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水 x 怒涛

夜晚的丛林比白天危险得多，附近的地形还不算熟悉，即使两人都有念，在黑暗中也能清楚地看清道路，行进的速度依然不快。

“金，你说，会不会是风声？”妮卡牵着金的手，紧紧跟在他身后。她的五感并不像金那么灵敏，要静下心仔细听，才能捕捉到那一丝似有若无的呜咽。妮卡仔细回忆上辈子听到过的声音，依然没有找到头绪。

“不太可能，如果是风吹过洞穴的声响，随着气流的变化，会有明显不同。 ”金谨慎地确认四周的情况，在陌生的领地必须更加小心。“妮卡，把‘圆’放到最大。”

妮卡毫不迟疑地将所有念都放出去，瞬间形成了一个半径200米以上的“圆”。有金在，她不需要留着念保护自己。

“周围有一些小生物，但我看体积都不超过小狗啊......”妮卡困惑地歪歪头，这种大小的动物，是没法发出这样的声音的。

两人从接近中轴线的位置，一路推进，快速贯穿整个岛屿，大概用了不到两小时。妮卡的“圆”一无所获，那种低沉晦暗的声音，却一直在耳畔回响，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站在海边的礁石上，海风吹得金的围巾猎猎作响。“妮卡你先回去，去找合欢。我再转转。”金摘下围巾，系在妮卡脖子上。

......想都不要想，妮卡恶狠狠地掐了他一把，瞪圆了眼睛扳着金的脸。“你看我像不像傻子？”她有时候就挺不爱说这句话的，但用在此刻真的再恰当不过。“你一撅腚，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

“......妮卡，你现在真是......真是聪明得不得了！”金一张脸垮得老长，好在源自本能的求生欲将他从作死的边缘拉了回来。

妮卡麻利地脱掉外衣，向着远离岸边的方向跑了一段，将衣服叠好放在地上，捡起一块不小的石头压在上边。

“等什么呀，脱呀！”她比金的热情还要高涨。咱可是游泳健将呢，拖不了你的后腿。

金无可奈何地笑了，三两下也将外衣都脱了下来，和妮卡的衣服放在一起。“海里的生物不可以随便摸，遇到有攻击性的不要硬杠，马上离开。”妮卡点点头，活动活动手脚，跃跃欲试。

海水的温度很低，好在有念护体，还不至于失温。两人向着远处游了一段距离，然后深深憋了一口气，妮卡跟在金后边，一头潜进漆黑如墨的海水里。

整个世界忽然安静下来，海浪的声音消失不见。鼓膜被海水敲打，这里是另一片不为人知的世界。

靠近水面的区域相对安静，越往下潜，越能看见为数不少的海洋生物。成群的鱼儿在和两人狭路相逢时，惊慌地四散开去。各种叫不上名字的动物，悠然自得地巡游。偶尔一两只灯笼鳗从远处游过，给这片深海增添了一丝难得的光亮。这种鱼能长到几十米长，还好他们碰到的个体都不大。

两人一边注视着周围的情况，一边以缓慢却稳定的速度逐渐下潜。妮卡的耳膜隐隐地有些疼，她抬头向上看看，下潜深度已经超过了150米。估算着体内的氧气和身体的情况，再往下20米，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金的情况相对好些，这个深度，他的状态还很稳定。一只手慢慢划动海水，另一只手紧紧拉住妮卡，周围的生物长得越来越难看，体积却都不大，不足以对他们造成威胁。

身后的岛屿是一座浮岛，这一发现着实在金的预料之外。一般的浮岛会像冰山似的，在底部呈锥形，这座岛的水底却没有类似的部分。高低起伏，绵延甚广，横向面积比露出水面的部分要大上不少。

如果这座岛的位置会发生变化，那么不难解释以前的探险队到达这里的时间，为什么会有那么大差异。

妮卡憋气憋得有些快绷不住，她拉了拉金，不再下潜。两人沿着水平方向慢慢靠近小岛，企图寻找更明显的声音来源。

然而这次，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忽然出现的不明动荡激起深海的颤抖，海水漾起肉眼没法分辨的波澜，由远及近，带着呼啸的声浪像两人靠近。金比妮卡先反应过来，一把将她拉近怀里，极速上浮。

“嗡——”几乎动摇了大脑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妮卡有两三秒的时间，整个人都处于恍惚的状态。她失控地吐出几个泡泡，一头棕黄色的长发被水流冲散，像是海草般在大海中肆意飘荡。

金按住她的后脑勺，用自己的嘴封住她的嘴，脚下奋力划动，拼命向着海面游。

紧随声音而来的，是一波又一波的海底巨浪。表面平静的大海，总会有不为人知的动荡。大自然的力量之大，连金都没法与之对抗，他抱着妮卡，顺着海浪的力量向远处漂出很远，一边漂一边努力上浮。

“咳咳！咳咳咳！”两人浮出水面的位置，离小岛足足有两公里。几乎失去力气瘫软成泥的妮卡，被金紧紧抱在怀里。

“妮卡，妮卡！”金用力摇了摇妮卡，她必须赶快清醒过来。

“咳咳......嗯......金......”妮卡恍恍惚惚地恢复了意识，身上很冷，没有力气，她发现自己在金的怀里，周围是如墨的海水。

“妮卡，再坚持一下，我们必须回到岛上。”金摸摸妮卡冰凉的脸，释放念力将她包裹住。海水低低的咆哮仍有余威，如果不赶快靠近陆地，他们会被一波又一波地越推越远。

妮卡点点头，靠在金的肩膀上休息了几秒。“好......我们走吧。”此时身体上的疲惫只会杀死自己，要靠毅力硬逼出突破极限的能力，否则她不仅会死在这里（也许是反复死）还会连累金。

海面的波动相比海底稍有减弱的趋势，呜呜咽咽的声音此刻却听得比在岛上更真切。妮卡机械地挥动着手脚，整个身体都已经麻木了。

金在后边推着她，眉头蹙得很紧。

那种仿佛超越了人耳听力极限的声波，分明是从小岛的方向传来的。他们距离小岛越近，听得越分明。

海底的晦暗一遍一遍在头脑中回放，穿梭的鱼群，躁动的海浪。金的大脑被一个念头猛地击中，即使不敢相信，现实也逼得他不得不相信。

小岛规则的轮廓，平缓的地势，底部那和一般浮岛完全不同的构造，都指向唯一的一个可能：

这不是一座岛，而是他从未见过，闻所未闻的，巨大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