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
李老师连夜准备好了场地。
这处地方远在基地最外围，一片空地，一个铁笼子伫立在正中，旁边屠云，詹砚，锦芝等核心战力一字排开，这件事情李老师不打算让太多人知道，于是第二重人员保障被安插在了外面，预备等詹砚等人控制不住的时候再呼叫。
詹砚手里捏着晶核，伫立一旁，吸收晶核的同时兼顾站岗职责。
锦芝也捏着一颗晶核抛上抛下，随意道：“昨天就叫我来焊接了这大铁笼子，干什么，做什么实验吗？”
是的，这铁笼子要短时间焊接完毕，李老师自然是叫了锦芝帮忙，只不过没有告诉她这个笼子的用途，而锦芝面对老师气质的人总是比较老实的，也没有细问，干完就回去补觉了。
“实验？”屠云咀嚼了这个词片刻，抬头朝李老师看去。
她此时正站在一堆仪器旁边，调试设备，某些仪器的测量装置甚至安装在了铁笼里面。
她走过去：“李老师，这是……”
李老师转过头：“去军事基地前，我对于晶核的研究就有了些眉目，陆将军既然要进行这样的尝试，我也顺便记录一下数据。”
她扶了扶眼镜：“小云，这样会造成什么危害吗？”
德高望重的将军意欲为了私念以身吞核，而李老师毫不顾忌对方身份将此次当做难得的实验进行记录，屠云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她摇了摇头走了开来。
李老师又转身过去摆弄那些仪器了。
等了大概十来分钟，一辆车开了过来，车门打开，有人拿下折叠轮椅支撑起来，然后陆将军小心翼翼地从车上被挪到椅子上。
李教授上前去，道：“您来了。”
陆将军露出一个笑容，有些迫不及待：“来了，我们快开始吧。”
李教授推着他，向笼子走去，屠云默然无声地站在一旁，而锦芝则觉得怪奇怪的：“怎么，将军他不好好养病，怎么来了？”
李教授推着将军慢慢地走，陆将军叹息道：“没想到最后是你们看着我。”
“不同的选择，不同的境遇，我们都没想到会是这种场面。”李教授淡然道。
“说起来，我儿子他……真是对不住你了。”陆将军扭头，仰视李教授。
他看到的只有一张平静的面孔：“没什么对得住对不住的。”
“他其实一直想去看看你，特别是在你女儿死后，他就——”
陆将军的话头被打断了，李教授把他推进笼子里：“时间不能回溯，既然过去的事情无法改变，也没必要再说了”
她弯腰，把一粒晶核放进陆将军手心中：“这是您要的东西。”
陆将军便垂头看着手上的那颗晶核，他粗糙的手指来回摩挲着这细如米粒的晶核，看入了神。
李教授走到锦芝面前：“麻烦把笼子的门和笼子整体都融成一体。”
锦芝略微迟疑了一下，看见陆将军没有动静，便走过去，小心操纵温度，将笼子的门和门框焊死在一起。
“您随时可以开始。”李教授站在设备后面，对陆将军道。
陆将军抬头，环视周围，也一一扫过围绕在四周的人，詹砚，锦芝、安潜钟、李教授、曹少校……
他吐出一口浊气，迅速地又从口袋里掏出另外一粒晶核，正是他时常在手上把玩的那一粒，两粒晶核躺在他手里。
李教授瞳孔一缩：“两粒！”
她跟着对陆将军道：“这跟说好的不一样！”
陆将军在众人的惊诧和制止中，一扬手，将晶核送到嘴边，吞了下去。
几乎涉及落到肚子里的一刹那，笼子里的老人就发生了变化。
他的肌肉急速地膨胀起来，力量急速地灌注入这个垂暮的身体里，干皱的皮肤展开、再展开，饱满而充盈起来。
屠云等人眼睁睁地看着陆将军一步步变得年轻，仿佛岁月的河流在他身上逆流而过。
他一步站起，推开轮椅，却没能想到自己力气这么大，轮椅一下子撞在了笼子上。
陆将军看着自己有力的双手，用力握紧了拳头。
年轻时候的他看来是一个十分英俊的男人，高大的身材，宽厚的肩膀，拥有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他惊喜地环顾自己四周，开口：“我成功了！”
屠云等人却愣愣地看着他的后背。
在他看不到的后背，无数可怕的肢体从背上伸展出来，变成了一个又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衣服早已经被撑破，皮肤在空气中涌动，如同柔软的胶皮，不断有骨头长出，将皮撑出种种诡异的姿态。
可陆将军混若未觉，仍然沉浸在自己活得新生的喜悦中，他看到屠云等人的表情，疑惑道：“怎么了，我不是成功了吗？”
他一双眼睛内陷下去，和屠云对视了一眼。
然后他突然意识到所有人都在盯着他身后。
陆将军猛然一震，扭头一看。
刹那间，他整个臃肿奇怪的躯体表面突然长出厚厚的角质，他张嘴，仿佛才意识到自己失败了，嘶哑地道：“不——”
整个怪物剧烈地颤抖涌动起来，陆将军的头像是被融化的蜡粒，顺着后背异躯的弧线，一下子滑到了他的后背上，被一层层飞快增长的角质包裹起来。
它猛然间膨胀，陆将军意识到了，不由自主地叫出来：“收缩！”
随着话语，它慢慢地收缩起来。
紧接着又是新一次的膨胀。
陆将军不肯放弃，又一次控制自己。
他的意识在不断地挣扎，在于未知的东西进行碰撞。
他的头慢慢地陷进角质之中，同时，在其他地方，开始长出一张张奇怪的人脸，陆将军用力看着屠云，还在原位的高大躯体，竭力向她伸出手。
同时，屠云感觉到一个极其不稳定的精神核出现在自己面前，不断地颤抖，坍塌又重建，在它周围，又似乎是在它的后面，有一种恐怖的场域蔓延开来。
所有异能者都感觉到了一种极其不舒服的感觉。
屠云仿佛意识到了什么，飞快地跑上前，伸出手。
她的精神链接同时也伸向那团破碎而又恐怖的精神体。
陆将军的头顶没入角质中。
角质上的人脸睁开眼。
两人的手指尖擦过。
精神链接搭在精神体上，对方却突然消失，虚无中链接无力地摆动。
屠云愣了一下，刚才触碰的那一丝时间，陆将军的意识传了过来。
他只送过来了四个字——
“此消彼长。”
笼子里的异种彻底暴动起来，将深入地底一米的铁笼撑成一个气球，铁条被拉到了极限，下一刻就要断裂。
屠云大声道：“动手！”
说话间，她已经用力将手中的刀，挑选一个角质薄的地方，直插进去，刀一入体，就被很多异形骨头阻拦，屠云左手抽出手枪，怼着伤口将弹夹中的子弹全部都打空，而后让到一旁。
锦芝接手刀柄，高温瞬间传递到刀刃上，这是两人一贯的配合方式，虽然是三板斧但确实好用，毕竟没什么生物能够挡得住高温。
加热的刀刃将组织烧熟，熟透的组织失去弹性，对方行动力随之减弱，但这并能成为致命攻击，对方的组织在不断转变成骨质，新生的骨质组合成精密的生物结构，支撑着它的行动。
而高温，对骨质的破坏大大减弱。
詹砚操控一缕水流钻入伤口里，然后不断撑大，冻结，一个豁大的伤口出现在众人眼前。
接下来的二十几秒，几人又尝试了一番，却没有起到太多作用，反而被异种撑开了铁笼，众人不得不避开到一旁。
“让开！”安潜钟此时带着鹰眼异能者赶到，对方手里扛着炮筒，由远及近，待屠云等人快速撤离后，对着豁口就是一炮。
强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异种冲到一旁，屠云等人滚在地上躲开余波，炮弹的在异种体内炸开，将豁口扩大了五倍，异种整个都被炸得破破烂烂，正在转化的骨质也停了下来，外壳的角质不断剥落，瘫在地上，失去了行动力。
屠云等人乘胜追击，彻底将对方各部位分离，最后，屠云在中央找到了晶核。
“果然，不可能有人能成功。”屠云站在残躯之中，捻着手里的晶核，道。
众人默然。
早就撤离到一旁的李教授出来主持局面，让外围布置好的人手过来打扫战场，自己蹲下身收集异种残碎的数据。
打扫小队有序入场，看到场中的狼藉，不由得惊呼：“好激烈的战斗，刚才是发生了什么？”
“应该是一场实验吧，李教授不是在收集数据吗？”
“不知道这次又是什么物种，真厉害，之前只能拿最弱的丧尸做实验，现在都能用异种了。”
“这也是我们基地强大了，你看拿的那炮筒，都是从军事基地里拿来的强力武器，有了这些好货，以后我们的伤亡能大大减少了。”
几人边说边收拾着，全然想不到地上的这堆让让他们恶心的残躯，是基地的建造者，更是制止军事基地自毁的最大功臣。
小队就地挖坑，然后收集异种躯体放在坑里，倒入调试好的试剂，然后开始娴熟地进行下一步。
屠云看着他们的动作，锦芝走过来，把刀递给她：“不要想太多，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选择，都是要自己承担的。”锦芝颇有深意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