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叶小星看着顾磊如此戏弄自己的朋友，感觉心中郁结着一股澎湃的力量，这股力量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她无比希望将这股力量释放出来，但是她的身体仿佛被什么禁锢住了，牢牢地阻挡着这股力量倾泻出来。
眼看顾磊已经走到了张文倩的身边，她听到郭晓峰怒喊了一声：“你这个混蛋，滚远一点。”接着是郭晓峰的惨叫。叶小星第一次想要主动突破这道禁锢，她的灵魂在激烈地挣扎，那种澎湃的力量不管不顾地横冲直闯，哪怕粉身碎骨也要冲破。
此时，没有人注意到，叶小星的身体泛着莹莹的白色光芒，光芒越来越耀眼，仿佛在下一秒就要照亮整片天空。脚下被光芒触碰到的植物，仿佛被灼烧了一般，无一幸免，全部化为灰烬。
“叶小星……”一个低沉温暖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一瞬间，叶小星身上的光芒消失殆尽，内心的能量如潮水般退去，了无痕迹，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错觉。
叶小星回过头，看到清冷的月光下，一个美得像精灵的男人，手持一把长刀，正一脸担忧地看着她。她一直悬着的心突然就放了下来。她给了他一个微笑，仿佛在说，你看吧，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潭凛看叶小星没受什么伤害，心下稍安。他冷冷地看了一眼远处的蛇妖，轻声说一句：“变异者吗？”
潭凛脚尖点地，几番跳跃就来到了顾磊身边，在顾磊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一刀砍下了他的一条正要触碰张文倩的手臂。
张文倩和郭晓峰都愣住了，被眼前的画面震惊得久久无法言语。
“啊啊啊啊啊啊，混蛋，混蛋，我要杀了你！”顾磊疼得满地打滚，巨大的蛇身在地上不停地扭动着，鲜血流了一地，散发着腥臭的气味，恶心至极，也恐怖至极。
“该去死的人是你。”潭凛一脚踩在他的胸口上，将刀高高举起，然后狠狠刺进他的心脏，这个画面仿佛一个古希腊的英雄斩杀了一头凶猛的怪兽。
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静。顾磊一死，那些藤蔓仿佛失去了灵魂，纷纷坠落在地。潭凛将张文倩和郭晓峰一起带入怀中，凭借自己的力量让他们保持平衡，这样落地时就不至于被摔伤。
这已经是叶小星第二次见潭凛斩杀异能者了。上一次因为事出突然，她只是觉得无比的震惊，并没有给自己太多时间去思考这件事情。但是现在死的这位，白天还跟他们一起聊天，现在却变成了这幅摸样。叶小星心里很清楚，如果不杀了他，那么现在死去的就他们，但是她仍然没有办法冷静地接受一个自己认识的人以这种方式离开。
她突然开始感到恐惧，这种异化离她并不遥远，今天是顾磊，可如果明天变成了张文倩呢，变成了她的爸爸妈妈呢，变成她自己呢？到时候她会怎么办？也像今天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去吗？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潭凛没有注意到叶小星的异样，他把张文倩和郭晓峰安顿好之后，又将韩风泽扛到了营地，后面跟着泣不成声的小艾。
因为大家或多或少都受了伤，没有人再有力气说话，很快就都沉沉地睡了过去。潭凛在外面守了一夜。他知道这些事情再也瞒不住了，是时候让他们了解真实的情况了。而且，外面的世界恶化的程度难以想象，也许要不了多久，外面会变得还没有这里安全。
叶小星安顿好张文倩，一直守着她，直到她睡着。望着一直坐在篝火旁的潭凛，忽明忽灭的火光照应在他的脸上，这种模糊朦胧的感觉让他看起来像是另外一个世界的存在。如果不抓住，不知在什么时候就会消失。叶小星觉得心口有些难受。她随手拿起一件自己的外套，走到潭凛的身边坐了下来。
“他们都睡下了？”潭凛刚说完，叶小星就将衣服披在了他的身上，潭凛有些微微愣神，然后脸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谢谢你。”
叶小星一直观察着潭凛身上是否有哪里受伤了，看了一圈发现没什么明显的伤口，终于放下心来。
叶小星叹了口气说道：“你没来的时候，我一直盼着你来救我，可你真来了，我又有点懊恼你为什么要来，如果你也跟我们一起困在这里出不去了怎么办。”
“放心吧，我一定把你们都带出去，既然我有办法进来，就一定办法出去。”潭凛眼神透着坚定。
叶小星气叹得更深了。她抬头看了看挂在天空的月亮，又大又亮，跟她第一次遇见潭凛的那天一样。叶小星将目光再次投降潭凛，月光下，他的头发闪耀着光泽，眼睛是那样明亮，最重要的是，那是美丽的黑色，让人安心的颜色。
叶小星忍不住抬起手，轻轻触了触他的头发，指尖顺着发丝一路向下，触碰到他的额头、眉毛、她仔细地用手指勾画着他眉眼的轮廓，回忆着那晚，同样是这张脸，头发是妖冶的紫黑色，眼眸透着银色的光泽，仿佛月光汇聚到了他的眼中，美得让人心惊动魄。
潭凛的身体有些颤抖，他顿了顿，轻轻抓住了叶小星的手，想说什么，发现嗓子有点干哑，发不出声音。
叶小星如梦初醒一般连忙收回了手，磕磕巴巴地说道：“对不起，我……那个，那个……”
“小星，等我们出去……”
“潭凛，除了杀了他们之外，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是说，那些变异者，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让他们变回人类了吗？”
“没有……”潭凛慌乱的眼神渐渐平息下来，说了一半的话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可是你之前不是……”话说到一半，叶小星突然住了口。生怕潭凛不高兴，有些怯怯地看着他的反应。
“我的情况比较特殊。”潭凛并没有生气，只是眼中透着隐忍。
“我知道你不想提这些，本来我也不想去探究这些事情，但是现在的情况我没办法催眠自己不去想。今天死的这个人，虽然他人是讨厌了一点，可是他没有做什么了不得的坏事，我虽然不喜欢他，但是眼见着他死在我面前，这种感觉真的太难以接受了。而且根据目前人类异化的频率，早晚轮到我们自己。潭凛，算我求求你，能不能把你知道的信息跟我分享，我保证不会跟别人透露出去的。而且我总觉得我的身体有什么秘密，你看沈星河他一直在我身边，你现在不是也变回正常的人类了，啊，是不是那天我们……”
后面的话还没来及说出口，叶小星只感觉一股大力将她的头固定住，然后一个柔软的东西堵住了她的嘴。等她反应回来的时候，她看到了潭凛长长的睫毛就在眼前，她感到自己被一股暖暖的，带着青草的气息紧紧地包裹住了，当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大脑有一瞬间的宕机，想要说的话此刻一字不差地全部忘记了。
待叶小星安静下来了，潭凛松开了她，见叶小星憋得通红的脸，猜到她可能被吓的忘记了呼吸，潭凛的嘴角轻轻地扬了起来。
叶小星想表现得老道一点，毕竟作为一个标榜自己是有见识的现代独立女性，这种小场面没什么大不了的，然而内心经过一番天人交战之后，最终得出结论，去他的老道，这是她的初吻！这个时候她要说什么，让他负责，让她马上娶她，啊，要疯了，到底要怎么办！
内心的纠结全部表现在了脸上，看在潭凛的眼中，叶小星的脸一会黑，一会白，一会皱眉，一会疯狂摇头，潭凛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看到潭凛的笑容，叶小星有一瞬间的失神，理智渐渐回归了正轨。她的大脑飞速运转着，思考该如何打破这个暧昧又尴尬的气氛。
“小星，如果不杀了他们，随着异化的加深，他们会越来越痛苦，不光是□□的痛苦，更是一种失去做为人类的尊严的痛苦。如果他们一开始异化后是无意识的，那种情况反而更好，因为他们已经不再有人类的记忆，而是作为一个纯粹的野兽存在。可是如果有意识的话，他们的人类意识会与野兽的本能抗争，这种痛苦比死亡更恐怖。”
叶小星想到咖啡店的那个女老板，看着自己女儿流泪的画面，她好像能够理解潭凛的意思。
“可是我们没有能够治疗的方法吗？”
“我们连异化的原因都没能查明，用什么来治疗呢？”
“这不是病毒吗？”
“我们之前也一直以为这是病毒导致的，可是现在各国的研究人员一直认为，这并非是病毒，更有可能是人类自身的基因缺陷。这个结论非常让人难以接受，然而事实就是如此。”
“人类自身的基因缺陷？”
“是的。如果是病毒，我们总能找到解决的办法的，可是如果是自身的问题，这是无解的，所以现在我们只能尽力查明发病原因，从源头遏制住这种趋势。可是研究了这么久，我们毫无头绪，每个发病的人都没有任何的相似之处。”
潭凛认真地看着叶小星，眼神中透着悲伤，甚至有一点胆怯：“小星，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会吓到你，如果你会害怕我就不说了。”
看着这样的潭凛，叶小星的心疼得难以附加：“你什么事情都可以跟我说，我没有那么脆弱，而且我真的很想了解你的人生。”
潭凛看着叶小星认真而坚定的表情，心里瞬间被温暖包裹，感觉曾经那个伤痕累累的自己也被人关心着，爱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