依言跟上,一起进了路边茅亭。
暂时安全下来,元禄这才感觉到自己手上有点疼。
抬起一看,原来是当时被娄青强打飞时擦伤了好一片。
此刻正冒血呢。
任如意见了拿出伤药给元禄用手绢擦伤口。
元禄抬眼看到任如意又开始眼冒崇拜。
初月见状无言以对。
伸手就往元禄腰间摸去。
她要酒。
初月也是到了这里才发现。
原来酒不只刺喉这一个缺点而已。
至少它可以让凡躯意识模糊。
只这便是极大的优点了。
就是元禄的酒同他的人一般,让人无言以对。
不过此刻没有酒。
元禄的酒,聊胜于无嘛。
也不错。
刚刚动手,初月实在是需要酒来迷糊一下自己的痛觉。
初月摸到酒壶后便寻了个靠着舒服的树干坐下。
喝着酒,有一搭没一搭的听亭子里宁远舟和章崧‘聊天’。
“相国来意,宁某心知肚明。”
“只是在下才疏力薄,实在难以担此重任。”
章崧为宁远舟添上茶水,自嘲:
“你才疏力薄,那我不就是行尸走肉了?”
“请。”
宁远舟没有看茶盏,算是拒绝。
章崧倒也没有恼,换了话题:
“说说在你们六道堂缇骑的脑子里头,间客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监视、刺杀、收买变节之人。”
初月循声望过去,又一个与她情缘有联系的人。
“丁,辉。”
她的情缘,交友还挺广?
可初月却没有发现,在他说出口的同时,六道堂众人却齐齐看向了她。
心中具是震惊。
这是什么人,一照眼便知道他们六道堂中人的本名。
就连丁辉自己也同样震惊,他不认识她。
从没见过。
同样震惊的还有章崧,震惊之余还有愤怒。
赵季到底干了什么?
难道六道堂在外人眼里已经没有秘密了么?
不过现在却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章崧看向宁远舟:
“这些事,节度使只需养几个游侠就能做到。”
“可朝廷为什么还要花每年近两成的军饷养着你们这些六道堂?”
又是这些话,初月嗤笑。
要用人,有危险,送人去死之前。
这些话倒是每次都一样。
“也许宁远舟的武功只比你们高一点,你们可以围困。”
“但他的智计却远在你们之上。”
“比你们六道堂几千人还要高。”
“至少,你们几千人都没有知道间客对朝廷的真正用途,除了宁远舟。”
“只有他知道,间客的真正用途在于为朝廷搜罗筛选出对国政有用的情资。”
“可是,你们的宁堂主走后,赵季闲置地狱道、废了森罗殿。”
“是以圣上出征前拿到的情报十条中有九条都是假的。”
“为什么?”
“是因为人家安国的朱衣卫也不是吃素的。”
“也会同样放出假消息。”
“没有经过多路验证的情报,就是胡扯。”
章崧说的慷慨激昂,仿佛眼前的宁远舟就是他生死相依的兄弟。
“方才赵季的亲信死了,我毫无所动。”
“是因为在我心中,他连你们宁堂主的一根汗毛都比不了。”
初月靠在树干上,笑的讥讽。
当初她多么受用的话,死过一次后再听来竟然如此的假。
显然,宁远舟亦是如此觉得。
只平静道谢:“相国,过誉了。”
章崧再看宁远舟时已是满脸愧色:
“其实我没有给你戴高帽。”
“此次圣上被俘,败因之一就在六道堂。”
宁远舟的软肋便是他一直回避的六道堂。
他知道,章崧也知道。
宁远舟心中划过一丝不安,但他不能表现出来。
他不能让章崧探出六道堂在他心中的真正底线。
都是宦海沉浮多年的人,宁远舟心中所想章崧岂会不知。
章崧话锋一转,说起当年:
“我很早之前就欣赏你的才干。”
“可你始终不愿为我所用。”
“我就只能袖手,听任赵季再三陷害于你。”
一旁初月闻言嗤笑出声。
她就不信这老头不想除了宁远舟。
此刻倒是将自己摘了个干净。
听起来还甚是委屈。
说不得感觉自己此刻伏低做小忍辱负重的,还想听一听宁远舟道歉?
章崧为相这么多年,哪里受过这般嗤嘲。
看向初月的眼底杀气流转。
回头时却又瞬间平和。
只是,宁远舟不是曾经的初月,也不屑装模作样。
直接开门见山道:
“相国此番无非是想恩威并施嘛。”
因材施教,因人施为。
这一招章崧早已玩的纯熟,见宁远舟这般说便也直接承认。
“嗯。”
章崧承认的干脆,宁远舟说的更干脆。
“但在下早已厌倦了朝堂的倾轧,而且也因入狱身体早已五劳七伤。”
说着,将茶盏推向小几中间:
“实在是难以担此重任。”
“方才哦表妹的功夫相国也看到了。”
“相国大可以用元禄他们的性命来威胁我。”
“但我可以向相国保证。”
“在他们人头落地之前,我也会送相国早登极乐。”
此时一声声‘相国’的尊称,听在章崧耳中尤为刺耳。
但章崧能走到这一步,自然也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状似震惊宁远舟会说出这一般话来,反问一句:
“哦~是吗?”
说完才仿佛回过神来:
“我当然相信。”
“而且我还相信你这个人不受要挟。”
话说一半,章崧突然正了神色,威压突显:
“但是,宁大人。”
“若是此事要是事关盈公主的性命呢?”
杨盈。
她一个小公主,怎么会卷入朝堂?
章崧猜到宁远舟心中所想,解惑道:
“安人同意我国以重金赎回圣上。”
“但要求是以皇子为使。”
“你也知道,丹阳王监国,英王病重。”
“盈公主便自请以皇子身份赴安。”
“此时此刻,她正在午门行辞陛礼。”
“过一会,车架就该到附近了。”
“说句心里话,其实我并不在意你是否能迎回圣上。”
“但是只要你你平安护送公主见到他。”
“问他要一封传位皇后腹中亲子,而后由我监国的圣旨就行。”
章崧越说眼中迸发的野心与疯狂便越发强烈。
“宁大人。”
“如果你还想拒绝。”
“我现在就让公主去死!”
这话说的杀意四起,但在初月眼中却也不过尔尔。
至少章崧心中并没有想要杀他口中的盈公主。
初月看向宁远舟,看起来宁远舟也没有很着急。
想来他也能猜出来。
不过,章崧的戏却还在继续唱:
“其实,我并不在乎皇位上做的是何人。”
“但是我决不允许任何人挑战我掌控大悟的权利。”
话音未落,章崧脸上已然一派轻松。
在没有一点儿方才的张扬。
“哎呀。”
“现在公主的车架,正好经过西郊山坳。”
“只要我放出鸣镝,埋伏的人会立刻点燃火药。”
“宁大人。”
“你是知道的。”
“我这个人想来没什么耐心。”
闻言宁远舟也只是一笑置之。
章崧见状直接开始倒数。
只是,从十到五,宁远舟皆是不为所动。
但一旁元禄却道行尚欠,听到章崧念‘五’是再也忍不住。
几步跑到射箭之人身旁想要阻止。
都是习武之人,且元禄又非专攻急攻之道,哪里能抢过?
射箭之人听见元禄脚步冲自己而来。
直接拉弓将箭矢射了出去。
鸣镝响起的瞬间,就听不远处山坳轰隆一声巨响。
紧接着地动山摇的余震之感便传到了近前。
见真的炸了,元禄一个急冲就想进凉亭,却被近侍拦住。
只能在凉亭外对章崧质问:
“公主才十六岁,她有什么错!”
章崧没有理会元禄,只看向宁远舟:
“你倒是真沉得住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