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气
否对他们避而不及,就由她自己决定。
许康安几人进入雅间。
栖月正坐在许康元身边,用蘸了水的帕子给许康元擦脸。
脸上的污垢被擦除,露出许康元尚算白嫩的脸。
看几人缩头缩脑的进来,栖月随手把帕子收入袖中。
“道谢的话就免了,等药喝完你们可以在这住上两天,以后该如何你们需要自己费心。”
许康安还是满腔谢意的对栖月深深鞠了一躬。
“多谢姑娘,姑娘大恩我等无以为报。只是还有一事,小生想了许久还是觉得必须告诉姑娘。”
栖月走到茶桌旁,慢条斯理的倒了一杯茶。白皙的手指拿住茶杯轻轻转动,俨然是一副等他开口的样子。
许康安感觉这姑娘看起来面无表情,可气度却比他见过的那些大人物都不遑多让。
心下除了感激又生出几分敬畏。
他言简意赅的把自己家中遭遇告诉栖月,尤其强调了那些叔伯们威胁的话语。
期间,他一直提着一颗心,偷偷观察栖月的神色,怕她因为那些威胁而赶他们离开。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自从被赶出来的那一天,他们就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
有不知情的百姓看他们可怜,会给他们一两个铜板,或者倒一些残羹冷炙。
知情的人惧于威胁冷眼旁观,又或者是压根不将他们几人的死活放在眼里。
霜雪之季,极易得病。
三弟已经病了很多天,无奈他们没有银钱,束手无策;只能靠他自己苦熬。
他心里清楚,要是没有这个姑娘帮助,许康元的病怕是悬了。
说到最后,他的脑袋都快埋进胸口,不敢去看栖月的脸色。
栖月没有说话,许康安和许康宁大气都不敢喘。
其余三个小孩压根没有察觉到兄长们的紧张,早就围坐到许康元身边去。
终于,许康安受不了“折磨”,悄悄抬眼瞥向栖月。
栖月没有他预料中的惶恐惊惧或是动怒,她依旧是平静如水的样子,恍若世上任何事都不能让她动容。
手中的茶水只剩半杯,思绪不知飞去了何方。
她不是无礼之人,也无意为难许家兄弟。只是从许康安的口中,她敏锐的捕捉到了“粮商”二字。
自幼受外祖父影响,她对兵法谋略有极深的兴趣,在体弱的那几年,外祖带来的兵法之书可以算得上是她的开蒙。
“粮草”与“兵马”二者一直干系匪浅,加之许家老爷先前与百宁郡一案有些瓜葛。
如此巧合,她不得不多想。
眼珠轻转,许家两兄弟的局促不安尽收眼底。
“我既已承诺让你们在茶馆住上两日,自然不会食言。这两日好生休息,其余事尚且无需你们忧心。”
许康宁错愕:“姑娘不怕?”话说出口又觉自己莽撞,“姑娘,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他们都不是善人,要是牵连姑娘那就是我们的罪过了。”
栖月唇角轻勾,“巧了,我也不是善人。”
栖月站起身,“药费和两天的住宿费用我会让人付给茶馆掌柜,这两天就不要乱跑。”
许康宁面上喜色难掩,连声道:“多谢姑娘。”
许康安却生了几分警惕:“小生能否冒昧问一句,姑娘为何要帮我们?”
栖月离开的步子顿住,转身,似笑非笑的注视他,直言不讳:“如今的你们还有何东西值得本姑娘觊觎。”
她无视许康安僵硬的面容,挥了挥衣袖,转身离去。
冷风中传来她若有似无的声音:“就当是本姑娘突发奇想,打算做个善人。”
栖月缓步走下木梯,远远瞧见柜台后的掌柜,她脚步一转,走向柜台。
掌柜正愁眉苦脸的翻看账本,眼前突然一暗。
他抬头看去,“姑娘?”
栖月挥手示意他靠近,压低声音吩咐两句。
他一拍胸口,信誓旦旦保证:“姑娘放心,老胡一定给你办妥。”
栖月含笑点头。
“我还有事,先走了。稍候会遣人送些银钱过来。”
在掌柜开口前,栖月抢先道:“掌柜不要拒绝,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她看了眼掌柜手里的账册,显然是入不敷出。
掌柜略有尴尬的合上账册,“有劳姑娘了。”
“掌柜无需客气。我与那位也算旧识,咱们是一道的。”
掌柜听出她话中之人是指挽竹,立时喜笑颜开。亲自送栖月出了门,才重新回到柜台后。
看着愁云惨淡的账本,头一次乐得合不拢嘴。
出了茶馆,混杂的刺鼻气味再度袭来。
栖月蒙头往前走。
很快又到了人言喧嚣的金华街。
夜色如墨,星斗满天。
正是这条街“狂欢”的时辰。
栖月身处其中,快速行走。不时眼疾手快的避开不知哪里伸来的手,身姿灵活的游走在人群中。
四周店铺彩灯闪耀,形形色色的人皆是过客。
突然,她刚落定的脚步一顿,快速向右撤出两步。
“啪嗒。”
一个沉甸甸的荷包砸在她刚才站立的地方,要不是她察觉到动静,及时避开,恐怕这个荷包就会从上而下,直接砸中她的脑袋。
“小瘸子。”
阁楼上传来一道欠揍的声音。
栖月不悦抬头,二楼站着两位华服公子,左边的她认识,是丞相家那个叫张什么的公子,还有一个没见过。
“小瘸子,本公子瞧你很是有趣。”右边的华服公子道。
他大半个身子倚靠在栏杆上,嚣张的指了指地上的荷包,“上来陪本公子玩玩,那些银子就是你的了。”
看栖月面无表情的盯着他,他以为是给的银钱不够,一边用贪婪的视线在栖月身上来回扫视,一边说:“把本公子伺候高兴了再赏你些银钱。”
栖月依旧不为所动,孟文轩大怒:“本公子给你钱是抬举你,别给脸不要脸,还不快点上来,别让本公子的人亲自去请你上来。”
栖月眸光冷冷的盯着他,眼底杀意翻涌。
既然他想玩,那她就陪他“玩玩”。
张勉莫名觉得心头一跳,正打算说些什么,就看见栖月弯身捡起地上的荷包,拿在手里掂了掂。
下一瞬,眼前一道黑影疾掠而过。
“哎呦……痛……”孟文轩的痛呼声随之响起。
孟文轩下意识捂住自己的鼻子,尖锐的疼痛刺激着他混沌的脑子,手上清晰的触碰到温热的液体。
他摊开手掌一看,掌心一片鲜红。
血,是血!
再一看,小瘸子正健步如飞的在人海中穿梭,眼看就要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之中。
再顾不得鼻子上的伤,孟文轩愤怒的朝自己的随从咆哮:“还不快追,你们都是死的吗?”
随从们回过神来,脚步凌乱的冲出花楼,大步向栖月离开的地方追去。
只是他们动作实在太慢,等出了金华街,早已失去栖月的踪影。
栖月轻易的甩开几个虾兵蟹将。想着慕少辞今夜应是无暇他顾,干脆去了仁心药铺。
正好处理一下脚上的伤口,再配几副药膏敷一敷她那不安分的腰伤。
到了仁心药铺,栖月抬手叩门。
“来了。”里间传来姑娘清脆的嗓音。
很快,门后响起脚步声,“吱嘎”一声,一个满脸稚嫩的小姑娘拉开了门。
栖月扬起和善的笑,“我的脚受伤了,能否劳烦大夫给我瞧瞧。”
“快进来。”姑娘说着,向后间跑去。
扯着嗓子喊:“林大夫,来病人了。快出来看病!”
后间的门应声打开,一个中年大夫快步迈出房门。
姑娘看他出来,迅速折返回去,小心的搀扶着栖月在凳子上坐定。
林立问:“身体哪里不适?”
“脚崴了。”栖月如实回答。
林立动作一滞,方才林柔喊的那么大声,他还以为是要命的大病,没料到是崴了脚。
不过,不是什么要命的病也好。
他让林柔褪下栖月的鞋袜,仔细检查。
这一看,眉头深深的拧起。
伤处瘀血肿胀,看起来很是严重。
林立问:“你是一个人来的?”
栖月点头。
林立一边熟练的给栖月处理伤处,一边叮嘱:“十日之内不要乱动,多休息。”
栖月点头应下。
林柔担忧的问:“天色已黑,姑娘打算怎么办?”
栖月看向包扎好的伤处,漫不经心说:“今日店里就你们两人?”
林立正在开药方,闻言,抽空瞥了栖月一眼,“不是。”
林柔不解的蹙起秀气的眉毛,疑惑出声:“兄长?”
她虽然不解兄长为何说谎,但也没有多言。
林立开了药方,去药柜边利落的抓药,打包。
林柔一直站在栖月身边。
没多久,林立提着药包过来。
林柔把药包递给栖月。
“姑娘,三百文。”
栖月抿了抿唇:“那个,我今日没带银钱……”
林柔眼神震惊,提着药包递给她不是,不给也不是。
他们仁心药铺的药价已经是全京城最便宜的,怎么这姑娘穿的不差,居然付不起药钱。
她无措的看向兄长。
栖月弱弱补充道:“我可以让我师兄给你们钱。他说他就在仁心药铺帮工。”
林立打量栖月几眼,警惕道:“你师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