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蛊没用
所谓巫蛊,其为巫术的一种,做法是将木头小人埋在地下,对怨恨者进行诅咒。
汉武帝在历史上那是出了名的迷信,等到他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后,更迷信了,总怀疑有人背地里诅咒他。
一生自信的汉武帝:要不是你们诅咒朕,朕怎么会身体不好!
有的大臣便以巫蛊之祸为由攻击政敌,我说你用巫蛊诅咒皇帝,你说他用巫蛊诅咒皇帝,搜捕过程中拔出萝卜带出泥,情急之下互相指认攻讦者数不胜数。
汉武帝盛怒,磨刀霍霍向人头。
西汉朝堂顿时变成大逃杀现场。
一时间血流成河,连太子刘据跟皇后卫子夫都没逃过去。
但巫蛊这事吧,在汉武帝壮年时也发生过。
据说皇后陈阿娇就曾用巫蛊诅咒过其他嫔妃,并期望以此来换回刘彻对她的宠爱。
这也成了陈阿娇被废后的原因之一。
史料毕竟是由后人整理,历史上陈阿娇到底有没有用过巫蛊,刘婵不敢妄下定论。
不过不妨碍她把这事掐灭在摇篮里。
刘婵震惊之下嗓音颇大,把好心提议的陈阿娇吓了一跳,她怒道:“你喊那么大声干嘛?吓死我了!”
“对不住,但是你先告诉我,是谁教你这些东西的?”刘婵神色严肃。
陈阿娇今年才四岁,是谁让她接触巫祝的?
难道是馆陶公主?
刘婵心想,她那个胆大妄为的姑姑说不定真能干出这种事。
陈阿娇见状收起轻视之心,她瞧着刘婵的紧张样,也跟着提心吊胆起来:“怎么了?难道巫祝之术会害人不成?”
如今的她还不是那个被刘彻冷落的陈皇后,只是个脾气有点大的小孩子,内心深处仍保留着孩童的纯真无邪。
“不会。”
就算意外穿越到西汉,还莫名其妙变成过动物,刘婵也坚信巫祝之术这玩意根本害不了人。
陈阿娇放松下来,翻了个白眼:“那你紧张什么。”
“就是不会,才紧张。”刘婵道。
有句话怎么说,当你被怀疑有核武器时,你最好真的有。
当皇帝怀疑你要用巫蛊咒死他时,你最好真能咒死他。
“巫祝之术不能害人,也不能驱邪。无用之物,要它干嘛?”刘婵决定给年纪尚小的陈阿娇好好上一节唯物课,“若是巫祝有用,高祖吕后乃至先帝为何不派巫祝迎击匈奴?”
“啊……”陈阿娇愣住。
“我们也不用送宗室女去跟匈奴和亲换取和平了,直接让巫祝们天天对着北方跳舞,咒死单于不就得了。”
汉匈和亲这项政策持续了近五十年,陈阿娇身为皇亲国戚,自然知道这件事。
“噗。”不过陈阿娇从来没听过如此直白的言语,生生被刘婵逗笑了。
刘婵掐着陈阿娇软糯的脸颊:“笑什么,我在说正事。”
“不许掐我。”陈阿娇挥开刘婵的手,继续问道,“可是我听说真有人被巫祝治好了啊?”
“是吗?你可曾调查过,被巫祝治好的人有多少,因为巫祝耽误病情而死的人又有多少?”
陈阿娇皱起小脸,这她从没了解过,她年纪小,向来是大人说啥她听啥。
看见陈阿娇面露动摇,刘婵干脆放出最后一剂猛药:“阿娇妹妹若还不信,就派几个巫祝轮番诅咒我,看看我能被他们咒死不能?”
“慎言!”陈阿娇越过桌案,顾不上礼仪规矩,一把捂住了刘婵的嘴巴。
这阳信公主性子原来这么烈的吗?!
到底是谁说刘婵乖巧懂事的?
陈阿娇觉得自己都比刘婵懂事!
“我这就叫人把那些巫祝都遣散回家还不成?”陈阿娇急了,跺着脚道,“你也不许再说这种话了!”
刘婵正被陈阿娇捂着嘴呢,只能闷声点头。
小姑娘手劲还挺大,掐的她脸疼。
陈阿娇心有余悸地放开手,乌黑明亮的眼睛直直盯着刘婵,生怕她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刘婵揉了揉脸,继续道:“这样便好,以后千万别寻巫祝了。”
“我知道了。”陈阿娇捂着心口道,“既然你觉得这东西没用,刚才又何必那么紧张?”
三番两次语出惊人,把她吓得够呛。
“唉,巫祝是没用,可总有人会拿巫祝当借口往别人身上泼脏水。巫术看不见摸不着,谁知道你究竟是用巫祝驱邪?还是用巫祝咒人?真相如何,全凭别人一张嘴。”
刘婵原本不想给四岁小孩讲这些的,可她担心陈阿娇日后重蹈覆辙,只好将巫蛊的祸患掰碎了给阿娇讲清楚。
不求陈阿娇现在能理解,只盼以后再有人给阿娇推荐巫祝时,她能想起今日这番话,避开灾祸。
陈阿娇捂着头,感觉刘婵说的话每个字都能听清,可是连在一起就好难懂。
“不理解也没关系,记住就好。”
刘婵说了这么多话,口干舌燥,捧起桌案上的水杯打算润润嗓子。
“好吧,反正不要信巫祝就对了。”陈阿娇迷茫地点点头。
说到这,她面色忽地一变,抓住了刘婵的衣袖。
“但这些巫祝是荣兄赠予我的,你是不是也得告诉荣兄这件事!”
噗——
“咳咳咳。”刘婵被呛到了,她用衣袖抹了把嘴,诧异道,“什么?!”
刘荣?
那个木头脑袋?
他怎么会跟巫祝联系在一起?
发现自己错怪馆陶公主的刘婵大为不解,想不明白刘荣这家伙要巫祝干嘛?
好啊,她在这边绞尽脑汁想救下刘荣,结果刘荣在背地里暗戳戳作了个大死。
这下轮到刘婵捂心口了,她恨铁不成钢地痛斥道,“你们没一个省心的!”
说完立刻起身,要往宫里赶。
对于巫蛊之事,刘启的反应没有刘彻那么狠辣,但皇帝心海底针,谁知道等她爹身体病了午夜梦回突然想起这件事时,会不会给刘荣当头一刀。
此时天色已暗,若是加紧步伐也能赶在宫禁前回到宫中。但陈阿娇拦住刘婵劝阻道:“都这么晚了,你回去荣兄也睡下了。”
这倒也是,而且她已经跟刘启打好报告了,提前说明今夜要宿在馆陶公主府。
“那就明天一早……”刘婵纠结道。
“当然!”
陈阿娇见刘婵不打算回去,面露喜色,随即又立刻调整好表情,端着脸说道:“真没办法,那我就收留你一晚吧。”
刘婵憋笑,这是什么教科书级别的傲娇?
刘婵没打算告诉陈阿娇她早就跟刘启说过夜宿的事,微笑着行礼道:“谢过阿娇妹妹。”
现在刘荣还没当上太子,甚至连七国之乱都还没发生,时间充裕,确实不急于这一晚。
陈阿娇忍着激动牵起刘婵的手,大摇大摆走在前面,将人领到屋里。
侍女给刘婵解开头发,两个小姑娘在烛光下相对而视,陈阿娇好奇道:“上次你回去后,给你两个妹妹讲故事了吗?”
“当然讲了。”
陈阿娇又装作不在意道:“是吗?讲得什么故事?”
侍女讲得那些故事她翻来覆去听了好几遍,都听腻了,不知道阳信公主会给妹妹们讲什么?
“阿娇妹妹想听,我就给你讲……”
“我不想听!”
哦对,忘了这小家伙是个傲娇来着!
刘婵清了清嗓子:“其实我特别想跟阿娇妹妹讲这个故事!”
陈阿娇装模作样地叹气:“唉——那你讲吧。”
跟侍女比起来,刘婵的故事库可就丰富多了,她上辈子小时候父母忙于工作没空管她,又怕她出门乱跑,只能将她锁在家中。刘婵闲得没事干,把家里的藏书从头到尾翻了个遍。
那些书里,她最爱读的就是故事书,尤其喜欢带插图的。
此时给陈阿娇讲起故事来,刘婵得心应手,先把那天给妹妹们讲的美女与野兽复述一遍,又在陈阿娇期待的目光下接连讲了:夜莺与玫瑰、农夫与蛇、狼来了、小马过河……
等把陈阿娇讲睡了,刘婵忽地反应过来,怎么她讲得全是跟动物有关的故事?
一定是被这个晨昏系统搞傻了!
“算了,还是早点睡觉吧。”
早点睡早点起,明天还得赶忙进宫问问刘荣,那些巫祝是什么情况。
希望今晚荣兄没事。
被刘婵心心念念的刘荣今晚有点忙,因为刘启今夜来找栗姬了。栗姬带着三个孩子,与刘启一起用了顿饭。
席间栗姬有意无意提起刘婵:“陛下,妾以为也该管管阳信公主了。”
刘启正在那吃饭,差点以为他是进猗兰殿了,确认身边的人是栗姬之后才问道:“你怎么忽然提起阳信公主来了?”
刘婵不是挺懂事的吗?
栗姬赶紧把刘婵那日来她寝殿做客的事说出来,隐瞒了她对刘婵发脾气的那段,只挑了部分讲给刘启听:“阳信公主整天拿些小玩意给荣儿,妾懂得道理不多,却也知道玩物丧志的故事,妾怕阳信公主带坏荣儿。而且阳信公主还对……对妾出言不逊。”
刘启正在那吃饭,对栗姬的话左耳进右耳出,听完这段长篇大论后只抓住了一个重点:“婵儿又做了什么小玩意?”
怎么不给他看看?
栗姬:?
“咳。”刘启也意识到他失态了,迅速改口,板起脸来教训刘荣,“荣儿,你得把心思都放到学业上。”
刘荣没回话。
这下刘启和栗姬都惊呆了,什么情况,向来恪守规矩的皇长子刘荣竟然不回他父皇的话?!
陛下定睛一瞧,见刘荣正对着一盘菜念念有词:
“上有三十五,下有九十四……”
刘启:???
刘启吩咐老二刘德把他亲哥拍醒。
二皇子刘德赶紧晃了晃刘荣。
刘荣回神,见一桌子人都在盯着他看。
“父、父皇?”
刘启皱眉瞧着刘荣,神色严肃地问道:“你在想什么?跟你说话都不回?”
还把不把他这个父皇放在眼里了?
刘荣起身磕头谢罪,他趴在地上道:“回禀父皇,阳信妹妹那天给儿臣出了道题,儿臣正在想办法解开。”
刘启乐了,今晚这顿饭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各个都跟阳信公主过不去了?
旁边栗姬听到刘婵的名号更恼火了,心想这个阳信公主也太过分了,人都不在还能远程陷害荣儿!
她急切道:“陛下您看……”
刘启抬手先制止住了栗姬,他面带好奇倾身向前:“你妹妹才七岁,你都十五了,她出了什么题能把你难住?”
“父皇,这道题真的很难!”
刘启轻笑,他让刘荣起身:“行了行了,跟父皇讲讲,父皇帮你解。”
他心里想着,小孩子家出的题能有多难,还能难住他这个皇帝不成?
刘荣呆呆反问:“父皇真的要解?”
“磨叽什么!”
刘荣被刘启训了一顿,赶紧把那道鸡兔同笼的题复述出来。
“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
全场寂静。
刘启也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