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什么恐怖游戏?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
我见过鲲。
鲲之大,不知几千里。
我站在鲲平坦而宽广的背上,脚下传来鲲的嗡鸣声。不知从哪里射进来一束光,背部金色的的鳞片闪闪发光,倏地炸开。
我站不稳,伏身跌倒。
鲲慢悠悠地飞行,往上看是阴沉得不见一丝透光的天幕,往下看确是灿灿星河。一颗颗瞧不清模样的星子闻着鲲的味道聚集。鲲的身下越来越多的星子抱成一团,像一堆密集的鱼籽——
“林遥,你他妈不想活了!?”
一阵剧痛从膝盖处传来,林遥忍不住膝盖一弯,跪倒在地。
一股夹杂着腥臭的风从头顶几厘米处刮过。
林遥摸了摸头顶,已然被削秃——要不是头发厚,削掉的就是半个脑袋!她一阵后怕,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
手掌下的触感柔软而湿润,林遥从幻想中撤离,观察周遭的环境——
道路两边栽种着笔直细长的银杏树,树冠间穿梭湿冷的风,黄色的银杏叶随着风簌簌落下,在水泥地铺就厚厚一层落叶。
茂盛的银杏几乎挡住了一切光源,快要下雨了,空气中的湿度大得叫人气闷。
“妈的,真倒霉,偏偏抽到和你组队......”说话的人粗声粗气的,伴随着剧烈的喘息,“你他妈的,你想死不要拉我一起!”他吐掉嘴里的血水,用袖子擦干净嘴角。
银杏林内陷入诡异的寂静,空气浓稠得好像停止流动。
林遥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手扼了,只能发出难听的嗬嗬声。
“妈的,说话,别整这死出吓人!”
林遥瞪大了眼睛,努力辨认说话的人。
男人身高接近一米九,身材魁梧。
即使是深秋,气温骤降,他依旧穿着白色的紧身背心,露出两臂暴突结实的肱二头肌。他的眼如铜铃,交加两条浓黑上扬粗眉,怒发如铁刷。
林遥颤抖地指向前方:“李武,那,那里有——”
长势最为喜人的银杏树下,一道影子一闪而过。空气中腥臭味道愈加浓烈。
李武吸了吸鼻子:“好臭,什么味道?妈的,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叮铃铃——”
突然,一道铃声打破银杏林间的诡异寂静。
铃声急促、尖锐而刺耳,贯彻整片银杏林,像是焦急地催促。
一阵湿冷的风吹来,林遥隐约看见李武宽厚的影子里站着一个矮小的身影。
林遥浑身一震,头皮发麻。
“快走!”
李武犹如铜铃的眼睛骤然瞪大。电光火石之间,只听令人牙酸的噗嗤一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瞬间在林间弥漫开来。
李武看向林遥,好似还没反应过来刚才一秒钟的时间内发生了什么。
他的右臂静静地躺在脚下的一片血泊之中,竟是被齐根咬断。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那道矮小的身影发出高频的声音,在林间传开。那声音像是女人在哭泣,又像是婴儿在哭泣。
林遥终于看清躲在李武身后的怪物。
那是一个只有小臂大小的婴孩,面色青白。它趴在李武另一侧完好的肩膀上,歪着头,胸腔处不断震动着。
令人胆寒的高频声音就是从这儿发出的。
场面过于冲击,令一向是无神主义的林遥吓得失声。
她想跑,但又看到被吓傻了的李武。
怎么说他刚才也救了他一名。再说了,这地方太奇怪了,李武是她唯一认识的人。
林遥咬紧牙关,冲李武吼道:“李武,快跑啊!”
李武瞬间回神,嘴唇嗫喏,眼神失焦,高大的身躯一软,竟是晕倒了。
林遥来不及细想,快速地背起李武,朝教学楼跑。
铃声足足持续了一分钟,林遥终于在铃声结束前踏进了教室。
铃声一结束,校园内便从四面八方涌来古怪的嬉笑声,如同林遥在银杏林内听到的一样,似女人的哭声,又好似婴孩的笑声。
伴随着嬉笑声响起落下,教室外传来令人牙酸的啃食血肉的声音,一时间,校园内蒙上可怖的血雾,浓烈的血腥味笼罩整座学校。
林遥大口喘着气,将李武安置在就近的空座位上,脊背贴着冰冷的墙壁顺势坐下。
她的心怦怦跳,后知后觉地感到害怕,差一点,差一点她就死了啊!
恐惧的情绪像潮水一般涌来,她摊开双手,用力过度的掌心煞白,抑制不住的颤抖。
林遥用左手压住右手的颤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将注意力放在教室内。
教室一共六排座位,每排坐着三对学生。后门处的黑板报画了一半。用彩色粉笔描绘出来的花团与旗帜之中,簇拥着还未完成的“喜迎国庆”四个艺术字。
即使上课铃已经响过了,这个教室里的学生仍兴致盎然地大声聊天。
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林遥撑着发软打颤的膝盖,教室外传来惨叫声,她倏地瞪大了眼睛。
他们对外面的惨叫声恍若未闻,一张张青春稚嫩的脸上挂着欢快的笑容,在惨叫声的映衬下,显现出一种诡异的纯真。
突然,被林遥关上的前门被打开。
浓郁的血腥味瞬间席卷林遥的鼻子,熏得她几欲作呕。
外面进来一名身着黑色套裙,妆容精致的女性。高挺的鼻梁上挂着一副细框金丝眼镜,藏在镜片后的眼睛一瞬不瞬得锁定呆站在门边的林遥。
“上课了,你怎么不回座位?”
林遥警惕地盯着女人,不敢轻易回答。
她的视线落在女人的怀里,厚厚一摞试卷最上方,用端正的宋体印着“德高中学英语试题”几个大字。
一名英语老师。
英语老师的脸很白,仿佛敷着厚厚一层□□,脸皮抽动间,□□簌簌落下。她又问了一遍,语气严厉:“上课了,你怎么不回座位?”
察觉到英语老师的严厉,大声喧哗的学生们“乖巧”地闭上嘴。
林遥这才发现,这些学生的脸也似英语老师一样,敷着厚厚一层□□,□□显得他们的嘴唇愈加红艳,笑起来的时候就像是一张张血盆大口。
他们全都一瞬不瞬地盯住林遥,仿佛只要她回答错误,就要扑上来将她撕裂啃食。
诡异的感觉另林遥浑身上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座位?
她贴着墙根,环视四方的教室。所有桌椅都坐着人,哪里有空余的座位?
怎么办?
没等她想出对策,英语老师便再次发难。
“上课了,你为什么不回座位!?”
这一次,她的音调比前面两次显得更为尖利。
“为什么不回座位?”
“不遵守课堂纪律,坏学生要受到惩罚!”
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眼睛内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她师舔了舔艳红的嘴唇,兴奋尖叫。
“你出去,去教室外面罚站——!”
“砰!”
一张带血的扭曲人脸撞在林遥身后的玻璃上,吓得她差点跳起来。
“出去!”
“不听话的坏孩子,要接受惩罚。”
“要听老师的话!”
“我——”
开什么玩笑!出去不是找死吗!
“我不出去,凭什么!?我又没犯错!”
隔壁传来声嘶力竭的拒绝,紧接着一声巨响,拒绝的人瞬间化为碎肉。
林遥的心沉了下去。
英语老师变得更加兴奋了,她的嘴越裂越大,几乎与耳根齐平,语调兴奋到颤抖:
“出去!快出去——”
她甚至伸出手推搡。
教室外有鬼怪,出去会死;
不能拒绝老师的要求,拒绝会死。
可目前只有这两个选择,怎么办?
英语老师的力气奇大,林遥紧紧抠住课桌边缘,不敢松懈。
她第一次真心的感谢自己的天生神力。
英语老师见推搡不动,生气地尖叫:“林遥,你在拒绝老师的要求吗!?”
“我没有!”林遥下意识反驳。
“骗人,你这个坏孩子!”
听到林遥的反驳,英语老师显得更加生气,眼睛渐渐染上红色,脸上的□□好似一张面具,面具上出现龟裂。她的手指用力收紧,紧紧箍住林遥的手腕,几乎要将手腕的骨头捏碎。
钻心的疼痛从手腕处蔓延,林遥死死咬着牙,反箍住她的手,拼尽全力与她对抗。
就在林遥绝望之际,一道稍显冷淡的声音从教室最后一排响起。
“王老师,您叫我帮您发试卷。”
“可您知道的,我的腿受伤了,只好就拜托林遥同学帮忙。”
手腕处的压力骤然松开。
松懈下来后,林遥浑身脱离,冷汗遍布全身,她连忙投去感激的目光。
说话的人是一名长相清俊的少年,他的极白,是一种不健康的白,但他的脸上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被厚重的□□覆盖。
他昨天对她做过自我介绍。
英语课代表,时季白,英语王老师最喜欢的学生。
王老师的视线像一只探照灯,将时季白从头照到脚,最后停在他被绷带缠得严严实实的脚踝上,才不甘心地将试卷扔到讲台上。
“哦。”
林遥抱起试卷,上面全是陌生的名字。
见状,王老师再次托了托鼻梁上眼镜,咧开嘴露出瘆人的笑容:“林遥,别发错了。”
林遥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喉头干涩发痒。
这些不怀好意的学生们没有挪开视线,一道道视线黏在她的身上,像是在打量一块美味的肉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