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他不退反近，低头靠近她。
此时他只觉得脑子里一片嗡鸣，仿佛方才两人之间那点亲近都是迷障，被这‘订婚’的利剑斩成万千光影。
男人已然看不见女孩眼里同样的迷茫。
他声音很沉，握住女孩的手腕也微微攥紧，却始终克制，只是他指尖的轻颤却抑制不住。
顺着两人相触的肌肤传送到女孩身上。
周珂一怔，皱眉：“小叔，你怎么了？”
“我在问你，你要和浩浩订婚？”男人声音很轻。
周珂看着他，看见那双无波的黑眸弥满幽暗，凉的沁骨。
这和平日那个冷清的小叔毫无相似。
她眼里的严绰荣清雅淡漠，无欲无求，而不是现在仿佛将滔天怒意紧紧克制，只差一点就能土崩瓦解。
她不知道他怎么了，刚刚还好好打电话，怎么现在就成了这样。
不过男人陌生的样子让她没多问话，只先听话的回他的问题：“我不知道这个事情。”
“没人给我说要和浩浩订婚，今天不是我的成人礼吗？”
她拧着眉迟疑说着，说到这里她也突然想起姑姑今天那句话。
该不是她也以为自己要和浩浩订婚了吧？
想到这，她也顾不得琢磨严绰荣莫名的怪异。
她手在男人胸.前推了推，皱眉：“小叔，你让让，我得给爷爷说，别真出去给我订婚了。”
严绰荣感受到柔嫩的双手抵在他胸口，女孩焦急的声音传来。
脑子这才清明一瞬。
但他仍旧抓着女孩的手，黑眸一瞬不瞬看着女孩。
“你不喜欢他？”
周珂现在哪里顾得上这个，听到外面老爷子就要出门的声音，就要往外走，但男人却显然很坚持，高大的身躯硬的像堵墙，依旧拉着她不放。
她微微发汗，无奈说道：“我喜欢他。”
刚缓和的气氛骤然又是一冷。
就听女孩继续说道：“但不是男女的喜欢啊。”
男人幽暗的眸子紧紧看了她片刻，终于，才仿佛有一束光盈盈落入。
“好。”
好什么？
周珂还没反应，门就被打开了，身旁一阵冷风掠过。
男人清冷的声音就在外响起。
“爸，我不同意。”
老爷子走到门口，刚要摁把手的手一顿，转身就看见严绰荣从里间走出来。
他和严敏茹都是有些惊讶的看向他。
“你说什么？”
“周珂不能和严浩订婚。”严绰荣。
老爷子反应过来，他皱紧眉：“为什么不能？他们互相喜欢，我也同意，就能订婚。”
严敏茹此时也回过神，急忙上前一步拉住男人手臂，尴尬笑了笑：“绰荣是不是喝多了？这事爸爸已经决定了，你可不要糊涂。”
说话的间隙她看着严绰荣，眉峰动了动，显然是在示意，两人四目相对时她低声：“你别闹。”
严绰荣定定看她片刻，片刻后，竟是缓缓笑了，仿如一切束缚都将放下的解脱。
那点唇角的笑意转瞬即逝，但仍旧让严敏茹一愣。
自家这个小弟自来不爱与人亲近，嬉笑怒骂这种情绪似乎都与他不相干，上次他笑她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只是还不等她琢磨出那点笑意意味。
就见男人轻轻将她手拂开，他认真的对着老爷子，脸上是从未有过的郑重。
但没等他张口继续说，一道轻柔的女生急声传来。
“我不同意订婚。”
就见方才严绰荣出来的房间，身穿礼服的女孩快步走了出来，赫然是周珂。
屋外的几人这是真的愣住。
老爷子目光在严绰荣和周珂两人身上游移，先迟疑的问道：“你们怎么都在里面？”
周珂本就不觉得有什么，直接解释：“我刚进去休息，小叔正好在里面打电话。”
她说的真诚，仿佛本就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老爷子点了点头，显然他也没觉得这两人会有什么，刚才问也只是下意识。
倒是严敏茹看见跟前的弟弟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本还想说什么的清俊男人，看女孩出来，也顿了顿，将唇抿住，他身体紧绷，目光凝在女孩身上，等她接下来的话。
周珂上前拉住老爷子：“爷爷您别给我和浩浩订婚，我只当他是家人，没有男女的喜欢。”
她刚说完，老爷子还没说话，门却被人猛的从外拉开。
只见高大的男孩，眉眼间除了不可置信皆是怒气，他声音很冷，几乎一字一顿将话说出。
“周珂，你再说一遍。”
周珂也是一愣，没想到严浩听见了，不过看着少年脸上上涌的怒意，她也有些不解。
“我们是家人，肯定不能订婚啊，浩浩你知道的啊。”
“家人？”少年呢喃这两个字，却是笑了。
他自来张扬的脸上此时只剩下冷嘲，他目光不错：“所以你从来不喜欢我？”
周珂也不傻，这时候终于知道大家所谓的‘喜欢’指的是什么。
而严浩显然不仅知道喜欢是什么，更知道有这个所谓订婚。
她看着男孩，还是继续说道：“我只当你是家人，从来没有过别的。”
“我的家人？”男孩语调怪异，眼神愈发的冷。
“你以为你是谁？”
“够了。”
严绰荣上前，将周珂挡在身后：“严浩你过了。”
可男孩早就气红了眼，竟然是谁的面子都不想给。
他连连冷笑：“怎么，我说错了吗？”
他转头看向已经怔住的女孩，嘴里的话几乎像是刀子一般：“要不是看你可怜，你以为我愿意和你订婚？你还不识好歹是吧，行，小爷也不伺候了，以后你求我我都不会看你一眼！”
说罢，他直接转身摔门而去。
屋子里一阵静默。
还是老爷子率先出声：“没事珂珂，你不喜欢就不订婚，今天是你生辰，别为了严浩气着了，也是爷爷没问清楚。”
“不，对不起爷爷，是我自己没早说清楚。”周珂微垂着头，轻声道。
她本就欠着严家，现在却还当众惹怒了小少爷，又让一直疼爱自己的爷爷为难，确实是她没做好。
“让您失望了。”
“傻孩子。”老爷子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声音依旧和煦：“你做不成爷爷的孙媳妇，也是爷爷的孙女，哪有什么失望不失望的。”
他叹了一口气：“是爷爷舍不得，想留你在身边，以后能继续照看你，才弄了这么个事，让你委屈了。”
周珂眼里一热，压制的泪意瞬间涌到眼眶。
她‘扑哧’一声笑出声。
女孩拉着老爷子手摇了摇，眼里明明还噙着泪，嘴角却笑着，少见的娇俏：“您说哪里的话，我知道爷爷是疼我，既然您舍不得，那我就多陪您几年，也不着急结婚。”
老爷子眉眼间的褶皱也松开了，他爱怜的摸了摸周珂的脸。
连声说：“好好好。”
看他笑了，周珂哄他又说了几句话后，才面露迟疑的说道：“要不要找人看看浩浩去？”
老爷子却大手一挥。
“你不用管，今天你生辰你最大，臭小子皮糙肉厚的，你别理他，过两天自己就好了。”
不过说完他像是又想起什么：“就是今天的开场舞你得换人了。”
他扭头问严敏茹：“你刚说哪几个男孩模样好来着，选一个，让他和珂珂跳。”
“我来吧。”
严绰荣出声。
对上几人看过来的视线，他一本正经道：“和自家人跳才不会出错，不然别人总会多想。”
话说的有道理。
毕竟虽然不多，但今天邀请来的还是有一部分熟人知道他想给自家孙女订婚。
现在严浩不在，换个别人，他们不知道想成什么了。
最重要的是相比严浩，已经掌权的严绰荣如果和周珂跳开场舞，更能看出严家对周珂的重视。
老爷子也不是没想过这个提议，不过看严绰荣一副谁都别沾身的模样，也就把想法压下。
现在严绰荣自己提出来，他当然没什么不愿意的。
只是老爷子心中猛的一动，总觉得自家这个自来不与人亲近的二儿子这次有些过分积极了些。
但转念一想，他毕竟带过周珂几年，多些照拂也算是合理。
他毕竟是严父，不如自小长姐如母的严敏茹细心。
从那天聚餐她就觉出不对，明明平日什么都不在意的弟弟，却几次被她发现他在有意无意留意女孩。
目光看着淡，却刻意的傻气。
对她一个过来人来讲，一眼就看出端倪。
后来女孩出去，他自己没片刻也巴巴跟了过去。
现在看着男人虽然克制，但有意无意靠近女孩的模样，所有怀疑都被落实。
她心里幽幽叹气，脑海里这些年严绰荣的异常，仿佛也有了答案。
也不知自家这个闷葫芦弟弟选这么条路，以后会不会闹出岔子。
毕竟被他惦念的女孩，显然还没开窍。
此时屋外钢琴曲变调，更为舒缓的旋律飞扬。
老爷子率先带头走了出去。
他含笑讲话，话里皆是对女孩生辰的祝福，到最后都没有订婚的言语。
果真有几人脸上露出几分诧异之色，但也没说什么，只顺着他的祝福鼓掌。
宽敞的大厅里，女孩银白的裙角飞扬，高大清俊的男人搂着她，与她相拥而舞。
那日生辰宴还是完美落幕了。
不过等所有事情终了，却发现严浩迟迟没个人影，直到半夜才被几个同学送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