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野到了道观……………………………………
赵青川敏感的听到了萧玉儿提到的那个数字四,事实上她能坐牢支度府仓曹的位置,也是因为她天生对数字极度敏锐。
她拿出手指掰了掰,“四回?孙顺堵了你两次,那说明还有人堵了你咯……”
“这个人先不提他。”萧玉儿连忙摆摆手,一副心烦的模样,“提起这人我就厌烦,你先别岔开话题,我们现在在说孙顺呢。”
赵青川点点头,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你刚才是问孙顺递的文书怎么进来的吗?”
萧玉儿忙点点头。
见她这模样,赵青川不禁发起了笑,她拿书撑着下巴问她道,“你知道孙顺外号叫什么?”……
“孙狐狸。”萧玉儿撇撇嘴,“的确是一只油滑的老狐狸。”
赵青川笑道,“孙狐狸家里可不仅仅有一只狐狸呢。”
萧玉儿恍然明白了过来,“你是说孙月令,她来过这里。”
“聪明。”赵青川笑着拿书亲昵地拍了拍她的头,“前几日,她便与有柔一道来观里求姻缘,顺便她又来了我这一下。”
“果然是只小狐狸。”萧玉儿忙点头了然道,“卢夫人最疼有柔了,有柔要来,她自然不会阻拦,自然更不会搜她的女伴的身了,于是月娘来了后便顺便把她阿爷的公文给了你。”
“两只狐狸!”萧玉儿下了断语,“只是,这孙顺干吗这般火急火燎地要这甲胄?”萧玉儿皱着眉问道。
“最近也没听到什么消息说要打仗呀……”
听到打仗二字,赵青川翻书的手不禁顿了下,不过稍逾,又恢复了正常,她翻着书淡淡道“大约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吧,你知道这些做将军的,总是想方设法的为自己的人争取装备嘛,这样在下属也有面子。”
萧玉儿一听,也觉得有理,便点头道,“这孙老头,这般火急火燎的要甲胄,还胃口这般大,上头一共给咱们三千件“两当甲”,五十件“明光铠”,他一下要一半多,我还以为他有什么小道消息要打仗了,感情就是为了面子啊!”
“我还为了躲他,生生绕了三十里路去上值!”
赵青川见她一副愤慨的模样,不禁笑出了声,大概觉得这般笑实在不太文雅,又拿书轻轻掩住脸,稍逾才停歇了下来道,“孙顺堵了你两次是为了问你要甲胄,那还有谁还堵了你?”
萧玉儿听她这般问,立马脸上带上了愠色,“还有谁?还不是!……”
话还未说罢,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叫骂声。“赵青川,你给我出来,你个小丫头片子,仗着你那便宜伯父,老子要的人呢,一拖拖个几个月,老子从年初便开始问你要人,老子若生了个儿子,儿子都能叫阿爷了,可到了现在,老子要的人还没影!”
萧玉儿不用赵青川指示,便赶忙走出府门外。不过一会儿。萧玉儿便皱着眉头,阴着脸,走进了门内。
“说曹操曹操到,晦气!卢知恩这个田舍儿!他把这里当成了什么?当成了他家的食肆吗?为了要个人,这个月都来三趟了!”
萧玉儿越想越气,不禁翻了个白眼,“这个混世魔王,不禁来道观撒野,他还去我家堵我!可真真气煞我了!”
“他要的人,是我们不给他吗?都给他找了三批了,他愣是说一个都看不上,年纪小点的说经验不够,年纪大点的说能力不行,好不容易给找了个年纪恰当能力够的的,说……。”想到卢知恩的话,萧玉儿都气笑了,“他说人家长得丑,配不上他的营造司。”
“他怎么好意思说人家长得丑的。他平日里都不照镜子的吗?就瞧着他那大饼样的脸,配上了铜铃大的眼珠,还有那黝黑的肤色,钟馗来了都得被他吓跑。”
这话略微夸张了些,赵青川心想。
“他们营造司又不是什么乐坊,要靠脸吃饭的,他一管修竣城池,建造营房的,要人脸长得好看干嘛?我看他就是找事情,就是找些事情让咱们不痛快。”萧玉儿气哄哄的道。
赵青川叹了口气,“你不是不知道,他是我那伯母的宝贝侄儿,要让我那伯母知道了,那可又要生不少事情。”
赵青川的情况,萧玉儿还是知道的,虽然她实在看不出赵青川有畏惧她那伯母的样子,但还是默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把道观里的所有人都召起来,所有人都去门口。”赵青川沉思了片刻说道。
萧玉儿一听赵青川的话,二话没说便转身去叫人。不过一刻,道观里的人便都到了门口。
卢知恩正差人骂人骂的爽利,他也不自己上阵。而是斥了个皂衣仆从,对着门口不断叫骂。
自己则一脚落地,一脚踩在另一只脚凳上,整个人像是没骨头似的,歪歪扭扭的坐靠在椅背上。
他也不像萧玉儿描述的那样大饼脸,铜铃眼,相反却肤色白皙,眉眼秀丽,五官俊俏,十分俊美,他穿一身蓝色织金在债袖圆领袍,头戴软角璞头,腰系黑色革带,正百无聊赖的握着那短鞭来回在手心摩擦。
那仆从一看这等阵势,瞬间骂人的话都憋回去了。只回头仓皇的看向主人。
卢知恩倏然站了起来,拿鞭指向赵青川,“你想干什么,赵青川?”
“你好歹也是一府仓曹,还想群殴不成。”
他这样子把萧玉儿都逗笑了“你以为我们都跟你们营造司一样,全是一帮田舍儿。”
这话传出去把营造司一司人都得罪了,赵青川抬了抬手,阻止了萧玉儿骂人的态势。
“卢大人。”赵青川双手交叉,掌心朝身体,斯斯文文行了个礼,“某带道观众人来前,并非想为难卢大人,而是想与大人相商营造司司事一职,也是想请道观里的诸位做个见证。”
卢知恩刚想开口,便见赵青川使人抬上了一张桌子。又令人抬上了笔墨纸砚等物。
“卢大人要找司事,某绝无心为难,但某对营造之职也的确了解不多,还请卢大人示下。”
她点点桌上的物品,“请卢大人写下要寻的司事要求,某按图索骥,必能找到另卢大人满意之人。”
“来人,请卢大人入座。”她也不给卢知恩拒绝的机会,着人便把卢知恩摁在座位上。
卢知恩气疯了,一张俊俏的脸蛋都变得有些扭曲,眼睁睁瞧着自己被人摁在了桌子前,他张口便骂“赵青川,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强令官员,你领的谁的令?”
“某不过是烦扰卢大人书写下要求,何言强令?”她端站桌侧,双手交叉腹前,背部微微恭起,是个恭敬请示的模样。
若不是她着人强按了他坐桌前,听这话语,看这模样,实在是个文雅有礼的女郎。
她望着卢知恩,恍然大悟般露出了个我懂的神情。
“是某的错,某以为卢大人一司之长,这字总是会写的。”她顿了顿,脸上露出了更加愧疚的神情。
所谓踩人不踩脸,但赵青川精准的踩准了卢知恩的痛脚。卢知恩望着她装腔作势,脸瞬间变得通红。想他柳城第一美男,要长相有长相,要家世有家世,要富贵有富贵,然而这般完美的人生依旧有缺憾。
他一生最痛的事便是读书少,识字少,所有公文来往极度依赖手下掌书记,可他那脾气又急又臭,若写的不合心意,三更半夜都要去人家里把人拎出来痛骂一顿,给他做掌书记让人苦不堪言,三年已经气走了两任。
“萧书记,那还是你去写吧,让卢大人口述便成。”萧玉儿得令立马行了个叉手礼,嘴上回到:“喏。”
卢知恩见他们一唱一和,脸都气成了猪肝色,他双手握拳,憋住心中的气道:“不劳烦箫书记。某虽学问少。这些还是写得的。”只见他握上笔,洋洋洒洒的在纸上写了起来。
赵青川也不急,她双手背在身后,也不望卢知恩,只仔细看路边的那棵柳树。
五月春意正浓,花香的气息吹拂在街道上空。一阵微风拂过,绿柳飞扬,柳絮缤纷如雪纷飞。赵青川站立树下,头上的青色发带随风而动,如同与柳共舞。而那柳絮便如一朵朵绒花,粘在了赵青川头上,赵青川双手摊开,那雪白的绒花便又降落在她的掌心,她手掌雪白,一时竟让人分辨不出是柳絮白还是她手白。
卢知恩不怜香惜玉。不代表世人都是蒙眼瞎子。至少谢涟便觉得自己眼不瞎。
谢涟背着箱笼,本已走的口干舌燥。一路拜问了无数人,终于爬到了道观前,他抬头,见法云观三个大字高高挂在上方,终于静下心来,有闲心擦了把汗。
只是这道观门口除了两只石狮子,竟是连个看门的人都没有,他又抬头看了看道观上方,疑心自己走错了地方。哪有道观门口连个知客都没有的?他大着胆子又往道观里面走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