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
“大概还有不到一里格的距离，我们就能看到王者双柱了。”波洛米尔划着船对眼前站着的罗蕾莱说到。
日初后众人再次启程，罗蕾莱没有再选择飞行，而是站在小船尾舵上。
碧蓝色的水波从船底荡漾开，发出细腻地声响。她微微俯身去听水发出的声音。这里与河谷中的水发源于同一支水脉，仔细听才能发觉出二者的不同之处。
如果快要看到王者双柱的话，那么就意味着离达拉洛斯瀑布不远了。
莱戈拉斯仍旧和吉姆利同乘一条船。红色大胡子的矮人坐在船头，一会嚷嚷着要吃烤肉，一会又长抒对加拉德瑞尔的念念不忘。于是他提议吉姆利不如玩一会自己的胡子，这样至少能安静一会。
与他们产生鲜明对比的是阿拉贡和弗罗多的船，莱戈拉斯发觉他们今天都很沉默。
阿拉贡低垂着眼帘划船，昨晚与波洛米尔的争执徘徊在心中久久不能散去。就坐在他身侧的弗罗多也目睹了二人的对峙。他想起加拉德瑞尔对他的警告，如果不是自己的话他们也许根本不会争吵。
他绝对不能再拖累其他人了。弗罗多抿抿嘴，隔着斗篷握紧悬挂在胸口的至尊戒。
与各怀心事的其他人比起来，罗蕾莱好像变成了最轻松的那个——除了梅里和皮聘。大概是吃了太多兰巴斯的原因，皮聘从启程开始就一直放屁，弄得梅里总是大喊着要把他踢下去。
莱戈拉斯看着吉姆利开始给自己的胡子编麻花辫，于是满意地又转头想要和罗蕾莱讨论河水。
只见女孩嘴角带着笑意俯下身去，一双闪闪发光的深邃眼睛弯了弯看向波洛米尔，嘴唇时而张合去同他对话。
为什么今天她站在波洛米尔的船尾？
莱戈拉斯海水一般清澈的眼眸突然变得困惑，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何时蹙起了眉。
吉姆利瞟他一眼，笑着向后靠靠。压低声音对莱戈拉斯道，“矮人可不会选择在这种时候横插一脚。”
莱戈拉斯立马反驳道，“我并没有这个意思。”
“噢，精灵少爷——”吉姆利嗔怪着转头看他。
“怎么了？”莱戈拉斯眨了眨眼，然后困惑地问。
吉姆利看着眼前人一副懵懂的样子顿时明白自己再怎么暗示都是白费。他摆摆手只留给莱戈拉斯一个背影，专心继续编胡子去了。
旁边的船只交谈声不断传来，莱戈拉斯又看一眼另一边一直没有开口说过话的阿拉贡。他灰心地在心中叹出一口气，果然自己还是什么忙都没有帮上——所以一位友人才会怀着沉重的心情以至于一句话不想说，而另一位友人也选择了更能体会她心情的人。
他沉默地划着船桨，整个精灵迅速蔫了下去。
直到混合着雨水味的松木香逐渐消失之后，罗蕾莱才注意到不对。她疑惑地看向不远处低着头划船的莱戈拉斯，他的气味突然变得深沉起来，其中暖甜的树脂味更是彻底闻不见了。
好忧郁的味道，她在心里想到。
“莱戈拉斯？”罗蕾莱试探性地喊他。
浑身散发着“我很难过”气味的精灵抬起头，仿佛蕴含着冰川的蓝眼睛湿漉漉地看着她。
罗蕾莱‘腾’得一下仰起脸不去看他，如果再慢几秒的话奇怪的感觉就又要来了。
她的鼻梁有个漂亮的弧度，莱戈拉斯想。
“你闻起来不太好，”罗蕾莱仰着脖子有点僵硬地问，“发生什么了？”
闻起来？就坐在莱戈拉斯跟前的吉姆利竖起耳朵。
“我不知道...”他眨着透亮的眼睛，苦恼地回答，“不过，谢谢你。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友人发现了他的沉抑，并主动关心他，这感觉让莱戈拉斯的心好像被填满了。
吉姆利嘿嘿一笑，想不到精灵少爷还是挺会说话的。他继续欢快地编着胡子，还哼起了歌。
罗蕾莱感觉脸还是烫起来了。不过好在她还仰着头，没人能看见。
直到层叠松木香混合着阳光和雨水的绵长气味再次袭来时，她才确定莱戈拉斯的心情是真的变好了。
几条小船又安静地行驶了一段路程。
“弗罗多，看阿刚那斯。”
直到看见阿刚那斯的雕像时，阿拉贡才再次开了口。他轻拍弗罗多的肩膀，引得众人都抬头望去。高大的雕像矗立在关口，所投射下来的巨大阴影几乎要将所有人都覆盖住。
罗蕾莱刚刚低下的头不得不再次仰起，她一边锤着酸胀的脖子一边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奇观。阿刚那斯，既王者双柱，它们标志着刚铎的北方边界。伊熙尔杜与兄弟阿纳瑞安的巨大人像分力在两大河岸。
“我想上去看看！”罗蕾莱激动地说。还没等阿拉贡把同意的话说出口，便张开翅膀一跃而上。
等到众人反应过来时，她已经与雕像在同一个高度了。后座力使波洛米尔的船摇摇晃晃，阿拉贡不动声色的伸手扶了一把船帮。
罗蕾莱更凑近一些看，石像的眼睛模糊、眉毛皲裂，却仍蹙眉望向北方。两座雕像都举着左手，掌心朝外，摆出警告的手势；右手中都握着斧头，头上则各带着风化破损的头盔与王冠。他们是消逝已久王国的沉默守护者，仍拥有伟大的力量和威严。
她震撼于雕像的恢弘和庞大。
罗蕾莱伸出手，小心地覆上布满灰尘和裂纹的石像，谨慎地抚摸着冰凉花纹和裂口。
“自你们建成之后，我猜就没人上来过了。”她轻声道。
白云从他们眼前飘过、鸟儿从他们身前飞行、河水在他们脚下生生不息。将近两千年过去了，他们依旧驻守在这里，眉宇间的威严从未散去过。
......
靠岸后他们飞快跨下船，划船的几人都感觉腿麻得不行。当然，主要是指阿拉贡和波洛米尔，莱戈拉斯的动作一如既往轻快。
霍比特人们帮着罗蕾莱在岸边燃起篝火，暖意再次升腾起来时众人都重重地松口气。
罗蕾莱在把翅膀收起来的一瞬间捕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但这股气息很快就消失在空气里，让她无法判断究竟从何而来。
眼下能闻到的除了众人本身散发出的气味以外，就只剩下河水、火堆和树木的味道。便只好作罢，不再探究。
“我们要在傍晚过河，”阿拉贡收拾着船上的东西，“把船藏好，然后徒步继续行程，从北面前往魔多。”
“哦，是吗？”吉姆利突然出声，“说得好像穿过埃敏穆伊丘陵有多简单一样，那可是个怪石嶙峋、无法落脚的迷宫！”
皮聘坐在他身边听得十分认真。
“等我们走出来那就更有意思了，”吉姆利叉着腰，“泥泞、发臭的沼泽地要多少有多少根本看不完！”
他过于生动的比喻引得霍比特人们停下咀嚼。就在皮聘拽着罗蕾莱的斗篷边，小声问她是不是真的时，莱戈拉斯忽然轻轻圈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向一边。
“你感觉得到吗？”他有些急切地问。
莱戈拉斯一直皱眉看着森林深处。罗蕾莱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所及之处布满青苔，高大的杉树把视线挡得死死的。
“我上去看看。”她说道。飞到上空去俯瞰整片林子，以她的视力能够轻易看清林中任何一个角落。
莱戈拉斯按住她的肩膀，“不能飞。”
他环顾四周，“我心头一直滋生着阴影和威胁，有什么东西正在接近。”
“是之前就跟着我们的怪物？”罗蕾莱立马想起前一天听到的动静和刺鼻的气味。
莱戈拉斯点点头，“恐怕是的。”他转身快步冲阿拉贡走过去，“我们现在就得过河！”
阿拉贡刚结束和吉姆利关于路线的争论，“不行，奥克会在东岸巡逻。我们需要天黑作掩护。”
“我真正担心的不是东岸。”莱戈拉斯皱了皱眉头。
罗蕾莱也走过去，连忙补充道，“昨天我听见的动静不小，它们像是一支队伍。而且闻起来不像奥克。”
阿拉贡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就听见梅里问：“有人看见弗罗多了吗？”
他们这才意识到弗罗多消失了，众人顿时紧张起来。与此同时，本该也在岸边的波洛米尔也不知去向。
“波洛米尔也不见了！”罗蕾莱跑向船边孤单躺着的勇者盾。
突然间，她听见林子里传来声音——又是杂乱无章的脚步声、金属武器的碰撞声，还有波洛米尔呼喊的声音。
“有人！”她立马说到，“很多人——也许不是人，还有波洛米尔，我听见他在喊弗罗多！”
阿拉贡马上命令众人分开行动，必须赶在怪物们之前找到弗罗多。直觉告诉罗蕾莱现在分开绝对不是好事，与失去甘道夫之前相似的不安感像藤蔓缠得她无法呼吸。同时，林子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脚一脚仿佛踩在心上。
莱戈拉斯迅速把弓取下来。进林子之前他看了一眼还在原地的罗蕾莱，她看起来很不好。
他走到她面前站定不动，缓声道，“我们就分开一会，我保证，就一会。”
......
罗蕾莱一路上坡，仔细听着每一处响动。她朝刚刚波洛米尔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波洛米尔？”她试探性地呼喊，却又不敢放开声音。
空旷的回音混合着刺眼的阳光，过于紧张的内心让她手脚冰凉的直哆嗦。罗蕾莱握紧腰间的刀锁。她想起在矿坑时刀刃刺穿奥克头颅的感觉。尽管刀面已经擦过无数次了，可鲜血落下的位置还是记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