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华世界（二十六）
好不容易回家倒了个时差后，乔琳这才有空开始拆自己收到的新年礼物。朋友们送了各种各样的东西，最奇怪的当然还是梅丽莎这家伙的创意产品，她正在夏威夷度假，居然还有空给她买了件美人鱼胸衣……
“这家伙的日子是不是过得太疯狂了！”
乔琳瞪着这份礼物，简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她继续拆着礼物，发现大卫这次给她寄了一本她想要很久的古董书——出版于1877年的第一版马克·吐温《一个真实的故事》。这个十二开本的精致小册子有着漂亮的红色绒布封面和传统的镀金印字，正放在定制的翻盖外盒里。
他真的一直都很了解她，幸好她寄过去的礼物也不差。她常光顾的那个古董商帮她找到了一份1866年的圣路易斯河流地图。这个长条状的手工着色印刷地图是那个时候的航运旅行者的好帮手，可以巧妙地卷起来收纳进一个木卷轴外壳里，存世量不大不小，算不上特别珍贵，却也不便宜，刚好送给大卫正合适。
他今年就要大学毕业了，她得给他找件合适的东西做毕业礼物。
乔琳一边在心底提醒自己，一边又拆开了来自爱德华·诺顿的礼物。他们有段时间没有见过面了，却也偶尔保持了联系，至少如果乐队去纽约参加演出的话，她会在宾客名单里加上他的名字。
“唔，一副列侬眼镜！”
他送了她一副看起来非常像约翰·列侬的标志性眼镜的圆框眼镜，银色边框，马鞍式鼻托，只不过镜片是橙色的平光片。
乔琳随手戴上后在镜子前晃了一下，“啊！我戴这个也很漂亮嘛！”
这确实是件很合适的礼物，至少诺顿确实注意到了乔琳在乐队里的形象变化，她开始时不时地佩戴框架眼镜了，接受媒体采访时也戴着。而且她提到披头士的次数可能有点太多了。
她有空得给他打个电话，看看他喜不喜欢她送的那块潜水手表。
接下来的那件礼物就让她有点心情复杂了，基努送了她一对蕾丝图案的金色宽版手镯。这当然是对很漂亮的物件，如果是去度假以前，她会毫无心理负担地收下这东西，可现在她就有点烦恼了。
在她去度假前，基努和她就已经有二三个月没有出去玩了，对他们这种正处在约会关系中的男女来说，这就像是无需明说出来的分手。
何况……
乔琳深深地叹了口气。
可他现在又寄来了礼物，这让没有给他准备礼物的乔琳有点尴尬，她现在跟阿方索在一起了，就不能继续这样了。
好吧，她决定收下礼物，再寄去一件礼物作为回应，假装这只是朋友间的往来，外加一张“谢谢你，朋友”的贺卡，他应该就能明白了。
打定主意的乔琳继续在礼物堆里看了下去，然后她发现戴蒙居然也给她寄了东西。
这是什么那些我曾经的男孩们的礼物合集吗？
乔琳一边吐槽着自己，一边打开了那个小盒子，里面是一串珠子项链，看起来像是戴蒙自己串的手工制品。它上面串着各种颜色和材质的珠子，混在一起凑出了一种蓝紫色的色调，其中最中心的一颗深蓝色琉璃珠非常漂亮，里面的白色颜料看起来就像是宇宙中藏着的银色星云。
他还写了张卡片：
“嗨，我美丽的风暴，它只是一串有点丑的链子，我希望你喜欢，可这也不重要，绕在你的手腕上或者扔到抽屉里吧。不管怎么说，新年快乐！”
乔琳倒是一直知道他跟他的队友格雷厄姆都有一串从童年戴到现在的珠串项链，那是他们的护身符，也是友谊的象征。她记不清那到底是他自己串的还是他妈妈的手工了，反正他宝贝得不行。
她知道她要是真的把他送的珠串扔到抽屉里的话，他说不定真的会写歌骂她。
乔琳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耸耸肩，随手把它折成了三圈，绕在了左手上。现在她的左手腕上真的是挂了不少东西，两条银质手链加上三圈珠子项链，满满当当的，摇摇手还会叮叮当当地响呢。
乔琳满意地听着手上的响声，跟助理一起又花了不少的时间才把剩下的礼物拆完，里面居然还有一份没有署名的礼物，不知道是不是粉丝送来的。
可这个人怎么知道她喜欢纽扣眼睛的泰迪熊？
乔琳没敢留下这只小熊，却也没舍得直接扔掉，只能直接扔进了库房。
在处理完她略显复杂的社交生活的一角后，乔琳又得继续工作了。现在她一边得面临颁奖季已经到来的复杂日程，一边还得抽空处理乐队的专辑工程，再加上电影《热泪伤痕》的第一版剧本终于要接近完工了，她现在忙得恨不得一天工作16个小时。
经纪人简几乎全程跟在她身旁，为她分析现状：“刚刚全美影评人协会宣布了结果，他们把最佳女配角颁给了《短篇集》的玛德琳·斯托，投票时第二名是《无情大地有情天》的格温妮丝·帕特洛，第三名是你。不过全美影评人协会向来自恃有品味，它跟奥斯卡的重合度是四大影评人协会里最低的，根据过去的数据统计，它在最佳女配角入围方面的准确率只有65%。”
“嗯，你是说格温妮丝·帕特洛？那个她父亲是个导演，她母亲是演员的帕特洛？”
“对，”简把格温妮丝的照片拿给了乔琳看，“瞧，这是她。”
“哦！我认识她，我们都在斯宾塞念过书，也都去过戏剧俱乐部。不过我们算不上熟悉，她比我高一级。”
“她的教父是史蒂文·斯皮尔伯格。”
“我知道，她的家庭是圈内人，人脉广泛，但算不上位高权重。”
简点点头，认可了乔琳的总结，随即又把话题拉回了正题：“我们的重点不是她，就目前的各种反馈来看，她的呼声并不高，但唯一的问题是，你们的年龄接近，演艺学院的成员们可能会把你们看成是同期竞争者，并在你们两中选一个。”
乔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但你的优势在于，”简得意地露出了一个微笑，“人们先入为主，会认为你是个专业歌手，这是把双刃剑，既会让你更难真的得奖，又会让你更容易入围。你明白吗？”
“当然，我不是他们中的一员，可我又足够出色，似乎是个占去竞争对手位置的好选择。”
“没错，更关键的是，没有几个人能同时还是个优秀到能被美国制片人协会颁奖的导演。”
简所说的美国制片人协会的奖杯是今天新鲜出炉的消息，美国制片人协会刚刚宣布了第五届金桂冠奖的提名名单，还一同公布了本届的特别奖项获得者。其中之一就是乔琳，她凭借《临终影像》拿下了最具潜力电影制片人奖。
再加上两天前她刚被以表彰独立电影制片人为主的独立电影奖提名了最佳首部长片奖，她的制片加导演身份也算是在业界彻底得到了认可。
乔琳盘算了一下，发现自己真的在这个颁奖季收获颇丰，应该足以让不少人看来是个奇怪却很有实力的竞争对手了。
她说：“可我们的目标只是被奥斯卡提名，不是吗？”
简纠正道：“不，奥斯卡提名是第二阶段的第一个目标。目前你已经拿下了金球奖提名，完成了第一阶段的第一个目标，而我们接下来就要尽可能地增加你获胜的几率。”
在这些方面，乔琳承认自己毫无发言权，只能任由自己的经纪人和公关团队安排她参加各种媒体曝光，像个提线木偶似的。
可这种感觉居然又帮助她写出了新歌，在去往录音室的车上，乔琳忍不住从助理那里要来了吉他，开始弹奏旋律。
“周二晚上，被人群包围着，
烟雾缭绕，笑语氤氲，
如果无聊本身是种重罪，
那这里就是福尔松监狱。
来吧，来找我吧，
你会在那堆彩色礼花下，
找到我垂死的灵魂，
我已经在偿还我的欠债，
等着一个奇迹放我自由，
那么，
你是我的奇迹吗，
你会来拯救我吗……”
乔琳把吉他放到一旁，给自己点了一支烟，浅浅地抽了一口后扭头对助理艾米丽说：“有的时候，我都会被我自己的天赋惊呆，我今天还什么酒都没喝呢，可我现在却感觉已经醉了。”
虽然艾米丽很想嫌弃一下老板的自恋，但她还是不由自主地点头了，毕竟，那真的是首让她迫不及待想听到完整版的歌。
尽管乔琳有的时候很自恋，又爱喝酒，现在还突然染上了抽烟的坏毛病，偶尔还会控制狂发作到让人想在背后敲她闷棍，但她毫无疑问确实是个见鬼的天才！
想想看，这可是个不到21岁的摇滚明星，一个白手起家的千万富翁，如果是艾米丽自己，她可能会比乔琳现在还得意呢！
等乔琳一抵达工作室，就示意队友们聚过来听她的新作品。史蒂夫很满意这是一首由吉他驱动的歌曲，而不是键盘或者别的什么不那么摇滚的乐器。而罗德和罗拉已经在一旁开始尝试用不同的技巧搭配这首歌了。
当这四个人目标一致的时候，他们什么都能完成得很快。等制作人按时抵达工作室时，他们已经把这首歌完善得差不多了。
罗德得意地问他：“贝斯尔，你想听听看吗？乔的新玩意儿会惊呆你的。”
“当然。”
于是乔琳抬手拨动了吉他弦，唱出了第一句歌词。
然后贝斯尔觉得自己好像又一次回到了1991年那个冬天，当时的他跟平均年龄还不到19岁的这群孩子们待在录音室里，一起创造了那张奇迹专辑。
现在，好像又一首奇迹般的歌曲要诞生了。
他很想大笑，却又故意板着脸，指了指录音室，“那你们还在等什么，孩子们？”
乔琳见状故意路过他身旁，举手拍了拍他的光头，“我知道你很兴奋，贝斯尔，让我们来录音吧，我现在可以火力全开！”
紧接着乐队其他三个年轻人都走了过来，像是举行什么宗教仪式一样，轮流拍了拍他的头。
目睹这一幕的其他工作人员都大笑了起来，贝斯尔被拍得没了脾气，他笑着摇摇头，大声拍了拍手说：“好吧，孩子们，让我们开工！”
“1，2，3，《周二晚上》第一遍，开始！”
鉴于这算不上正式录音，只是在录样带，所有人因此都很放松，乔琳甚至故意吹了一段前奏的口哨，而罗德和罗拉在她身后偷偷聊天的声音也全都录了进去。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整条样带的效果竟然意外地完美，这种恰到好处的粗糙感非常抓耳，感染力极强。
可乔琳还是不满意，她要求所有人再严肃地来一遍。这次对比下来，她终于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样的了，于是又要求大家录了一次，好在这次她终于满意了。
对于这种不停重录的情况所有人都已经习惯了，乔琳的完美主义可以逼疯所有人。事实上，录三次都算快的，有一次罗拉甚至用上了她学过的所有打法乔琳都不满意，直到乔琳意识到是她自己不喜欢镲片的声音太新了。于是他们开始把所有新买的镲片从二楼往一楼扔，直到这些新玩意儿磨损到听起来像旧的。
这样的工作态度当然有好处，至少他们很多样带都可以直接放在专辑里了。
罗德曾经对记者这么评价过乔琳的工作方式：“我们的女王有个巨大的口袋，她把我们每个人都装了进去，就像是袋鼠妈妈，你明白吗？你不能说这样不好，有的时候她会变得很烦人，可说到底，乔总是知道什么才是对的。她写了很多你们都没听过的歌，相信我，它们都棒得要命！”
比起啰啰嗦嗦的罗德，罗拉的态度就简洁多了。她说过：“你见过迁徙时落单的动物吗？我不是那种傻瓜，你得跟着你的领头人走。”
至于史蒂夫，他就圆滑多了。他总是开着玩笑糊弄这种试图炒作队内矛盾的问题：“你难道不知道我是靠着创始人身份才留在队里的吗？我们有2.5个负责在巡演时煮咖啡的人，我就是那个0.5。”
鉴于他此前胡说八道的前科太多，人们从一开始的惊诧万分逐渐变成了现在的视而不见，知道这家伙又在满嘴跑火车了。
乔琳是唯一那个会严肃回答这个问题的人。她的答案又跟其他人不同：“我不否认很多时候都是由我做决定的，可说到底，这几个家伙就像是猫，你没法在他们不愿意的时候抚摸他们。我是那个按下开关的人，这种活总得有人去做。”
这种回答最终的结果就是一篇名为《袋鼠妈妈和她的三只猫咪：你不知道的紫色天鹅绒》的娱乐报道见刊了。
反正报道见刊后的一周内，工作室内都在时不时传出罗德的求饶声。
跟过不少乐队的设备管理员对此发出了一点带着性别歧视的经典评论：“全是男孩的乐队会互相打架，全是女孩的乐队会互相辱骂，至于这种混合性别乐队，相信我，他们不互相恋爱就是世界和平了，男孩挨点打算什么！”
就这样，在一天的疯狂工作结束后，乔琳一个人回到了影视城的家，她的新家还没有翻修结束，她还得住在妈妈的房子里。
在陪宠物鹦鹉南瓜玩了一会儿后，乔琳如愿地陷入了梦乡。
可那只出现在她的新年礼物里的纽扣小熊突然出现在了她的梦里。不知道怎么了，她很想要跟着这只小熊一起离开。
“你是谁呀？我给你起个名字好不好？你想当我的第13只小熊吗？你看起来是棕红色的，我应该叫你什么呢……”
一个她从来没想过的名字突然浮现在了她眼前。
“波比……我叫你波比，好不好？”
“波比，波比！波比，你要去哪儿？波比，别走！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所有东西都在晃！”
“啊！”
一阵强烈的心悸把乔琳从梦中惊醒了，她突然意识到那种震感并非来自梦境，而是真实存在的！
地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