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灵娘,丞相府事
用完晚膳,栖月回到房间。
空气中弥漫着若有似无的甜香,栖月恍若未察,她靠坐在床沿,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很快,困意上涌眼皮乏力,她感觉浑身无力,不知不觉就昏倒过去。
不多时,半闭的窗扇被人小心打开,一个人影从窗口翻入。
他瞥了眼晕倒在侧的栖月,掏出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栖月。
在即将刺破她的眉心之际才堪堪停手。
阴狠的视线一错不错的锁定在栖月身上,试图从她身上看出破绽。
窗外一人压低声音语气不耐的催促:“老四你在干什么?快点拿东西走人,一会长老就回来了。”
被唤“老四”的人这才将注意力从栖月身上移开。
他大步走到衣柜边,一把拉开柜门,小心谨慎的端出衣柜里的木盒。
迟疑一瞬,他还是打开木盒。
夜色已浓,只有桌上摆放着一盏将要燃尽的蜡烛,微弱的光芒让他无法仔细观察木盒里的情况,只大致一眼,他就合上木盒,关好柜门。
将木盒递给窗外接应的人,他又回头扫了一眼屋内,蓦地他走到栖月身边,阴恻恻道:“别装睡了,小姑娘。”
栖月依旧是一动不动的躺着,就连呼吸都始终保持平稳,就像是真的昏睡了一般。
老四眼里闪过兴味,收起匕首,在窗外人的连声催促下才不情不愿的离开。
一阵凉风刮入屋内,栖月缓缓睁开眼,眼眸中是一片清明。
轻舒口气,她扶着腰慢慢起身。
该死的,刚才躺下时一个不小心又磕到腰了。
想起方才那人临走前留下的话,她嫌弃的直皱眉,心中暗骂:臭小子就你那点道行装什么!
反正今夜已经没有她的事情了。
栖月一边龇牙咧嘴的按着发疼的腰,以此来缓解疼痛;一边在床上找个最舒适的位置躺好,盖上被子闭目养神。
一夜好眠。
第二日,栖月还未用完早膳,灵娘就迫不及待的上门。
栖月看着手里吃到一半的馒头,正犹豫着要不要先放下去招待一下客人,灵娘就已经非常自来熟的坐在了挽竹身边。
她小心的护着手里的衣裳,柔声道:“公子,这是你的衣裳。我已经给你清理干净了。昨日多谢公子相助,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
她含羞带怯的瞧了挽竹一眼,而后羞赧的垂下头,露出纤细的脖颈和泛着薄红的侧颜。
栖月坐在一旁直接被忽视了彻底。
她拿起手中剩下的半块馒头,小口小口的吃着,水润灵动的眼睛却在挽竹和灵娘之间来回打转,俨然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挽竹对灵娘的接近很是厌烦,他向旁边挪动两下,灵娘也紧跟着他挪动,甚至借此机会坐得离他更近。
老夫妇看灵娘的举动也猜到了她的来意,两人很快就寻个借口带着苏良一起离开。
饭桌上一下子空出了大块地方,灵娘这才抽空去看对面那个“没眼力见”的姑娘。
正对上栖月狡黠灵动的眸子,灵娘心里的不喜阻滞一瞬,在看清栖月的脸后疯狂地转为嫉妒。
对面的小姑娘单论面容算不上那种惊艳四方的美人,是小家碧玉的长相,却胜在她有一双通透澄澈的眼睛。
眼波流转间生出的灵动娇俏让她整张面容恰如枯木逢春,一眼难忘。
灵娘藏在桌下的手紧握成拳,尽管心里嫉妒的发疯,依旧扯出一抹笑,“这位姑娘是谁?长的真是好看。”
说着,伸手便要去碰栖月的脸。
栖月嘴里嚼着馒头,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在灵娘的手要碰到她的脸时,她向旁边移了个位置。
“这位姑娘是谁?怎么这般无礼。”
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白的拒绝,灵娘的手尴尬的停在半空,她恨恨的咬紧了后槽牙。
口中却道:“对不住姑娘,实在是见你太过漂亮,我这一时没有控制住,你不要生气,都是我的错。”
栖月懒懒托腮,语气娇纵:“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灵娘垂下眼,“我就是村里的姑娘,昨日不慎跌进泥潭,是……”
她看了挽竹一眼,“这位公子给了我衣服遮蔽一二,我今日是来感谢公子的。”
栖月一眨眼,“原来如此,我阿兄向来良善,最喜路见不平,咳……最喜欢帮助别人,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你是公子的阿妹,怪不得长的如此好看。”
“真的吗?”栖月害羞的捧住脸,“多谢这位姑娘夸奖,要不去我房里坐一会。”
“好。”
灵娘听见栖月邀请,忙应下。
跟着栖月去了她的屋子,还恋恋不舍的回头看了挽竹几眼。
栖月和灵娘坐在屋里东扯西聊了好一阵,等回过神来竟已不知不觉的过去了大半天。
最后,灵娘成功和栖月拉进了关系,并盛情邀约栖月改天去她家做客,然后没再看挽竹一眼,心满意足的走了。
挽竹:?
他推门进屋,只见栖月坐在桌边,唇角犹带浅笑。
栖月指了指对面的位置:“阿兄,过来坐。”
“姑娘,她……”
栖月眼中兴味盎然,“她很有意思。”
“我们的人回来了吗?”
“回来了,昨夜他们跟着那两人,发现他们到了山林深处的一处洞穴。
附近都是遮天的密林,要不是他们沿途留了痕迹,怕是就要困在里面了。”
“张老头那边可有动静。”
挽竹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张相。
“四处不着力,眼下正是焦头烂额之际。”
栖月轻哼一声:“一把年纪了还惦记那么多,也不怕把自己累死,还不如好好休息。”
挽竹又道:“刑部的人还在搜查凶犯,我们要不要把查到的知会他们一声。”
“先不急,晚些时候再告诉他们。云叔那边有消息了吗?”
不知道云叔那边有没有顺利的抛出饵。
挽竹答:“还没收到传信。”
栖月叹息一声,懒洋洋的支着脑袋,颇为无奈道:“再清闲几日又要开始忙活了,不过这一闲下来又实在是有些无趣。”
要不是她现在的形象是弱不禁风的娇蛮大小姐,她倒是真想去村头妇人们那里听听故事。不一定是真事但想来定然少不了趣事。
“对了,你记得去信催一催收购东西的人,告诉他们不要舍不得银钱,只要份量足够,多花些银钱也是可以。我过几日就该用得上,莫要误了时辰。”
“是。”
栖月无聊的撑着脑袋望着窗外发呆,挽竹无事,静坐在她对面。
窗外,远处的苍山层翠被落日金辉覆盖,不时传来孩童嬉戏追逐之音间杂鸡犬之声。
山水人家,倒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至少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血雨腥风。
思绪飞转间,她想着等这边事了,回去要好好逗弄一下她的未来夫婿,毕竟他看起来就很好欺负的样子。
要不是昨日时机不对,她可不愿意这么轻易放过他。
……
丞相府,张勉刚迈着轻快的步子回府迎面撞上他面色沉冷的老父亲。
他忙退到一边,恭敬喊:“父亲。”
张逸清瞥他一眼,沉着脸训斥道:“跌跌撞撞像什么样子?有时间出府瞎混还不赶紧多看书考个功名回来。”
他当年可是双十出头就连中两元,怎么生出来的嫡子如此无用,快至弱冠依旧整日在京中四处闲逛,无所事事。
张勉唯唯诺诺的站在一旁,不敢反驳只言片语。
他的小厮更是将头埋得极低,大气不敢出,就怕一个不小心丞相的怒火烧到自己身上。
看张勉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混账样,张逸清觉得心口梗得愈发厉害。
索性不再多管,重重一拂袖,大步出府。
张勉看他离开,这才敢大出一口气。
他一看到他爹就怵得很,虽然他爹长得温和儒雅素有贤名,但这丝毫削减不了他心中对他的畏惧。
不过老爷子平日里对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么今儿还特意停下来训责他。
他想不出个所以然,索性便将一切抛在脑后,溜达去了丞相夫人的院子,却吃了个闭门羹。
丞相夫人身边的婆子告知他夫人近日准备在院中礼佛,不见外客。
张勉:?
真真是奇了怪,他娘院子里的小佛堂自打修好后不是只需早晚供奉着香火就行吗?
怎么突然间他娘还要闭门礼佛,连他都不见?
“那母亲要闭门几日,我何时可以见到母亲?”
婆子站在门前,“公子还是先回去吧。”
张勉不愿意走,婆子就挡在门口不让他进,两人无声的对峙片刻,最终还是张勉败下阵来。
“我这就离开,劳烦替我向母亲问安。”
“公子放心,老奴一定把话带到。”
琴雅目送张勉离去,直至看不见他的身影,她才转身掀开帘幕进屋。
炭炉不断冒着热气,隔绝屋外刺骨的寒意。
香案上檀香袅袅,庄严肃穆的佛像前跪坐着一位素服女子,头上仅用一支木簪固定住挽起的青丝,其余青丝披散在身后。
女子一手执佛珠,一手敲击木鱼,闭目诵经。
琴雅不敢打扰夫人礼佛,只安静的侍立在侧,等候吩咐。
耳边只有敲击木鱼的声音,一下……一下……
末了,袁芷柔放下手中物件,睁开眼。
琴雅快步上前,跪在她身侧:“夫人。方才公子来过,让奴婢替他问主子安。”
袁芷柔问:“他可回了?”
“是,奴瞧着公子应是去了自己院子。”
袁芷柔闭了闭眼不再言语,她这儿子纨绔惯了,不堪大用。
要是当初她没有被所谓的情爱迷昏了头脑,或许如今的一切就不会发生。
沉默半晌,她忽然问:“琴雅,你说我当年是不是真的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