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穆青那狗东西，才活了五、六万岁就糊涂到这样了！老夫近十万年的仙骨换给他他还嫌弃！像话么！是不是，臻儿，我说的对不对！”
突然被点名，我愣了半晌，“啊！”看着气急败坏又可爱无奈的慧慈天尊，我忙回话，“是。他——”
“他就是个老糊涂！”
“是，是！”
“我修炼了这么多年，我哪一点比不上躺在这里的这个傻小子。啊，你说说，还嫌弃我？我——”慧慈天尊气的胡子都跳起来，他咯咯的咬着牙，如果魔尊站在他面前，估计他恨不得抓着他的领子，冲着他的耳朵，把他喊醒了才算。
“糊涂油蒙了心的。我——！”
“师尊——”
“啊？啊呀，阿允啊，你醒啦。”
我看着变脸比翻书更快的慧慈天尊，这会儿早拂袖撤去结界，正扑在他的乖徒儿唐允的床边，笑嘻嘻的问话：“怎么样？允儿，调调脉息，可顺畅了？”
唐允听话的试了试，笑道：“好多了。”
慧慈天尊开心的摩拳擦掌，“既然有效，那咱们就继续这套方案。”
“好。”
“阿允。”
唐允看着我，微微一笑，“臻儿，让你担心了。”
见他重伤初醒，却还念着我感受，忙上前抓住他伸出的手，触手寒凉，一直凉到我的心底，就像我们那不知走向何方的前世今生和那牵绊又恼人的情缘。心里不禁浮起层层酸苦，忍着眼泪道：“你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以为怎么？”唐允含笑。
“以为你要抛下我，我——”
“不会，我怎么舍得。”
“啊呀！讨厌。你们撒狗粮也要分场合吧，可怜我这一把受了冷遇的老骨头，回来还要经受你们这感天动地的，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慧慈天尊见爱徒醒了，喜不自胜，开起了玩笑。
我不好意思道：“天尊，对不起，我太激动，忘了您还在。”
唐允倒是坦然，他笑道：“师尊可是在哪里受了委屈？徒儿帮你找回面子。”
“啊！啊？算了算了。你还是撒狗粮吧。为师撤了。”说完闪身就飞走了，比一阵风溜得还快。而且还是回头风，因为他见莲风傻站着，回来一把捞了他一同走了。
我嘴角挂了笑容，“慧慈天尊——很可爱啊。”
唐允笑道：“师尊像极长不大的老小孩。他自小有师祖和师兄宠着，没受过什么真正意义上的挫折，所以一派天真。除了——”唐允微微皱眉。
“除了什么？”
“除了我。”唐允略带苦涩。
我见他情绪低沉，忙拉起他瘦的骨节毕现的手，心疼道：“阿允，万事有因果，慧慈天尊这样对你，也是你值得。你看，这样想是不是宽心一些了。”
唐允笑了起来，瘦削的眼角堆起一层淡淡的细纹，像极此刻被撩动的我的心。他捏捏我的手，“师父的报应就是我，是不是。”
我忍不住被他逗笑，点头道：“不好说。”
唐允叹息，仍带了些许病弱。
我想起青藜君说唐允挨了天劫完全是为了我，那天劫本该是我飞升的劫难。我带了歉疚道：“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在凡间的天劫让你帮我承受了，不然你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唐允眉头一动，“谁告诉你的。”
“青藜君。”
唐允挣扎着起身，“我就知道他那嘴专拣旁人不让他说的说。”
我怕他迁怒青藜君，忙道：“你不要怪他，是我缠着非要问他病因的。”
唐允突然笑道：“他要是怕我怪他，他早就闭嘴了。早晚收拾他。”
“青藜君是个好人，而且这事我还得感谢他呢。不许你收拾他。”没有青藜君我怎么知道唐允为我作了这么大牺牲，而且还打算瞒着我。
唐允失笑，“知道多了没什么好的。你感谢他什么。”
我笑道：“我不管。”
唐允摇头，“我去凡间之前嘱咐不许多嘴，旁人都好，就他话多，你说他该不该罚。”如果不是自己一力难为，他真的不想惊动任何一个人。
“你这样，以后他什么都不跟我说了怎么办。”
唐云哈哈一笑，“那不更好。”
我凉凉地看他一眼，埋怨道：“那你以后有什么不许瞒着我。你知道你昏迷的这些日子，我有多担心。”
唐允温柔笑道：“好。”
他一笑，美到我的心坎，他的面相是那么完美，除了眼角那因瘦削而出来的层层细纹，我心疼道：“瞧你瘦的，该好好长点肉了。前些日子笑起来眼角还没有这么多细纹呢。”
唐允抬手抚了抚眼角，笑道：“那就有劳臻儿了。”
我摸摸耳朵，被他叫惯了阿离，突然叫臻儿还蛮不习惯的，况且——
我讪笑道：“阿允，我是有名的厨房杀手，你又不是不知道。”
唐允笑道：“以前西海的小公主可是远近闻名的好手艺，你现在归位了，难道手艺还没回来？”
我惊讶的看着摊开的双手，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你说真的！
唐允拉过我的双手轻轻的攥了攥，“西海真君的手艺三界无人可比，臻儿是他最宠爱的女儿，自然得他真传。”
我突然记起自己自来无梦，但刚来仙界那日，仅小憩片刻就入梦的事情。这半月以来，也是魂梦不断，梦中有我剖海魂珠的片段，也有唐允昏迷不醒的画面，但总体来说，零零碎碎的总做不全。
唐允笑道：“你往日在凡间无梦，可能是济世天尊想你平安渡劫，把仙界的记忆全部隐藏了。你在昆仑的这些梦，其实并非你的记忆，可能只是当年你在此处留下的痕迹。或者说，这几日日后所思，夜有所梦罢了。不然，为何从来不曾梦到他人。”
我点头，“可我现在还是一点记忆都没有。这可怎么办？”
唐允微微一顿，“你没有记忆，确实是个费解的事情。不过也无妨，有我在，记忆恢复的慢一点没关系。我保护你。”
我被他感动的满眼温柔，软语道：“那你赶紧好起来。不然，躺着怎么保护我。”
唐允笑的开怀，“我饿了。吃饱了就起来了。”
我虽然什么也不会，但是还是在他的温柔眼神中，拍着胸脯奋起道：“你等着。我马上就回来。”
站在厨房，我看着绿竹忙前忙后的帮我做饭，感喟道：“谢谢你，绿竹姐姐。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绿竹笑道：“这厨房的活计，本就是我们的职分，三公主客气了。”
我讪笑着掩饰了自己的尴尬。方才我来厨房，手忙脚乱的一刀就切到了手上，绿竹见状，忙接了过去，我就从主厨变成了打下手的人。
我看绿珠要洗锅，忙舀了一瓢水递过去，“绿竹姐姐，我往日下厨可是很厉害？”
绿竹莞尔，“的确不错。”
我张开双手，看着包了白纱的左手小指，“现在怂到了切芋头都切到手上去了。”我摇摇头，“真是废柴啊。”
青藜君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废柴还能烧呢，你现在这厨艺，就是灰渣渣。”
我转头，见他好整以暇的摇着他的象牙折扇，我反唇相讥道：“你来做，指不定连这还不如呢。”
青藜君折扇一合，咔哒一声脆响，“我青藜君不过懒得染指而已。”
绿竹拿了锅铲，逗他道：“青藜君，不妨一试。”
青藜君折扇一开，“今日才换了新衣，不可不可。”
绿竹知道他玩笑，也不在意，回身继续翻菜，“青藜君，我做的多，一会给您盛一碗。”
青藜君笑道：“那我今日就沾了阿允、臻儿还有绿竹仙子的光了。”
还真是面面俱到，哄人行家。我忍不住打趣他，“三师兄这般甜言蜜语，想来追在后面的仙子能排出昆仑山外了吧。”
青藜君摇了摇象牙折扇，头疼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最难消受美人恩的。”
绿竹噗嗤笑了，我回头见他额头三尺汗水，不解道：“青藜君——”
青藜君折扇一合，啪地拍在我头上，“不许问。”
我看了一眼绿竹，绿竹笑道：“饭已好。来，这是三公主的，这是青藜君的。”
青藜君道：“多盛一些，我找大师兄一起吃去。”
绿竹笑道：“金光天尊早已不点这菜许久了。”
青藜君道：“我端了去，他好歹还是卖我面子的，。”
我端了饭菜和青藜君一起走着。
我好奇道：“金光天尊为何不吃红烧肉？”
青藜君道：“他矫情。”
“矫情就矫情，为何和红烧肉过不去？”
青藜君嘴角一勾，“因为红烧肉好吃。”
我笑道：“岂有此理。”
“岂有此理的事多了去了。你继续往前吧，我到了。”
我看他拐个弯，果真去了金光天尊的院落。脚步不停的继续走着，脑子却里一直都在萦绕着“岂有此理”四个大字。
等我把做好的菜品端到唐允的无象殿时，唐允正靠在床榻上看书，见我来了，放下书起身道：“还好，还能赶在明天之前吃顿晚饭。”
我笑道：“就这还是绿竹姐姐帮忙呢。要是我自己做，别说明天之前，后天之前你都吃不上饭。”
唐允故意拉长了声音，“不给吃的，还嫌弃旁人瘦，岂有此理。”
我一听岂有此理四字，刺激性太强，旁的话都自动屏蔽了，我脱口问道：“大师兄为何不吃红烧肉？”
唐允被我问了个懵，他拿起筷子，先吃了一块肉，赞道：“多久没吃到绿竹的红烧肉了，嗯，就是这个味。这么好吃的东西，怎会有人不爱吃。”
“可是三师兄说大师兄不爱吃。”
“那是因为红烧肉好吃。”
“三师兄也是这么说。”
唐允笑的眼角笑纹层层，“还是我俩最了解他。他啊，活的太累。完全没必要。”
“三公主，真人，看看给你们送什么好东西来了。”
我还没问完，绿竹就领了好几人仙女进门了。
我转身笑道：“绿竹姐姐，还值得你亲自跑一趟。方才让我捎过来就是了。”
绿竹笑道：“赶巧了。你们要是晚走三分钟也好。这不你们前脚刚走，后脚这山下就送葡萄上来了。快瞧瞧，晶莹剔透的。我想着三公主和明允真人许久不曾吃到咱们昆仑的葡萄了，就赶紧送来让你们尝尝鲜。”
唐允起身笑道：“有劳绿竹仙子了。多日不见，我瞧着风度仪态可是更好了。”
绿竹笑道：“日日晨起背书，月月考试总结。想不腹有诗书都难。”
唐允手指微动，“明日庚辰日，我记得往日都是辰日课业的，不知绿珠仙子准备的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