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心有所属
李府坐落于城东，府中亭台楼榭，各种绿植花卉环绕，幽静又显得低调。
韦懿跟着侍女走过长廊，穿过鹅卵石小径来到一处院落。
一个年过二十的少妇迎上来，她五官清秀，眉眼之间透着一股妩媚，高盘发髻点缀着几样精致的饰品，尤其是那只金色步摇，镶嵌着宝石，在阳光下格外璀璨。一件浅红色裙襦做工精良，裙摆随着她的步履摇曳。
她是大兴城京兆郑家的嫡女郑婉云，郑婉云与韦懿自小交好，三年前嫁给李建成后便去了晋阳，此番回来自然要与好姐妹相聚。
郑婉云拉着韦懿走进花厅，郑婉云的侍女青黛为韦懿奉上茶盏。
郑婉云看着韦懿绝美的脸庞，不禁感慨起来：“我几时才能吃到你的喜糖啊？”
韦懿看着郑婉云，低头一笑：“姐姐又不是不清楚我的心思。”
“妹妹莫不是还惦念着我家二弟？”
韦懿下意识点点头。郑婉云低头笑出声：“女儿家也不知道害羞，竟然就这么应了？”
韦懿瞬时红了脸，嗔郑婉云一眼：“婉姐姐……”
郑婉云也不再与韦懿玩笑，一本正经的看着她：“值得吗？为了我家二弟等了二年，至今不出阁？不怕旁人笑你？”
“我心中只喜欢他，旁人入不了我的眼。”韦懿倔强的回应：“若是不能嫁给喜欢的人，我宁可不嫁。”
二年前，韦懿跟着韦圆成随隋炀帝前往雁门关，途中遭遇突厥兵袭击，韦懿被劫持。李世民单枪匹马闯入突厥营中救出她，自那以后韦懿心中就无法忘怀李世民。
“你的心思我明白，二弟现在也到了成婚的年纪，娶亲也是这一两年的事情，我觉得你们挺合适。”
韦懿犹豫一下：“可是我比她年长，只怕……”
郑婉云不以为然的摆摆手：“你只比他年长三岁，这有何妨？这件事就交给我，以你的才貌、家世，我婆母没有不答应的道理。我倒是担心你阿爷会不会同意。”
“阿爷甚知我的心思，他对二公子也是赞赏有加，自然不会阻拦。”
郑婉云高兴得拍拍手：“那就好。你家不是要办花会吗？到时候我会与婆母一同前往，你啊好好表现，只要赢得婆母的欢心，进李家还不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韦懿喜形于色：“一切听姐姐的安排。”
郑婉云送走韦懿后，带着青黛前往窦夫人的居所问安。窦夫人出身名门，是北周定州总管神武公窦毅与北周武帝姐姐襄阳长公主的女儿，自小冰雪聪明，颇具才华。当初李渊雀屏中选才抱得美人归，因此传为佳话。
李渊一步步走到如今的位置，窦夫人功不可没，她是李渊的贤内助，更是李渊的智囊。窦夫人年近五旬，丝毫不显老，面部稍有发福更显慈爱，眼神中带着一股坚定，让她平添了一分威严。
窦夫人拈动手中的佛珠，笑盈盈的看着万姨娘和郑婉云：“世民年纪不小了。早在晋阳的时候我就想给他娶亲了。只是一直没有中意的女子。”
万姨娘轻摇手中的团扇，奉承道：“世民年少英雄，是多少闺中女子的梦中人，已经有不少人托我成全好事。襄阳陈氏、洛阳杜氏、还有江陵萧氏，他们都相中了世民。这几家的女儿个个出挑，是顶尖的美人。”
万姨娘是李渊的妾室，端庄中带着一丝娇媚，美而张扬。
郑婉云端起茶杯喝一口茶，颇为得意的笑笑：“姨娘说的这几家小姐我也有所耳闻，不过以她们的家世而言，与二弟也算不上良配。”
万姨娘斜睨一眼郑婉云，问：“她们这样的家世都配不上世民，你说说谁能配上世民？”
郑婉云用丝帕擦擦嘴角，傲娇的吐出四个字：“京兆韦氏。”
窦夫人抬起眼看着郑婉云，若有所思。
郑婉云继续说：“京兆韦氏号称距天三尺，韦圆成大人承袭司空之位，可谓最显赫的人家。再说韦家小姐韦懿初见世民后，便对他心心念念，情根深种。如此良缘可遇不可求。姨娘所说的那几家能与韦家相比？”
万姨娘轻哼一声，莞尔一笑：“你别说，还真比不了。韦家可是多少人都攀不上的士族高门。不过，这个韦家小姐好像比咱们世民大了几岁。”
郑婉云不以为然：“大几岁何妨？我倒觉得以二弟的心性，娶个年长一点的夫人更有助于他。”
窦夫人一脸淡然：“你们说的都是大兴城有头有脸的人家，世民能得到他们的青睐与认可，也是一件幸事。至于谁能与世民结成夫妇，要看缘分。”
窦夫人并未明确表态，郑婉云虽然不明白窦夫人的态度，但是她认定韦家这样的家世无人能拒绝。
万姨娘与郑婉云出了窦夫人的居所后，万姨娘嗔郑婉云一眼：“早知道你手里握着京兆韦氏，我就不在姐姐面前提那些人家了。”
郑婉云得意一笑：“多一个选择总不会错。婆母一向性情不定，还不一定跟谁家结亲呢。”
万姨娘撇撇嘴：“瞧你这话说得，京兆韦氏何等人家，咱们李家若是能与韦家结亲，那可真是门当户对了，对李家对国公有益无害，换做是我求之不得呢。”
“若真能结成姻缘，那就好了。”
“你高兴什么？莫不是你得了京兆韦氏什么好处？”
“姨娘怎么这样想我？我与韦家小姐自幼相识，能帮她完成心愿，也是成全好事。”
万姨娘漠然一笑，根本不信。这几年相处下来，她还能不了解她的秉性？没有利益的事情，她可不会费一点功夫。
微风吹进房间，悬挂在窗前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风掀起书页，几张纸临摹的字帖被吹落在地。长孙子衿正斜依在软榻上，手里的书一直停留在一页，思绪已经飞远。
长孙子衿自从回到家中，便让锦苑去打探消息。
果然，半个月前唐国公便带着家眷返回了大兴城。由于唐国公行事低调，并未大张旗鼓，城中百姓知道的人并不多，只是时间一久，消息便传开了。
长孙子衿更加确定思雨阁所遇之人便是李世民，一想到卧龙禅寺，李世民带着她看星星，陪她嬉闹，莫名动容。
长孙子衿收回思绪，放下手中的书，起身走到梳妆台前，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打开信，一张笑脸呈现在眼前。与此同时，李世民已经让常安四处打探长孙子衿的下落了。
晌午后，李世民前往窦夫人处问安。窦夫人一见到李世民，满眼都是疼爱。窦夫人生了五个孩子，四个儿子，一个女儿，这些孩子中她最疼爱的就是李世民，对他也寄予更多期许。李世民向往常一样向窦夫人行礼后，便坐在窦夫人身边。
窦夫人看一眼孙妈妈：“你去盛一碗解暑汤给世民。”
很快，孙妈妈就端着一碗解暑汤放在李世民面前，李世民拿起来就喝。窦夫人疼爱的看着儿子。
“自从咱们回到大兴城，你比你父亲还要忙碌。阿娘见你越来越难了。”
李世民陪着笑脸：“孩儿最近结交了几个江湖朋友，与他们相谈甚欢，见识了不少人和事，因此疏忽了阿娘。不过孩儿保证，以后每日早晚给阿娘问安。”
窦夫人笑笑：“我不需要你早晚来，一天看你一眼就足够了。我们离开大兴城已有数年，再回来你一定生疏了很多吧？”
李世民放下手中碗，感慨道：“确实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觉，小时候的记忆有些模糊了，儿时的伙伴许多离开大兴城，再难见面了。”
“人这一生就是这样，有些人能陪你一辈子，有些人只能陪你一段路，珍惜眼下拥有的就足够了。”
李世民颇为认同得点点头。
窦夫人疼爱得看着李世民：“还有一件事情，你的亲事不能再耽搁了。我想给你尽早定下来。”
李世民看着窦夫人的神色，已经猜到什么事情了：“阿娘，其他事情都可以着急，唯有这件事我不想草率，可否再给我一点时间？”
窦夫人看着李世民略显兴奋的眼神：“你莫不是有了中意的人？”
李世民笑而不语，他从未因为哪个女人乱了心神，唯有长孙子衿牵动着他的心，日夜想念，看书会想起她，练剑也会想起她，就连走过的荷塘边也会有她的幻影，他知道自己已经沉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