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话
栖月和慕少辞不动声色的对视一眼,旋即明白对方的意思。
那人才绕过树,一眼看见树后居然藏着两人,霎时瞪大眼睛,还没来得及惊呼,就被慕少辞掩住嘴一掌打晕,无力倒下。
慕少辞伸手托住他,将他轻放在地面。
与此同时,栖月快速闪身出去。
另一人察觉到异样,正打算转头,就感觉后颈一痛,两眼一翻晕了下去。
栖月拖住他的头,小心的将他放倒。
慕少辞从树后走出来,栖月示意他警戒四周,她来问话。
慕少辞不知她具体是打算如何,但还是点头应下,走到栖月身边,看着地上的人。
栖月则回到树后,慕少辞看不见她如何动作,只敏锐的听见夜风送来压低的声音。
“你们是什么人?”栖月问。
“隐谷的人”
“你们来此意欲何为?”
“我们和月国朝廷的人做交易,我们助他拿下月国,他庇护我们安然无恙,前程锦绣。”
栖月眉眼沉肃,声音亦如染了寒霜,“你们准备怎么帮他?”
“扰乱月国京都,里应外合。”他机械的回答。
栖月语速加紧,紧盯着他的眉眼:“你们准备如何扰乱京都?”
他的眉眼间隐约浮现出挣扎之色,片刻后又恢复正常,开口道:“长老配制特殊的药材,用以喂养老鼠。
等时机成熟,寻个机会将它们放入城中,被它们咬过之人就会染上疾病且会出现人传人的现象。
一旦消息传开,城中自然是人心惶惶而不可终日,京师必乱。”
“准备何时将老鼠放出?”
“半月之后。”
栖月心下一沉,听闻此言的慕少辞亦是面色大骇,不等他细想,就听栖月又问:“你们刚才提起的新蛊虫打算给谁用?”
“刑部侍郎慕少辞。”
栖月面色微讶,而后意识到药效将至,忙追问:“你们口中的大长公主是何人?”
他面容开始扭曲,支吾道:“黎……”
才吐出一字,浑身开始剧烈抽搐,栖月手中备好的银针扎入他身上两处穴位,他的身体才缓慢恢复平静。
栖月取出药瓶,弯身放置在他鼻下,片刻后她语速缓慢,一字一句说:“今日你出来巡查并未发现任何异样。”
他神情麻木的点头,呆滞的将她的话重复一遍。
栖月满意起身,走到外面,撞上慕少辞探究的视线。
她伸出食指抵在唇边,又指了指树后,示意他去那边。
慕少辞的确感到疑惑,但他知道现在确实不适合细问,于是听她的安排走到树后。
栖月对躺在外面的人如法炮制一通,而后快速跑到树后,拉着慕少辞就往阵法方向去。
慕少辞任由她拽着自己,两人动作灵敏的踏过阵法,原路返回。
栖月已经记牢每一处落脚之地,两人快速通过阵法。
出了阵法,两人并未立刻离开,而是就近猫在一棵树后,探头观察。
寒风吹得头顶树叶哗哗作响,抖落下几片叶子,自两人头顶纷纷扬扬的落下。
栖月察觉隔着几层衣料透到她手心的温度,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还抓着他的胳膊。
他怎么不出声提醒她?
心中这般想着,不自觉拿眼去偷瞧慕少辞,恰好与他的视线对上。
栖月像是突然被烫到般,一下松开了慕少辞的胳膊,失落感却不合时宜的涌上心头。
强装做漫不经心的样子,视线转向前方依旧躺在地上的二人,实际上她的心绪如同一团乱麻,呼吸亦是快了几分。
忽的,手心传来温热的痒意,栖月反手抓住作乱的手。
没有衣袖阻隔,她清晰的感受到他手心的温度,热意通过两人交握的手源源不断的传给她,将她冰凉的手一点点捂热。
栖月无意识的弯了下唇角。
慕少辞温热的手掌将栖月带着寒意的手抓在掌心,渐渐的他又不满足于只是这般抓着她的手。
而是分开指节,与她十指紧扣。
她的手骨节分明,看似与寻常闺阁小姐精心养护的一般漂亮精致,可他亲眼看见她用这双手挽弓搭箭,御马疾驰。
栖月回头瞪他一眼,轻甩两下手,可他抓得太紧,居然没有甩开。
栖月正要同他说些什么,话未出口就听到动静。
前方两人晃悠着身形,动作缓慢而僵硬的站起身。
栖月和慕少辞同时放轻呼吸声,目光紧盯着二人,看他们走远,慕少辞靠近栖月耳边,低声问:“能行吗?”
栖月回头瞪他一眼,同时用力甩开他的手,沿着回路快步离去。
慕少辞被她落在后面,下意识摸了下鼻子,疾步跟上。
天色昏暗,栖月走出十数步,唯恐两人走散就停下脚步等慕少辞跟上,而后拽住他的袖口一道返回山下。
三人纵马回城,到了城外天色依旧浓黑如墨。
借助天色遮掩,慕少辞算好城墙守卫换防的时间,三人又从小洞钻入城,待回到慕府却发现府上前院灯火通明。
栖月脚步一顿,转头看向慕少辞,疑惑挑眉。
慕少辞眼神示意她先回院落换衣裳,其余事他自会解决。
栖月不疑有他,径直回院子换衣裳,准备休息。
慕少辞与温岳也匆忙回了自己的卧房,准备将一身衣裳换下。
慕少辞刚解下外袍,门外就亮起火光,他动作一顿,迅速将外袍塞入衣柜底部的狭小空间,而后披上常服,稍一整理,开门出去。
门外护卫扮成的小厮正一脸苦相的急声劝阻眼含怒意的新任御林军统领池奉。
今儿真是奇了怪了,陛下破天荒的大半夜宣召公子入宫觐见,还派了新上任的御林军统领来接公子。
不巧的是今晚公子恰好带人暗中出了城。
池统领一来,他们只得看茶,找尽借口。
起先,或许是看在皆为陛下效力的份上,尽管他们的借口错漏百出,池统领还是很给面子的喝了几杯茶。
公子久久未归,池统领一坐就是快半个时辰,终于耐心告罄,不顾劝阻执意要亲自去公子卧房寻公子。
护卫急得后背直冒冷汗,要是让池统领发现公子不在府上,再禀报陛下,不知会否给公子招致麻烦。
他心急如焚之际,公子的房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他心心念念的主子从屋内出来。
看见来人是池奉,慕少辞心下惊异。
池奉拱手一礼,面无表情道:“陛下要见你,让我带你入宫,慕大人莫要再让陛下久等。”
慕少辞回他一礼,“有劳池统领。”
将自己整理妥当随池奉进宫。
御书房内亮如白昼,皇帝端坐在龙椅上,垂首批阅奏书,听闻内侍禀报慕少辞来了,他头也不抬,只让他进来。
一进入御书房,慕少辞恭敬行礼。
“来了。”
皇帝抬起头,让内侍给慕少辞搬来座椅,而后挥手示意他们退下,“朕与慕爱卿有事要商,你们都退远些。”
“是。”宫女内侍鱼贯而出,皇帝的贴身太监是最后迈出房门的,他离开时顺手关紧房门,亲自带人退远,在一旁候着。
“不在府上?”
夜明霁等了慕少辞半个多时辰也不恼,他大致猜到了他的去向。
“微臣晚间出城一趟,让陛下久等是微臣的不是。”说完准备起身行礼告罪。
夜明霁道:“坐,打探到什么,说说看?”
“是。”
慕少辞将所听之语稍加整理而后尽数告知。
夜明霁不发一言,越听脸色越阴沉。
末了,他一拍桌子,怒喝道:“真是岂有此理。”
急问道:“可有法子解决那些老鼠,万万不能叫他们得逞。”
“暂时不知,请陛下放心,臣会尽力寻找方法。”
夜明霁审视他片刻,忽的转移话题,语气肯定道:“你晚间可是带着府上的神医一道去的?”
慕少辞点头应是。
夜明霁眼里有激动之色一闪而过,他轻咳两声,故作严肃:“你也老大不小了,婚事也该定下了。
朕与卓诚相识多年,一直将他视为兄弟,你是他唯一的儿子,又肩负社稷重任,更该重视自己的婚事,不可马虎。”
他语调一转,试探问道:“你觉得朕膝下静淑如何?可与你相配?”
慕少辞不卑不亢行礼,恭敬回答:“臣已经有婚约了。”
“哦!”夜明霁挑眉看他,“朕知道你口中的婚约,也知道那姑娘是谁。”
慕少辞眉头一跳,就听夜明霁语重心长道:“可是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少年人年少悸动很正常,既然她不在了,你自当向前看,何苦为难自己。”
慕少辞苦笑一声,坦诚相告:“臣对她的确执念颇深且不愿回头。”
夜明霁心中无奈叹气,这股执拗劲跟他爹一个样。
“罢了,免礼吧!
回去后速速拿出法子,隐谷之事关乎社稷安危,早日解决,朕心里才能稳当。
少辞,朕可是极为看重你的,万不可叫朕失望。”
“承蒙陛下厚爱,臣必当尽力。”
夜明霁满意点头,心思电转,莫名其妙补了一句,“若是你办事不利,朕就把你府上的神医赐给明王当妾。”
“臣与她毫无关系,陛下……”
不等他辩驳,夜明霁打断他的话,示意他退下。
慕少辞不死心,“陛下……”
夜明霁怒道:“退下。”
慕少辞看他动怒,只得退下,心中却打定主意,无论如何要护栖月无恙。
要是真到那一天,皇帝打定心思要将栖月赐给明王,那他就只能对明王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