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阮岄刚刚回到木屋。
大厅里除了陈康，其他人坐在软垫上，悠闲地聊天。
她心情比之前好了点，刚一到就举起手里的保温桶，“有没有人要喝牛奶呀？”
“我我我！”
胡萌瞬间举手，佳子和艾琳紧随其后。
阮岄把保温桶放在桌上。
跟昨天一样，大家都拿着杯子排排站。
阮岄给自己盛了一杯，扭头看向仍坐在那的唐川，顺道问：“唐老师喝么？”
唐川看向她，眼底闪过一丝情绪，最后只道了声谢，匆匆回到房间。
这动作和下午一样。
好像是在刻意躲自己。
阮岄有些奇怪。
“对了岄岄，导演组给咱们每个人准备了惊喜！”
“惊喜？”某豚回神。
“对的，你的那一份我给放在床头的柜子里了！”胡萌冲她眨眨眼。
一听到这个，阮岄瞬间把这件事抛诸脑后，小跑着回到房间。
拉开柜门。
就见里面躺着个老式黑方块。
居然是一部手机？！
按下开机键，内置功能里除了打电话发短信，还有闹钟、手电筒，和几个益智类小游戏。
旁边放着电话卡，导演组“贴心”的为每个人充了十块钱花费。
虽然抠门，但对于这“深山”里的人已经是个希冀。
艾琳正在和经纪人打电话。
阮岄手指在键盘，也不知道要联系谁。
“这是什么……”耳蜗蓦地一凉。
她被吓了一跳，差点跌下床去。
蜜蜂二号站在机械按键上，歪着脑袋看她。
“你今天都跑哪去了呀，吓死我了。”她小小声的。
“嘿嘿，回了趟蜂巢，你今天怎么样呀，开会开的顺利不？”
“还挺好的。”阮岄顿了顿，还是把今天发生的事情都说出来。
除了莫总承诺的厂家合作，还有傲娇牛和老黄牛的事。
“噢噢噢，我是说老黄今天怎么突然日夜恒鸣，原来是为了你呀。”
“日夜恒鸣？”
“对，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奇景，相当于号令群妖，也只有一定道行的妖精才能使出来！”
阮岄瞪大眼睛。
黄牛爷爷居然是这么大的妖怪吗！
“好厉害啊……”她感叹道。
“嗯嗯，我也已经很久没听过了。”蜜蜂二号摸摸阮岄的头，“看来他挺喜欢你的。”
阮岄没有接话。
蜜蜂二号适时转移话题，“话说回来，小姑娘，我今天也有礼物要送给你。”
他边说边低下头。
阮岄这才发现，蜜蜂二号脖子上挂着一个项圈。
是薰衣草编成的花戒，上头还嵌着几株小小的四叶草。
“有了它，你以后就不会做噩梦了！”
蜜蜂二号信誓旦旦。
阮岄的心再度被温暖占据。
“谢谢你……”
阮岄小心地从他脖子上把东西取下来，套在自己左手的无名指上。
“中指中指！”蜜蜂二号及时提醒。
阮岄赶忙换了个指头。
“花戒有灵，戴的越久灵气越大，最好轻易不要把它摘下来，也不能戴错手指。”
蜜蜂二号强调，“我这些天要离开一阵子，它会代替我陪着你的。”
阮岄很想问他要去做什么，临了又收回话茬。
“我记住了，那你先去，记得早点回来呀……”她握握蜜蜂二号的小手。
许是花戒一直被蜜蜂二号戴着，还沾上了蜜糖的气息，阮岄早早就阖上眼，做了个香甜的梦。
后面几天的活不是很多。
基本就是帮村民除除草，摘草莓拔胡萝卜，搭建遮荫篷布。
以及，小水豚每天要往返于刘姐家和木屋之间。
自那天日夜恒鸣以后，奶牛场就跟转运一样，基本每天都有厂家拜访，把牛奶拿去质检。
阮岄也很高兴，她靠着村民们的熏陶，练就出一口地道的灵山话，充当这里和外界的翻译。
其实根本不用她做什么。
来去都有村里的车接送，她只需要动动嘴，就可以完成任务，顺道载着两罐牛奶和好多个苹果回去。
阮岄每天的跟拍导演是最忙的，却也乐得自在，因为一轮到她，弹幕里的反应就最是热烈：
【新人秀一脸啊！】
【就是说啊，我反正是被圈粉了。】
【我可太吃她的颜了，自然又可爱！】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做作么。】
【绝壁是剧本！】
【哎，我康的镜头都没剩多少了。】
【什么你康你康，你看他一天天的，除了吃就是睡，根本不给村里帮忙！】
【无感。】
【不喜欢你别看啊！】
【就是就是。】
“小阮啊，这段时间真的多谢你了。”这天临走前，刘姐脸上全是感激。
他们刚刚敲下一笔订单，马上要去镇上签合同。
阮岄也很开心，这些天应该是她来这最高兴的一段日子。
除了……
她的手机基本每天都在响，并且基本都来自同一个人。
“莫总……”
“合同定下来了？”声音带着懒散。
“嗯呢，定下了，谢谢莫总。”不过以后能不能别在打电话了！
第一次接到莫北辰的电话时，阮岄差点把手机掉进水里。
后来就是固定每天两个。
有时是问合同的事，有时就单纯是闲聊。
她到现在都不清楚，莫北辰到底是怎么知道她手机号的。
“嗯，做的不错，今天晚饭打算吃什么？”
“不知道耶，应该也是蔬菜火锅吧。”
“你还没回去。”
“没有，今天和刘姐他们聊的比较晚。”
那头沉默一会，“你们每天究竟在聊什么，怎么聊了这么久。”
阮岄：“......”
这人到底想怎么样呀……
怎么问题这么多啾……
她欲哭无泪，只好硬着头皮，把聊的那些内容一点点都说出来。
当她说到，早餐因为没抢到鸡蛋面，只能勉强咽下两个馒头时，莫北辰似笑非笑，“你是猪么。”
阮岄头上的呆毛立起，忍不住回呛一声，“我才不是！”
她比某些憨憨星人机灵多了！
“那是什么……豚鼠？”
阮岄：唧！
感受到对面的不乐意，莫北辰及时收住话头，“应该也不是，豚鼠比你可爱。”
阮岄：“......”这还不如说她是猪呢。
他们水豚一族，虽然和豚鼠是远方亲戚，但这么多年，两个族群互相不对付，是一提到对方就会炸毛的那种。
“生气了？”
“没有……”阮岄摁下免提，把手机握在手里，飞快地按键。
那头顿了几秒。
“别找了，这个手机没有拉黑功能。”
这一回别说阮岄，就连跟拍导演都绷不住，差点喷出声。
她很想把这一幕录下来，但莫总提前打过招呼，说是只要看到阮岄接电话，就要把镜头切给别人。
“莫总，您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挂了……”
“嗯。”莫北辰声音微扬，“赶紧回去，不然晚一点连馒头都没了。”
这一会没等莫大老板开口，她就“再见”一声，抢先按下挂断。
随行导演终于笑出声。
阮岄有些不好意思，把头发挽到后面，“不好意思啊……”她平常其实不这样。
“没有没有。”对方好容易掩住笑，“我倒是觉得，每次小阮你和莫总打电话，就跟变了个人一样，特别……活泼？”
阮岄：“......”她其实是气的。
虽是生气。
脸颊却热朴朴，跟兜里的红苹果一模一样。
同一个夜晚不同的光景。
阮家的餐桌上。
三个人安静地切牛排，偶尔只有阮母出来说几句话。
阮息自回国后一直住在外面的公寓，今天她三催四清才把人喊回家。
“工作定下来了？”阮建国开口。
“哦，定了。”阮息擦擦嘴，慢条斯理道：“先从助理研究员开始干起，跟着魏教授做课题。”
阮建国握着刀具的手一顿，用力哼了一声。
“真是胡闹。”
阮息喝了口红酒，就跟没听见一样，
“哎呀息息，那样会不会太辛苦了。”阮母出来打圆场，“照我说啊，还是去你爸公司好，都是熟人，也不会怠慢你。”
“经商的东西我不懂。”
“你这么聪明，还不是一学就会了，再说你一个女孩子，非得做什么半导体，到时候被你大伯知道了，不得……”
“妈。”
阮息把刀叉搁在桌上，眼神掠过对面的父亲，起身道：“我先走了，您和爸慢慢吃。”
接着也不看两人，将身后的机车服拎在手里。
还没走到门口，阮建国再度开口，“你那个宝贝妹妹呢，怎么没把人带回来。”
提到阮岄。
阮息的目光柔和了一些，“岄岄喜欢那里。”
《田间那点事》她这些天也在追。
手机里全是自家妹妹的截图。
“呵，喜欢……我看是又在憋什么坏水。”阮建国皱着眉，“也不知道她有什么本事，居然能让莫北辰亲自给她站台。”
“是您想的太复杂了。”阮息回身看他，“爸，您知道吗，我、妈，还有岄岄，从小就不喜欢吃牛排。”
“但您从来没替我们任何一个人考虑过。”
叮咚——
她的手机响了。
阮息看了眼，目光一亮，接着转身就走。
阮母在后面喊了几声“息息”，眼眶微红，踩着凉拖鞋追出去。
偌大的饭厅只剩阮建国一人。
冰凉的餐具划过桌面。
他重重叹出口气，不禁看向露台。
上面那张一家四口的照片，中间那个男孩，笑起来和他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