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奸细
李煜稍微冷静了一些,面上怒容依旧,只是心中还有不能道出的恐惧,“依爱卿看来,朕应该如何做?”
郎粲起身,“北宋此举,意在南唐。不若将计就计,放松他们的警惕,暗中调查几人的动向,若几人真与北宋互通有无,则截取他们往来的信件,再做打算。”
李煜同意了郎粲的提议,心中却还是憋屈,但北宋强,南唐弱,如今让他在这个时候整军对上北宋,他是不敢的。毕竟除了南唐还有南越和后汉,不到最后,人总是心存侥幸的。
更何况,李煜本就是没什么魄力的君主。
二人议论着家国大事,灵潇就缩在一边,尽力减小自己的存在感。
李煜这样的表现,她也说不上来是失望,毕竟没有期望,就不会失望。只觉得,南唐亡的真是不冤。
乱世总是要有人结束的,只要不是契丹的鞑子,有人来做这个主人,对饱经战乱纷争的中原大地来说,反而是一件幸事。
只是顺着这个轨迹,像原身这些人,注定要成为这个时代的牺牲品。
更何况,赵匡胤已经算得上是一代明君。
北宋之外,还有大辽虎视眈眈,唐朝结束后的五十年来,诸侯纷争,战乱不休,即便是强如契丹,也没能真正长久据有中原。
若是,南唐注定要亡。
灵潇垂下了眼睫,至少不应该是那样狼狈、仓皇,直到宋军南下,才匆促备战。
灵潇想起来就觉得好笑,李煜到底是心大呢,还是心大呢。
以为修建那么多佛寺,漫天神佛就真能护佑他一世安稳?他难道就看不见后梁的结局吗?
不,他当然知道,只不过还在自欺欺人罢了,从温室中长出来的花朵,哪里经受得起风雨的摧残。
显赫的出生,前五个皇兄和叔伯的相继死亡,李煜继承这个皇位,可以说是躺赢。而赵匡胤,行伍出身,从小兵做起,一路南征北伐,直到黄袍加身,走到如今的位置。
这两人之间的争斗,谁胜谁负,几乎不需要多加思虑。
灵潇揉了揉额角,正对上李煜和郎粲看过来的目光。
她神色懵懂,在见到李煜紧缩的眉头时,只小声而坚定地说了句,“皇兄,皇妹在。”
李煜一愣,气息便柔和了三分,郎粲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二人,算是知道了,李煜为何会如此看重永嘉公主了。
刚才那一幕,连他都忍不住心生怜意,即便他已然知道永嘉公主并非如此单纯之人。
但恐怕任何一人,见到弱小,单薄却坚定地站在你一方的小人儿,都会心中动然。
或许他该要思考这位永嘉公主如今的真实意图了。
从前这位公主默默无闻,如今也有了自己想要达到的目的了吗?以她现在对国主的影响力,郎粲想。——若非良友,便是劲敌。
灵潇莫名感受到了杀意,朝郎粲看了一眼,也不生气。
——聪明人,就是有爱胡思乱想这个毛病。
事到如今,李煜也没有心情赏画了,只让灵潇先回去休息,他改日再来看她。
灵潇走之前,便是一副担心的神色。
她一步三回头,直到李煜彻底关上了三希堂的大门。
她转身,正对上郎粲的目光,竟然是令人惊恐的柔和,随后很快她就猜到郎粲在想什么了,揉了揉额角,
“郎大人,我不吃美人计这一套。更何况,你在金陵是出了名的风流,我还是更喜欢干净纯粹的少年。”
郎粲不笑了,脊背僵直,心头莫名生出点不舒服,“殿下说笑了,臣不是这个意思。”
灵潇看了他一眼,三希堂前的状元郎依旧风度娴雅,轩然霞举,她不为所动,“随便你。”
灵潇不欲与他多言,转身离开。
郎粲却摸了摸鼻子,竟然被发现了。还是被一个不过豆蔻的少女直接道明,公主殿下,还真是冷面无情。
“殿下,郎某是真不想跟你做敌人。”
灵潇止住了脚步,“那就要看郎大人,想要的是什么了。”
郎粲不答反问:“公主想要什么?”
灵潇没有正面回答,毕竟朝堂中有主战和主和两派,她目前还不清楚郎粲的立场。便引用了《大秦帝国》中不会出错的一句话,“大争之世,列国伐交频频,强则强,弱则亡。*”
[Sr卡状元郎粲完成度+1,当前完成度2/10]
灵潇嘴唇微微翘起,看来不是敌人。若是如此,郎粲,也应为她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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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粲回府,心中还在回想灵潇说的那段话。
“大争之世……”
他似乎还记得她说着话时,眼神中的坚定。不吃美人计吗?但若是他认真了又如何。
郎粲第一次反思起过往自己那些为了应酬而被称道为“风流”的往事。
他眉心紧皱。
“粲为何事烦忧?”
郎粲抬眼,见到来人,松了眉头,“老师,你怎么来了?”
韩熙载:“今日的宴饮你都不来,我不来看看,怎知你为何如此一反常态。”
韩熙载说完,自顾自往郎粲府中走去,找了个位置坐下。
二人都是不拘小节之人,郎粲也紧跟着坐下,“是粲的错,让老师担忧了。”
韩熙载自顾自为两人斟茶,动作行云流水。
郎粲移了下茶杯的位置,“永嘉公主有异。”
“永嘉公主?”韩熙载品着茗,似乎想起了什么,“那日偷跑来我府上的小丫头?”
“正是。”
韩熙载放下茶杯,吹胡子瞪眼:“那丫头确实是个奇人,要走我一个家妓,反而给我冠上一个一诺千金的名声。”
郎粲骤然笑了,“难得见老师这么失态。但我觉得,永嘉公主,应该不是敌人。”
韩熙载狐疑地看向郎粲,“她跟你说的?”
郎粲:“殿下没有明说,只道“大争之世,列国伐交频频,强则强,弱…则亡!””
闻言,韩熙载的眼神倏地放出光芒,不过很快又黯淡下去,“永嘉公主看得明白,可惜了,可惜了。”
郎粲不语,知道老师在想什么,无非是,可惜公主,一介女流尚且如此。国主,却安于一隅,固步自封。
韩熙载面色变得正经,“你打算怎么做?”
郎粲:“若公主所做,真如她所说一般,助她一臂之力又何妨。”
韩熙载微顿,侧目看到了郎粲眼中的光,心中微叹,“罢了,我老了,你们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只需你记得,你郎粲,永远是我最得意的门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