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 x 眼泪
妮卡一点也不关心这次领盒饭的成本,她太难过了。
命运的齿轮无情地碾压着每一个人,谁都没有赢,都是任由无形的大手随意摆弄的玩偶罢了。
她不恨基裘,人家有足够的理由讨厌她。在猎人的世界里,一言不合就要你命太正常了,自己技不如人,被杀也是理所当然。
“她长得多美啊,头发又多又黑又顺滑,脸那么小,皮肤白得都透光。你看到基裘的眼睛了吗?大大的杏核眼,和伊......和你们家人完全不同,也许能改良下你儿子外形的基因呢。”妮卡站在一片狼藉的主宅外,难过得拧着破破烂烂的衣角念个不停。
“席巴,我没脸待下去......不对,我可以治好基裘,让我治她吧!”妮卡这十几年,一直秉承着自私自利自我为中心的观念过活,她就这么点本事,没精力博爱人间。但现在不同了,眼看着一个青春美好(疯疯癫癫)的姑娘被烧得面目全非,她的心里真的太难过了。
自己才是那个鸠占鹊巢,胡作非为的魂淡。
席巴一次都没有去看过基裘。在揍敌客与西区长老的眼里,基裘并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可以计较利弊的筹码。本来互相制约,各自心怀鬼胎的两方,没有谁真的关心她能否好转,两家人借着基裘闯下大祸又自食恶果的由头,客客气气地剑拔弩张了好几天,终于达成了和解的共识。
揍敌客无偿帮助西区培养可用的“人才”,并可自行挑选不超过总人数40%的人员作为回报,补充家族管家和女仆的队伍。
一方提供国民信息系统上根本查不到的“资源”,一方负责将其打造为无血无泪的杀人工具。
他们都赢了,输掉的只有躺在床上,伤口溃烂发脓的基裘。
猎人世界真的太残酷了,她的生活不是理所当然,而是大多数人求之不得的幸运。
“呵呵......哈哈......我要嫁给席巴了对不对?我才是他的新娘......”基裘得到了最基本的照料,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妮卡偷偷地去看过好几次,站在病房门口哭得很伤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圣母心,对一个人气完全不高还整天想干掉自己的角色,竟然动了这么多情感。
她不能再这样和席巴相处下去了。
最后一次扒在门缝偷看基裘时,妮卡背着小布包,准备趁夜深时离开。她很想帮基裘治伤,席巴没发表意见,只是摇摇头:“不可能的。”
“呼......呼......呵呵......你来杀掉我么~不会的,你不会杀我的。那么我以后就要杀掉你了呢~呼......”基裘全身敷着药膏,白色的绷带包了个严严实实。她的眼睛因为炎症引起的化脓,时不时地流出淡黄的黏液。
“基裘,我可以帮你治伤。你还年轻,还要嫁人呢......”
“嘻嘻......你是想折磨我吗?流星街地下城的娱乐活动,创意可丰富的很呐~”六岁的时候弟弟和她抢一只玩偶,她就把他给杀掉了。掏出来的肠子塞到嘴里,割掉的四肢,扔给了附近的野狗。
“......我不会折磨你,你会和席巴结婚的,还会生出一车皮儿子。”妮卡揉揉鼻子走进房间,稍微靠近了些。以自己能活着且不差钱为前提,她希望所有人都能过得不错。既然基裘注定是陪伴席巴走完一生的人,那么她也乐意看到基裘幸福。
“你不杀掉我,以后我一定会杀掉你的呢~快逃吧,逃吧,像可怜的老鼠一样逃到阴沟里去,哈哈哈哈......咳咳!”剧烈的咳嗽带动伤口的破溃,血迹从几处绷带下渗了出来,基裘抬起没有断掉的那只手,一把扯下脸上的遮蔽。
失去了皮肤的保护,嫩肉和泛着水泡的烧伤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她摸摸自己的脸,似乎一点儿也不介意,已经呈灰色的眼球随着狰狞的笑微微颤抖。
“来呀,你来试试杀掉我呀~猎人协会,流星街,揍敌客,我要折断你的四肢,拔掉舌头塞进【哔——】里~”房间里没有开灯,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基裘的脸上敷着的药膏,反射出诡异的光线。
妮卡没有被吓退,她掏出随身的短刀,干脆地割破手腕。“相信我,我能治好你的伤。然后马上就走的远远的再也不回来,绝不再出现在你和席巴的生活里。”只要将鲜血滴在基裘的伤口上就好了呀,她行李都收拾好了呀。
基裘的笑声更大了,妮卡却鼻子一酸,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如果她是基裘,未必能善良又理智,她不会做得比基裘更好。
“走吧,别再管她了。她仍然是席巴的未婚妻,我不会让她死的。”桀诺老爷不知什么时候出现,挥起手刀打中基裘的后颈。伤口依旧在渗血,基裘没机会躲闪,直接晕倒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
“妮卡,基裘以后也是揍敌客的一员了,绝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我作为家主,说到做到。”桀诺老爷的语气很温和,温和地提醒她到了离开的时间,温和地提醒她,谁才是揍敌客家的儿媳。
妮卡点点头,轻声说到:“桀诺老爷,您的选择没错,她会生下好几个天赋超群的儿子呢。”桀诺的眼神闪了一下,随即露出来难得的笑容:“谢谢。”
合欢在睡觉,二毛也在睡觉。妮卡沿着下山的小径慢慢地走,滴滴答答的眼泪和鲜血顺着脚印一路渗进枯枯戮山的土壤里。时不时抽噎一下,她停下前进的脚步,试图扭头看看来时的路是否会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那身影有着银色飘逸的长发,线条完美的肌肉,身影的主人棱角分明的英俊脸庞,已经有了成熟男人沉稳睿智的模样。
远处的山峰渐渐泛起橘色的镶边,清晨的鸟儿振翅高飞,唤醒了枯枯戮山的生灵。席巴站在主宅的屋顶,晨雾在他银白的发梢上凝结出了一粒粒晶莹剔透的露珠。
指甲深深地刺破手掌,血迹早已干涸发硬。直到远方再看不见那瘦小的身影和棕黄色的头发,他依然就这样站了很久很久。
那些年少的美好和情愫,随着远去泪水和血水,一起消失在枯枯戮山的这个冬天。
席巴跳下屋顶,脸上的表情恢复了一贯的冷淡和疏离。
从此以后,他会是揍敌客家的支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