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艺 x 私活儿
不到2M大的软件在整条商业街的店铺里此起彼伏地响起“嘀嘀”的提示音时，时间已经又过去了半个多月。
“可恶！我做出来的东西，竟然免费给这些下等人用！”恨恨地用手绞着上衣，糜稽少爷对于那女人将他的劳动成果撒遍全街的行为表示非常不理解。
揍敌客不止会做任务，一个两个还都具备相当正直清澈毫无裂缝可言的金钱观。除了任务，不允许和其他人有什么金钱瓜葛，这也是糜稽虽然熊，但从不白吃白喝的原因。但他付出劳动了，就必须得到回报，怎么能直接送人不劳而获？！
妮卡撇撇嘴，直接给了这小猪猪一点儿不掺水分的一拳。
“你给我的这玩意儿是付巧克力钱的，那它就是我的了。我处理自己的财产，有什么不可以？而且你也没给我提供什么云服务之类的，就一exe安装包，我连运维费都不需要付给你，装哪儿用跟你有什么关系？”
要跟她提钱，妮卡可不困了。你老爹小时候的价值观还是我一手捏成型的呢，何况你这个2.0。
猎人世界的IT码农们，还处于比较勤恳务实的阶段，没被资本席卷的这个行业，至今仍然保持着一种相对纯净的氛围。SaaS服务还没人搞（就是一种提供IT服务的方式，不需要你自己买服务器，系统全都部署在云上），那些上辈子都属于纯骗钱卖概念的什么大数据、中台之类的，也还没有人玩。
要在这个领域呛这小胖子一句，简直太容易。
“......”糜稽猪猪瞪着和伊尔迷完全不一样的狭长双眼，憋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还不知道什么是“SaaS服务”，但才不要问这个女人呢！
用上小孩儿抵账给自己的软件后，妮卡对糜稽的天赋有了更进一步的判断。这玩意儿她也不是写不出来，但要在一天之内搞完所有事，并且能将代码行数控制在这么少这么精简一句废话没有的程度上，妮卡老老实实地承认，自己做的并没有这9岁的孩子好。
“不如你离家出走吧，反正在那死气沉沉的宅子里也没什么意思。”不去杀人，糜稽也可以靠这门儿手艺挣钱，而且未必比做杀手挣得少。艾莲娜和伊妲富可敌国，但是这俩姐妹的钱全都用来美容护肤往脸上贴金，完全没有居安思危存点钱好过冬的概念。
这回轮到糜稽撇嘴了。9岁的娃谨慎地向外挪了挪，争取离这发疯的女人远点。虽然母亲大人不怎么疼爱自己，但他从小就知道，那个叫妮卡的坏女人，是个会带坏小孩的老巫婆。
“我家很有意思啊，你少来。”紧张地瞅瞅四周，如果被监视的人听到他说些什么大不敬的话，这一个多月的自由就会马上终止。
妮卡挥手给了他后脑勺一下，什么小破孩儿，一点不可爱。小胖子偶尔帮她卖卖糖果，自己吃得比卖的还多。妮卡每隔两三天就会掐着他的脖子要账，小孩儿总能在三五个小时内很快还上。
“你哪儿来的钱。”妮卡的表情非常严肃，如果这娃敢说自己是偷的，别说她得先把他打到半死，扔回枯枯戮山的话，他老爹会直接卸了他的手脚。揍敌客家的“社会实践”是不允许带钱的，要不然当初她也不会碰见在街边举牌拉活儿一连好几天都在睡公园的小伊尔迷。
“你管我？”猪猪不屑地“哼”了一声，趾高气扬地用鼻孔怼人。他在家里连门都不用出，赚得比这多多了。父亲大人只说要自己一年内赚够300亿，可没说必须去接杀人的活儿。
钱么，对他猪傲天来说，还不是手到擒来。
妮卡的脸色更难看了，还好不是自己的儿子，否则她哪儿舍得打这么狠哪！
鼻青脸肿的糜稽很快屈服了。
“我有在网路上做任务啦......没偷没抢！而且也是杀人的活儿，对，杀人。我家是杀手家族我不杀人干什么？你以为继承家业那么简单？不是未来家主我也得继承！！！要你管！！！”
鼻青脸肿很快被这没常识的死女人气得通红。他家的官网可是整个巴托奇亚共和国最早开始运作的电商网站呢，既然交易能在线上做，为什么任务不能在线上？
糜稽的“杀人”大概分两种。一种是游戏里的玩家，另一种，是玩游戏的人。
移动网络尚未蓬勃发展的当下，大型页游还占据着市场主流。糜稽精通各款大众小众的网络游戏，账号等级还都很高。毕竟大哥用来磨练杀人技术的时候，他都憋在屋子里看动画打游戏。
“有些人要报复某个游戏里的人，轻的搞掉账号，重的直接就要顺着网线奔现。我吧，偶尔会接这样的活儿啦，反正就是让那账号消失掉从此没法再登录嘛！”糜稽谈起自己的从业经历来，整张肉脸和米其林的脖子都闪着生动的光彩。
前者难度不高，光明正大地玩游戏对战，他也能将□□成的目标追着打到自闭销号。剩下一成比他玩的还厉害的人并不常见，那就很简单粗暴了。
糜稽会动用自己的电脑技术，直接黑掉人家的号。
“那后一种呢？你顺着网线爬过去了？”妮卡心里的疑惑多少得到了些不那么揍敌客的回复。本来么，这也算是凭本事挣钱啊，比他爹他爷爷强多了。
这阿姨的智商不太稳定啊。尽力控制自己的白眼和表情，糜稽不想再挨揍。
“我就是找到他们的位置，然后告诉雇主啦！”这种玩个游戏都要搞到现实世界里跟人家决斗的人是真疯子，糜稽赚得不少，也从不关心雇主和目标到底谁死了。
咽了咽口水，小猪猪看着老阿姨脸上的表情逐渐缓和下来，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他说的可都是真的，没有一句假话。
只不过没说出全部罢了。
游戏中小打小闹获得的收益对普通家庭来说是一笔巨款，放到大黑山头上的大黑宅子里，就完全不够看了。糜稽意识到这条生财之道没过多久，就开始隐身混迹各大暗网论坛，偶尔还偷偷用老爹的猎人证登录猎人专用网站。
有的是人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不计成本地想要置另一个消失在人海里的对头于死地。
糜稽最擅长的，就是找到那些躲在网络后，甚至在网络上都很难找到蛛丝马迹的目标。他寻思这好歹跟家族产业贴边儿，父亲和母亲说不定会夸奖他呢。以后要是有哪个目标躲到深山里找不到，这手艺不就派上用场了么？
结果没过多久，他偷用席巴猎人证被发现，狠狠被打了一顿不说，还连续在禁闭室住了三个月。三个月之后再上线，原来最大的雇主一点儿声都没了，客户源都跑光了啊！！！
两年间零零散散干过几十票，要说找人的难度还有任务的收益，还得说是猎人专用网站上的活儿。他一直小心地不让任何人发现自己的踪迹，有几次也有人刺探他的身份和位置，全都没成功。
自以为逃过一劫的糜稽，最大的错误就在于，他以为老阿姨傻，以为老阿姨是真的傻。
妮卡脸上的色彩非常难看，一阵红，一阵白。她像盯着什么等待被拆解的玩具一样，狠狠盯住弱小可怜又无助的糜稽。
“糜稽，我正式委托你去找个人。”
“......谁？”
“信誉商人。”妮卡笑了，笑得仿佛糜稽不是猪猪，是躺在砧板上的待宰羔羊。
9岁的孩子被吓到目瞪狗呆，怎么想都想不通，是哪里出了破绽。
查甘舒的时候，她就犯了个很严重的错误。这个世界的孩子，他不是单纯的孩子啊。妮卡这么多年来总抱有一种愚蠢的观念，小朋友是最纯洁美好的啊，小朋友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信誉商人是最有希望接近正确答案的污点证人，如今就在她店里吃糖。
米若姐的下落，有希望了。手艺 x 私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