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魔
13.
Red Velvet新专辑回归期间一如既往诞生了很多热帖，例如裴珠泫的名品ending、孙承欢冲破垫音的高音等等等等，沈意疏一秒变脸的表情管理也成了热门话题，营销号截成动图在网上大肆传播，经典的非粉存又加一。
唱歌跳舞都很厉害，身材管理从未下线，长得又好看，如果还能心无旁骛，作为艺人，未来只会是更加璀璨的光明坦途。
从这个角度来讲，沈昌珉并不认为自己此前敦促沈意疏脱敏失恋阴影的行为有问题，但如果她不愿意割舍掉那部分/身为普通人沈意疏的情感，只要能够藏起来，藏到看不见、也不会影响到她自己的地方，他同样乐见其成。
首尔的确不大，但想遇上也不容易，回归期内沈意疏还是住在宿舍，以便集体跑行程。直到为了宣传新单曲去日本前，沈昌珉都没在这栋隐秘的塔楼里见到莴苣姑娘。
但这样也很好，她本就不是被女巫藏于高塔、需要王子拯救的天真少女，更不应该被任何人或事阻挡前行。
14.
日本和韩国一样，从十月开始各式各样的颁奖典礼和年末音番就轮流登场，东方神起11月中发行了新单曲《Jealous》，上节目自然也以表演新歌为主，不过有的番组会以新歌+经典曲目的串烧形式呈现。沈昌珉从沈意疏那儿看到了她今年剩下一个多月的行程表，《Best Hits》、《Best Artists》、《FNS歌谣祭》、《Music Station Super Live》等音番都有出演，还穿插着录音、cd封面与杂志拍摄、担任其他歌手的演唱会嘉宾等工作，韩国还有一大堆颁奖典礼和年末舞台要上，环球和S.M看上去只恨不能把她除了睡眠吃饭之外的每一分钟都安排满。
S.M乐得营造温暖和谐的家族氛围，于是在《Best Artists》后台休息室让Red Velvet与东方神起拍摄了合照。交换完签名cd，沈昌珉注意到沈意疏皱着眉头揉了揉耳朵，顺口多问了一句是不是不舒服。
沈意疏摆摆手表示没事，说：“过几天就不来拜访前辈们了，得去找BoA姐合影。”
沈昌珉忍不住笑，沈意疏说的是12月5号的《FNS歌谣祭》，第一夜的阵容里不仅包括了在场两个组合，还有为同社后辈开疆拓土的BoA，要卖家族情怀，那的确不能少了她。
“那就到时候再见。”
“好。”
15.
光怪陆离的世界对个体而言只是一道视角有限的平面，每个人都身处于自己的单面生活中，无从窥探他者的生活空间，更无法控制己身之外的事态发展。
一如沈昌珉得知沈意疏因为突发耳疾入院。
右眼皮从晚上就开始猛跳，以前他听一位已经离开公司的哥哥说过，在中国人的观念里，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各有深意，不过他不信那些，只当是新鲜的民宿怪谈，听过就作罢。
这一次却诡异地应验了。
甚至知道这件事还是从次日晨间的手机新闻推送里。
环球在官网发布了公告，所属艺人Euphy昨夜突发神经性耳聋，现已入院治疗，考虑到本人的身体状况，将取消未来一月的行程，由此给fan club的各位造成的不便还请多多包涵。
被骂下午才上班的国企S.M也在下午两点更新了公告，内容与环球那篇大同小异，无非是艺人需要治疗休养，取消接下来的一切日程，已经定下的团队活动将由其他四个成员完成，半句没提沈意疏如今的情况。
于是也不能怪粉丝又开始骂黑心公司压榨勤勤恳恳打工人了。
电话没人接，发去的kakao信息也始终显示未读状态，沈昌珉说服自己沈意疏现在应该在做检查或者治疗，再不然就是休息了，手机估计交给经纪人保管了，还是晚些时候再联络她比较好。
今天除了握手会也没有别的行程，他灌了一杯凉水，把担忧都压下去，等着待会儿出发去会场。
但人有三样东西无法隐瞒，贫穷、咳嗽与爱，某些强烈的情绪也同理。
“你怎么一直在休息室里走来走去的？”沈昌珉身上那股焦躁的气息太浓烈，郑允浩看了也跟着难受，“出什么事了？”
沈昌珉本不想回答，但又觉得糊弄队友不好，还是直说了：“意……Euphy她突聋入院，现在还不知道人怎么样。”
郑允浩顿时明白了，不过他虽然知道这两人关系不错，但真的有到让沈昌珉坐立不安的程度吗？
看起来多少是有些身在棋局中反观不透的意味了。
“反正要结束了FNS的行程后才回首尔，这几天的安排都不多，你和Euphy也熟，要是可以的话，就连我的份一起算上，去探望她吧。”郑允浩说，又不忘叮嘱他小心些，“Euphy现在人气正旺，别给她制造麻烦。”
沈昌珉一愣，继而领会了队长的意思，表情略显僵硬地颔首应是：“我……我知道的，允浩哥。”
16.
出了高压氧舱，沈意疏被有栖川绫乃扶着回了病房。现在还不至于走不动路，但离步履蹒跚也相去不远了，耳聋导致的晕眩让她必须扶着墙走，否则控制不好平衡时刻都可能摔倒。
家族群里知道自己突聋入院后立即炸开了锅，她强打精神和饲养员们通过视频电话后才勉强安抚好二老。天才哥哥说自己认识的一个东大教授即将结婚邀请了他来日本参加婚礼要不要提前过来还能照顾她一下，刷到这几条长消息，她吓得差点把手机扔出去，他们是和解了但也没到这么兄友妹恭的地步吧？
总之经过一番努力沈意疏成功劝说了沈渡打消这个念头，先人说得对，久病床前无孝子，她怕到时候他俩可能会兄妹阋墙。
公司安排了单人病房，沈意疏一向是个胆子大的，便也没让小助理留在这儿过夜，她始终不适应被人当玻璃娃娃呵护的感觉。
她躺回床上，草草吃了两口晚饭就放在一边了。沈意疏掏出手机看日期，这已经是住进来第三天了，右耳还是只能模模糊糊听个响动，如果不是靠在离她很近的地方大声说话，她是听不清的。
前两月为了宣传新单上过KinKi Kids的冠番，录制结束后节目组一起吃了个饭，沈意疏和两位堂本桑都有交流，和堂本刚聊得还算投缘，于是交换了电话号码。得知自己也突发神经性耳聋后，以前也为耳疾困扰的堂本刚发来消息，询问相关状况，又要了私人邮箱，将自己的一些治病心得和理疗办法都分享给她。
“总之Euphy桑不要太焦虑，这个病本身就是因为情绪而引发的。”
感动么，自然是感动的，但是堂本桑你还没有告诉我要怎么样才能克服眩晕想吐的感觉。
沈意疏回以一个哭的颜文字。
刚回完邮件，手机屏幕就切到了来电显示界面，打电话来的是沈昌珉，沈意疏以手抚额，接了起来。
“昌珉哥，是我。”
“你在医院吗？”他好像身在停车场一类比较空旷的地方，电话里听得见回音。
“对的，这一阵都要住院治疗。”
“医院和病房号发我，我待会儿来看你。”
沈意疏：？？？
这哥很闲吗？
年末诶，还是新歌宣传期，就算没太多地上波行程也得赶去握手会、见面会吧？
但挂掉电话她还是把这些给他发过去了，有的人就在东京，一个地方，不好糊弄。
“谁的电话？”有栖川绫乃收拾完垃圾抬头问道，沈意疏说话声音不大，她俩又隔了点距离，没听清楚。
沈意疏亮出通话记录，换成日语：“东方神起的昌珉桑，很关照我的前辈，他说等会儿要过来。”
有栖川绫乃：！
17.
通常来说，艺人私事她们这些staff是不能插手的，唯有经纪人可以置喙一二，倘若面对性格强势又资历深厚的艺人，连经纪人也不敢说什么。
但不论是哪种情况她都只有安静在外观望的份。
然而真看见肩上带着薄薄雪花的沈昌珉出现在病房外时，有栖川绫乃的脑子里顿时响起了某种大事不妙的音效。
18.
不知道是不是吃的某种药有特殊成分，沈意疏觉得身上有些痒，捋起袖子左挠右挠，然后听见匆匆赶来的沈昌珉问她过敏了吗。
“应该没有吧？”沈意疏看了看自己的手，没有起疹子，那可能是这个病号服的原因？
“你……等等。”
沈昌珉走到她近前，视线落在裸露出来的左臂上，那里有一些颜色极浅的痕迹。
浅到，不留意就看不出来。
沈意疏心中警铃大作，想要把袖子放下去，沈昌珉却抢先一步拉住了她的手腕，不让她动。
“你……你是不是……”
剩下的话像是可怖的咒语，一旦说出口就会引发灾祸。
“是。”她发出深深的叹息，他这么敏锐一个人，既然被发现，那注定瞒不过去了，“就是哥想的那样。”
19.
来的时候还能看见夕阳，离开时却已经星光满天了。
沈昌珉钻进车里，这辆车是日本经纪人的，他开过好几次，现在却因为手抖，车钥匙都无法准确插/进去。
他愤怒地把钥匙砸在了副驾驶座上。
现在满脑子都是刚才沈意疏用虚弱但故作平常的语气讲述自残经历的模样，她甚至亲手指给他看那些已愈合的伤痕，领着他一并回忆刀片揉进皮肤肌理的先后顺序。
不疼吗？
怎么会不疼呢？
沈昌珉忽然很想抽自己一耳光。
他对她说要把身为人的那一部分都藏起来的时候，她在想什么？是衣服遮掩下流血化脓的伤口，还是明明已经到了极限一旦出现在镜头前却仍要若无其事地微笑的那个自己？
他实在，太傲慢了。
20.
后来被曺圭贤问起究竟是什么时候明确自己心意的，沈昌珉想了想，回答说是那个从医院出来的雪夜。
大亲友故作惊讶脸，打趣说原来你喜欢病弱美人啊？
他摇头否认。
“不，我爱她伤痕累累却倔强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