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愿
2012年5月30日
南山上的寺庙据说很灵验。
我不太信这些,但我还是拜了拜。
木牌开过光,我将祈愿扔得高高,希望神佛能够保佑岑攸平安喜乐,一生无忧。
江措说我不如大胆许愿之后表白成功,这样很像个胆小鬼。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我也没那么胆小的,可唯独于此我一再小心。
不过。
岑攸。
瞒着所有人偷偷喜欢你一年又一年,是我做过最勇敢的事。
——《Miss cy》
岑攸看着刚发下来的迟扬在全国作文大赛夺得第一名的参赛作文,羡慕叹气。
“大佬什么时候能给我们这些小菜鸟一条活路。”岑攸故作夸张,理工科的男生参加竞赛就算了,居然连作文大赛也参加了,还拿了第一名。
岑攸真地很想指天大问,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迟扬不会的吗?
探讨的还是《诗经》相关,几乎半文言文写作,底蕴积累可见深厚,难怪能拿第一。
怀着膜拜大佬的心情,岑攸逐字逐句地瞻仰。
将试卷平平整整摊开,岑攸瞥见末尾一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她不由自主地在心中念了遍,再又看了遍前后文。
末了,岑攸轻轻蹙眉。
这怎么那么像在写情书呢?
赵欢倒是平静:“嗨,一切意外放在迟扬身上就没那么意外了。淡定淡定,我等活在他霸榜两年全校第一的阴影下,早该习惯了。准确来说,还有一年,高中三年,迟扬蝉联。”
陈林忽插话道:“也不一定,人高三保送后估计都不会来学校了。”
“保送?”岑攸和赵欢同时惊呼。
陈林皱眉点头:“很意外吗?人可是竞赛大佬好不。我也是听龙哥说的,年底数学竞赛冬令营的时候,迟扬只要能正常发挥,依他往常排名保送TOP2稳了。”
赵欢发出没见过世面的感叹:“看看人大佬,走的赛道都跟我们不一样。这差距,比不了了。”
岑攸不由思绪飘远,随口道:“那要是发挥失常了呢?”
说完。
赵欢和陈林神同步扭头,皱眉盯着岑攸,好像她说出了多么不懂事的话。
陈林语气理所当然:“拜托,那可是迟扬,一中神话。你见过他有出意外的时候吗?”
“……”
岑攸摇了摇头。
赵欢也难得没唱反调地附和道:“别人就算了,迟扬的话,除非他没去参加比赛,不然不可能。”
陈林竖大拇指赞同。
在赵欢和陈林的一来一句里,仿佛迟扬已经保送了般。
不过依照他的实力,这也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他好像就是这样。
高中两年,不管是省内外名校联考,又或是竞赛,迟扬从未出过差错。
饶如今保送也一样,只要他参加,所有人都默认那个名额一定有他,并且他必定夺魁。
仿佛,只要有他出现的地方,就注定以他光芒最盛。
只迟扬二字,就能让所有人信服。
正当年少,纵恣不羁。
桀骜无畏,风光无限。
十八岁的他,前途光明灿烂,一路繁花。
岑攸调侃:“等明年迟扬保送了,一中估计横幅喜报都得满天挂。”
陈林啧啧声:“你低估一中了,到时候礼炮都得放到省实验门口去,恨不得逢人就来一句‘呀,你怎么知道我们一中的迟扬保送了清北’。”
想到一中和省实验那一山不容二虎的较劲儿,岑攸觉得很有可能。
晚上聊天。
岑攸不知怎的忽和椰子聊到迟扬保送的事,被数学折磨得痛不欲生的少女,表达了深深的羡慕之情。
柚子:[羡慕大佬,保送后都可以不用来学校上课,提前解放了。]
椰子:[还是会来学校的。]
柚子:[你怎么知道?]
椰子:[猜的。]
柚子:[不可能吧,大佬这么喜欢上课?]
椰子:[说不定是有他喜欢的其他呢?]
柚子:[你比我还能猜。话说大佬能把他学霸笔记送我吗?我也想考TOP哈哈哈,开个玩笑。]
椰子:[OK,我送你。]
柚子:[我说的是迟扬好不,你又不是迟扬!好吧好吧,你也算是个学霸,要是愿意送我,我也来者不拒了。]
椰子:[是,愿意的。]
椰子先生最后一句话,岑攸看得迷迷糊糊的,没搞懂具体什么意思。
不过这么久了,岑攸也习惯了对方时不时说一些云里雾里的话。
她也没细想。
明天一中组织学生爬南山,对于跑个八百都能要死要活的岑攸来说。
她抓紧收拾完一切,麻溜躺床上睡觉去了。
睡梦中的女孩睡得香甜,一夜好梦。
台灯下。
少年从桌上掏出一个个笔记本,翻开外壳,无奈又认真地在纸上刷刷写下四个大字。
——学霸笔记。
是夜寂静。
唯有笔落纸间沙沙作响声,以及少年轻轻的翻书声。
——
南山是真难。
一场爬山下来,除了刘海龙还能精神抖擞,浑身好像有使不完的牛劲儿般举着个大喇叭维持纪律外。
其他学生大半都是蔫蔫儿,一脸生无可恋。
刚爬那会,岑攸还觉得不错,尚能和赵欢聊闲闹腾。
爬着爬着,一个比一个没了活力。
等爬到山顶,从上往下,俯瞰全市时,山间的风吹过,岑攸莫名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好似整个人都轻松下来。
果然,自古少年凌云壮志,抬头便是骄阳似火,脚下就是繁华锦绣。
山上有景点,还有寺庙。
到了自由活动的时间点。
本着“来都来了”的心态,岑攸和赵欢也凑热闹地往庙里跑。
寒窗苦读十二载,谁不想金榜题名。
虽说是事在人为,但是讨个吉利,求个心安也不是不可以。
可能是快要高考了,庙里有不少家长,两个女孩也跟着人流去拜了拜。
都说心诚则灵,那么许愿菩萨保佑她们高考必胜,不负韶华。
待走出去,赵欢拉着她的胳膊,看着侧方,小声道:“那不是迟扬吗?”
迟扬实在惹眼,身形瘦削高挑,穿着白色短衬校服,站在寺庙的树下,阳光懒懒洒在他身上,脸庞线条分明,透着一种清朗的少年感。
风灌进他的衣袖,清薄的纹理间有着似有若无的冷然感,看着好像什么都不在乎,无所谓,可望着佛像的眼神又莫名有些虔诚。
额前黑发微纷乱,他挺拔静立,似乎有些失神。
江措从另一边跑过来,拍了拍迟扬,模样瞧着有些不耐烦。
不知道迟扬和他说了什么,他像是妥协般跟在他旁边。
随后,两人往另一边走去。
那个方向,好像是说有祈愿树,将祈愿的木牌扔得高高,愿望就越容易成真。
岑攸挑眉,微惊。
还真是迟扬。
大佬也需要玄学加持吗?
有些好奇。
迟扬会求些什么呢?
他这样的天之骄子,好像什么都有了。
——
寺庙里,佛音袅袅,菩萨慈眉俯瞰众生,香烟缭绕点燃尘世喧嚣。
迟扬双手合十,掌心处是那块大师开过光的木牌,他跪在蒲团前。
闭眼,仰头,祈祷。
少年脊梁挺直,背影如孤松,眉眼虔诚,眼睫轻颤,系着木牌的红丝带从他指间垂落,混淆在香火中。
江措站在门外,瞧见这一幕,悠悠散散地单手插着兜,轻嗤笑一声,有些没眼看。
某人不是说他信奉科学唯物主义,怎么这会又突然唯心了?
但或许是迟扬的神情太过认真,江措也不太自然地双手合十,站直俯身一拜。
要说真求了什么,好像也没什么。
少顷,江措睁开眼。
寺庙香火鼎盛,来来往往的香客很多,皆是有所求。
既然有所求,那不该也为自己求一求?
江措睨了眼还跪在佛前的迟扬,没懂。
他先前依稀瞧见,木牌上的内容都与岑攸有关,但又尽与他无关。
求个喜欢的人喜欢自己又如何?
为什么这个时候了,还要做胆小鬼。
直到后来,江措才明白。
爱使人勇敢,也使人怯弱。
迟扬是胆小鬼,但迟扬对岑攸的喜欢很勇敢。
瞒着所有人偷偷喜欢她一年又一年,是他做过最勇敢的事。
他拜佛,求的是她,也是自己的欲望。
若世间真有佛,唯物者也可虔诚信仰。
不盼来生,只愿意中人安好。
佛前祷告,私欲尽显。
世人皆有欲,你的欲又是什么?
于迟扬而言。
——岑攸。
祈愿树有些年岁,挂满了木牌,承载着一个又一个虔诚许愿,红带随风飘扬,光照在木牌上,光金灿灿的,好似神佛听到他们心中的愿望。
少年将木牌挂得高高,他站在树下,看着那处,清傲的眉眼透着些温柔。
岑攸愿你以后前途似锦。
不求我岁岁有你,但求你岁岁欢愉。
我的女孩,你要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