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局
屠云叉腰责备：“来太晚了。”
詹砚没想到她是这种回答，愣了愣，道：“抱歉。”
屠云循循善诱：“其实你也可以跟我链接，这样以后就能及时收到消息了。”
“怎么样？”末了，屠云拍拍胸脯：“肯定罩着你。”
詹砚沉吟半晌，轻轻摇头，脸色流露出一丝微妙的愧色。
屠云倒也没指望一次就能把这个与锦芝并肩的最强战力拉入伙，没气馁，丝滑地转头接上和曹少校的对话：“这些被腥臭液体感染的土壤不能放任，最好挖出来烧了。”
“了解。”曹少校从善如流，走到后方人群中，找到教官等人说明起来，顺便叫了谷红：“你身上的伤，去医护室处理吧。”
谷红垂下眼睛，转身慢慢离开。
旁观的人看着她的背影，目光变得异样起来，有靠得近的，听到了屠云和曹少校等人的对话，便跟身旁人嚼起来：“做出这缺德事，怪不得被寻仇。”
“那孩子也太冲动了。”
“肯定是有人挑唆，可惜啊，也太不值得了。”
“这女的竟然一丝丝愧疚都没有，真是冷血啊。”
“你知道吗，她丈夫就是那个被……”说话的人没说完，被眼神凌厉的谷红刮了一眼，顿时有些发寒，但想到此人的恶劣行为，便又愤愤不平起来：“看什么看，善恶有报，哼。”
“善恶有报……”谷红低声念叨，整个人像是沉入了漆黑的泥浆里。
她拖着步伐走了，曹少校看着她摇摇晃晃的身体，示意自己旁边的人跟着照顾。
谷红走了，场间的声浪却一直无法平息下来，屠云转头感谢锦芝：“还好你在基地里。”
“正睡着美容觉呢。”锦芝没好气地道，脸上还残留着面膜的痕迹，安潜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递给她几张湿巾，又递给她一瓶水，小助理的职责履行得十分到位。
“要不再补个觉？”屠云建议。
“醒了。”锦芝把手里的湿巾烤干塞进口袋里，拧开水瓶吨吨吨灌起水来，阳光照在她细腻白皙的皮肤上，像是上好的瓷器，她嫌弃地看着那团粘稠的液体：“怎么回事？”
屠云如此这般说了一遍，锦芝便有些沉默，她喝完最后一口水，把瓶盖扭开又合上。
曹少校领着陆上将，身后跟了一堆人浩浩荡荡地走过来。
陆上将脸色很是冷峻，边走边听曹少校的讲述，最后站到屠云的前头：“受伤了吗？”
“没有。”屠云做了几个动作显示自己无恙。
“其他人呢？”陆上将扫视周围。
众人纷纷说自己没事，老人蹲下身，看那一滩腥臭粘液，叹息：“我们应该尽早防范这类事件。”
“基地还是初建状态，尽管想到要去做，却没有人手可抽调。再说只要有晶核有矛盾，这种事情迟早会发生，重要的是如何遏制。”从屠云的角度看去，老人的脸又苍老了许多。
陆上将缓慢起身：“屠同学说得对，我们需要尽早建立关于晶核的管理使用规则。”他环视周围：“今天的事情大家都看到了，这就是普通人吞下晶核的后果，不会变成异能者，只会是怪物。”
“所以，千万不要做出这种危险举动。”
老者反复叮嘱，最后无力地一挥手：“都去忙吧。”
詹砚看一时无事，默默走开，屠云倒是叫住了他：“等等詹砚。”
青年回过身，过长的额发泽亮细腻，像是丝绸般垂下一片挡住他冷质白皙的面颊，嘴唇色泽因为长时间的抿合又松开而呈现出一种绯红的血色。
他像是在等待屠云的命令，屠云道：“你伤怎么样了？”
这像是一句敷衍的问话，但是詹砚很认真地回答：“已经结痂。”
“那就好。”
一阵沉默，詹砚眼神在地上扫来扫去，最后发问：“你呢？”
屠云笑：“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只要有后盾在，我几乎相当于不死之身。”
詹砚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皱眉：“但是会痛。”
“痛……吗？”屠云想到上一世种种，想到外出时耗尽所有力气求生，回到基地后睡在床上无人可谈的那种巨大空虚感，突然高兴起来：“为了要守护的人，痛也是很有意义的。”
说完，她跟打了鸡血似的，忘却了不久前的厄事，加入训练的人群，一心一意地锻炼起来。
詹砚站在一旁看了片刻，走去跟教官交流起来，屠云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只看到他显眼的脑袋在人群里起伏不定，显然在做着更适合自己的训练。
一晃眼到了午饭时间，屠云肚子饿得不行，抹了一把汗，去领取物资。
詹砚步伐沉稳地跟在她身后，领完了东西，把里面的面条和一袋饼干拿出来，剩下的全装在塑料袋里递过来：“昨天的饭。”
不等屠云开口，他又补了一句：“明天和后天的到时候再给你拿过去。”
“你是不是属于那种欠别人一点就浑身不舒服的人呐。”屠云不客气地拎过塑料袋，也没检查就缠在手上的，大步朝住处走去，边走边道：“之后的你给宁慎理就好了，就是昨天煮饭的男生。”
“好。”詹砚低声道。
屠云并肩跟詹砚上楼，把多余的物资送到李教授家里，宁慎理没在，倒是被回来拿资料的李教授拉住问了会儿早上的情况。
“就是这样，接下来看陆上将怎么处理吧。”屠云对谷红并未有多余的情绪，她不是自己在意的人，能力也并非不可或缺，之前借着她老公的事情安抚她也只是为了基地平和。
宁独婧也回来拿东西，提了一嘴：“这件事情基地都传遍了。”
“传遍也好，给他们提个醒。”李教授领着两人往门外走，恰好对门詹砚的房间门也开着，一个熟悉的女生捧着一个厚厚的本子站在门前，仰头对詹砚说着什么，右手还提了一些东西要给他。
听到李教授家的动静，詹砚视线立刻转到门口，女生的声音被打断，一愣，放下了手。
屠云认出了女生：“是你啊，你观察期过了吗？”
“对的小云姐。”女生正是前两天救下的关嘉艺，她的眼睛在两拨人间转了转，笑道：“原来小云姐跟詹砚住对门呐。”
“不是对门。”屠云随意道了一句，就看着她手里的笔记本：“有什么事情吗？”
“啊，就是我被分配到收集这栋楼住户的关于通电时间的意见，就想着从最上面一层往下开始收集，顺便要看这栋楼的线路分布。”名为关嘉艺的女生穿着棉质的白色衬衫，显得十分文静。
屠云挑眉：“怎么，能供电了？”
“也就只有晚上的一段时间，给各处重要地方供电而已，因为你们都是异能者，需要做的事情多，所以也多接了你们这栋楼的线路。”关嘉艺道。
屠云疑惑：“但……怎么让你来了。”
她随后意识到不妥，解释道：“一般来说，力气不大又接受了高等教育的女生被分配去负责需要脑力的岗位比较多，你这个活比较辛苦。”
关嘉艺抿嘴一笑：“因为我是电气专业的。”
“啊，这样。”屠云略有意外，正打算再详细问问，楼梯平台上突然冒出一个男人的脑袋。
对方身上的军人气质很是突出，他对着屠云，很是客气：“屠同学你好，曹少校想麻烦您过去一趟，关于谷红的事情。”
屠云认出这是跟在曹少校身边的人之一，便答：“好的，这就去。”那男人转头看到关嘉艺，便问：“小关，进度怎么样了？”
“刚开始问，抱歉，刚才去找这栋楼的线路图耗了比较多时间。”关嘉艺忙回答道。
男人嘱咐：“主要是屠同学和李教授的需求，要问得详细一些，她们现在身上的担子很重，我们要尽力为她们创造好的条件。”
屠云摆手：“您客气了。”
“这也是陆上将的意思。”那男人在前面开路，屠云跟着走了。
关嘉艺看着屠云的背影，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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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务室内，谷红正安静地坐着，她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窝在角落的一处座椅里。
曹少校对屠云道：“没有伤及要害。”
“关于对她的处理，陆上将怎么说？”
“这件虽然是因她而起，但更关键的是中间的那群人，陆将军的意思是先给个合适的处罚，然后暗中查找嫌疑人，着重处罚敢于哄骗孩子，让孩子做试验品的人。”
说到这里，曹少校靠近了一些：“对于谷红的处罚，屠同学你有什么意见？”
屠云走到谷红面前，俯视她：“不遵守规则的人，外出任务是不会被接受的，因为你的队友不知道你会破坏什么样的规则，又对自己有什么影响，在一个处处都是危机的环境中，一旦有这种疑虑，就不能相互依托。就算是在基地中，这样的人也会成为危险因素。”
谷红抬起眼睛，血丝满布，眼神坚定：“任何惩罚我都接受，让我呆在基地，还有，外出任务。”
她补充道：“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