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oduce101（十一）
沈意疏走到二楼，想到郑泽运先前的话，还是决定去见他一面。他不说具体哪间也没关系，门上贴有名牌，她抬腕敲门，获得许可后推门进入。
“打扰前辈了。”
“没事。”郑泽运拉过一旁的转椅，示意她在工作台前坐下，“咖啡还是红茶？”
“白开水就好。”沈意疏说，这间工作室空间不大，除了工作台就是一张单人沙发，角落里放着饮水机，她要是坐沙发就比他矮上一些（虽然本来也），不是适合谈话的姿态。
桌面上东西不多，铅笔和本子，键盘旁边放着杯喝了一半的拿铁，电脑屏幕上开着一个编曲软件，沈意疏只看了一眼便飞快撤回视线，郑泽运倒不介意被她看见自己在做什么，把白色纸杯放到她面前的桌上：“在练习编曲。”
沈意疏端起杯子喝水，不凉也不烫，入口刚好的温度。刚才和黄世俊聊了那么久，喉咙发干，心里也很疲惫，忍不住一气喝了半杯。
“代表找你谈签约？”
沈意疏原本还在思索着要找个什么话题开口，郑泽运主动问了，那她也坦白回答：“是的，给了我一份……还不错的合约。”
“那你怎么想？”
“我一个小小的练习生能怎么想，”她放下水杯，言语中隐约透出点和镜头下的自己不大相符的尖锐，“CJ系的知名企划社伸出橄榄枝来，我不接就显得太不知好歹了，不是吗？”
照理说应当如此，但郑泽运却不觉得沈意疏是那么听话的人，只是如果不签，她一介自由身，Mnet想做出去根本不需要太多力气。他当初忙于行程，许久没有和她联系，再后来Red Velvet出道，才得知S.M清退了所有的中国练习生，也包括她。走得那么干脆利落的人，能再回来参加选秀一定下了全部决心，总不会甘心再次与出道失之交臂吧？
郑泽运沉默片刻，说：“其实你当时……”
“应该再去JYP试试吗？”沈意疏打断，“前辈和我也算认识，应该了解我的性格，我是习惯给自己准备plan b，但有的时候就是要show hand去搏那唯一的机会才行。”
“……”想起组合当初决定转型做很破格的吸血鬼概念，郑泽运感觉自己也没立场反驳沈意疏。
“所以来produce也是唯一的机会。”她脸上又浮起笑，这让她看起来锐意全消，柔和得想让人靠近，“其实我已经没什么遗憾了。”
郑泽运：“嗯？”
“前辈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参加选秀吗？明明我那时连JYP、YG全都没去面试。”
“为什么？”郑泽运问，他话虽少，却是个很好的捧哏。
“其实还是不甘心吧，我希望我能在这个节目里走到最后，让所有人都知道S.M做了一个多么错误的决定。”沈意疏转过头去，“我是不是很狂妄？”
“不。”只回答单字显得太敷衍，郑泽运又补上一句，“……确实是S.M的损失。”
明明出道四五年了，怎么话还是这么少？沈意疏一边奇怪爱豆生涯居然也没能让郑泽运变得圆融善言，一边又觉得能保持住这个性格也不错，可能有时会略显笨拙，但不妨碍感受到他的真诚。
“所以到现在为止我没有什么遗憾了，展示了四个很棒的舞台，让更多人知道我的名字，如果就到这里那我也很满足。”沈意疏说，“剩下的比赛也会竭尽全力去做的。”
郑泽运正要担心她是不是有放弃之意，还好，那决赛夜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我们应该也会去看决赛。”他说。
“真的吗？但我听说VIXX在筹备新专辑？”
“总是有时间的。”
“诶，那我更要打起精神好好表现了！”
“加油。”
“打扰了这么久，我也该回去了。”沈意疏把杯子里的水喝完，站起身向郑泽运道别，“谢谢前辈的水。”
郑泽运也站起来想送她到门口，但记起一件更重要的事，他赶紧摸摸口袋，找到手机递给沈意疏，她狐疑地抬眼看他，像在问这是什么意思。
“电话。”主动问异性要联系方式委实超出了他的社交舒适区，郑泽运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但依然鼓足勇气重复了一遍，“交换一下吧，电话。”
“啊，这样。”沈意疏接过来，在拨号界面呼出自己的手机号码三秒后挂断，然后还回去，“用的还是中国的手机号，如果以后买了韩国的卡，会再告知前辈的。”反正也是曾经认识的人，而且机缘巧合下再见到，她并不介意重新开始联系。
“好。”郑泽运拿到手机，把来电记录里的最新号码加入联系人里。
“那我就走了，前辈不用送我，决赛那天再见吧。”
“决赛见。”
-
再回到熟悉的演播厅已是第三次排名发表，沈意疏对于Jellyfish递出的签约提议已经有了决断，准备在排名发表结束后告诉安俊英，眼下只需安心等待。
“第19名，总19252票，Pledis周洁琼练习生。”
“第18名，总21646票，Jellyfish康美娜练习生。”
“第16名，总28167票，Jellyfish金娜英练习生。”
排名一个一个地宣布着，奇熙贤、郑采妍这些原本排名前十的练习生们一一滑落出出道圈，沈意疏也在13名的位置听见了自己的名字，她前两次排名都在最上位圈，因此更加令人惊讶和震撼。
不多不少，刚过4万票。
这个名次足够沈意疏摸清楚安俊英的意图了，one pick阶段把自己拉下马，等于变相说明她死忠不够，之前能保证在前四是因为大众好感度高，实力强、长得好看、还有大公司出身的光环，多数别家本命的国民制作人都愿意在投票时带上她，但这反而也成为了她的缺点。一直表现得很厉害，在节目中也没遭受过大的挫折，好感很难被虐成真爱，one pick自然上不去，同理周洁琼，但她排名更低，更像是催票剧情。
这样的话，等到决赛沈意疏再以低位出道就不会有太大的非议了。但话又说回来了，谁知道这是不是真实的票数呢？
“在比赛中展现了很多面的我，本来到此为止就已经很满足了，但是国民制作人既然把我送进了决赛，那么直到最后一刻也不会松懈的，谢谢。”
排名发生巨大波动确实是one pick的投票赛制和15万福利票两方面共同造成的，《在同一个地方》组的练习生就有不少冲进了前十，但沈意疏已经无心关注，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待会儿出去了一定要给爸爸妈妈发消息叫他们不用来看决赛，尤其不要背着自己悄悄来，免得她到时紧张。
“意疏姐也不叫你爸妈来吗？”
在过道打完电话，沈意疏迎面撞上了周洁琼，差点吓一跳。
“嘿嘿。”周洁琼笑出一口白牙，“不是故意要偷听姐姐讲电话的，你说了两遍，我路过就听见了。”
“你也没叫吗？”不是什么不能听的机密，沈意疏点点头，问。
“我这次都掉到19名了，感觉出道机会很渺茫，倒是意疏姐还能再拼一拼。”
出道组大概率不会有两个中国人，周洁琼又在淘汰边缘，难怪觉得自己没戏了，沈意疏想，又说：“万一呢，现在还没到最后。”
“也是，我会努力到决赛夜的。”
决赛一共要表演三首歌，主题曲《Pick me》、一首舞曲《Crush》和一首站桩抒情曲《樱花飘落》，后者依然来自“少女心制造者”郑真英，第二天一大早就集合、进行了《Crush》的part选择，顺序是按照排名由低至高从前往后选，也就是说排名高的人可以随意决定前面的人的part。
沈意疏在心里叹气，这位安俊英pd还真是个综艺鬼才，这种手段也想得出来。她排在13，差不多在22个人正中，前面还有很多人可以移动她的头像牌。
轮到沈意疏时，她毫无胜负欲地选择了副主唱7，没选副主唱8是因为已经满员了，结果最后却阴差阳错地被前面的人推到了副主唱3。
沈意疏：哈……其实我真的没有竞争欲的。
但随着第一名全昭弥选择完毕后，一切已成定局，沈意疏便开始记歌词学舞蹈，哪个part都无所谓，她反正可以消化好。
离决赛还有不到一周时间，但要做的事情却一点不少，准备三首歌的表演、外出进行《Crush》和《樱花飘落》的录音、前往大邱举行游击演唱会。全部的表演都结束之后，到场的500名国民制作人会依次上台和最喜欢的练习生握手问候。沈意疏也迎接了不少专程为自己而来的粉丝，有当场哭出来的、有为她加油打气的、有感谢她陪伴自己度过艰难时间的。全体练习生多多少少都有所触动，在回程大巴上兴奋又感慨地交流起今天的心情。
同座的尹彩京见沈意疏一直沉默地望着窗外，以为她是不舒服，主动询问需不需要喝点水。
“不用，谢谢你。”沈意疏微笑着婉拒，“我只是……没有遗憾了。”
一点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