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ell-Tale（十三）
乔琳站在台下的贵宾区，闭着眼睛尽情地欣赏着台上的器乐开场。这是段非常好的热身表演，跟绿洲平日的风格完全不同，硬核得多，这让她开始期待今天他们的表演了。
事实证明，她的期待没有落空，从1994年乔琳认识这群家伙以来，她看过他们几次现场，这次表演是她看过的所有表演中最棒的！就算利亚姆把他的铃鼓套在脖子上也是最棒的！
事实上，如果有人问她的话，她会说利亚姆看起来性感极了。他是个混蛋，但他是个性感混蛋。说真的，如果不是利亚姆的歌声和长相，绿洲不会成功得这么快。诺埃尔和利亚姆在一起，他们就像是阴阳搭配构成的完美结构！
乔琳不由得感觉到了一种压力，尽管紫色天鹅绒和绿洲完全是两种路线的乐队，但是看着他们正在变得越来越好，越来越适应观众，她不由自主地感受到了威胁。
怪不得很多人都告诉过她别去看其他乐队的现场呢，这确实会增加无谓的压力！天知道他们两支乐队最大的共同点也就是大家都是双吉他乐队，别说风格了，他们就连写歌的主题倾向都不一样！
乔琳继续欣赏着台上的表演，随着节奏晃动着身体。十首歌过去，利亚姆表演完《Cigarettes & Alcohol》后离开了舞台，诺埃尔取代了他站在了舞台中央。
在表演开场的时候乔琳就注意到了他穿了一件白色的短袖衬衫，很好，他听了她的话，换掉了那件格子衬衫。
诺埃尔抱着他的吉他，回身调整了一下身后音响放大器的旋钮，随后才转过身来对着话筒说：“这是首新歌！献给一个讨厌我穿格子衬衫的女孩，我见鬼的小时尚监察员，她知道她是谁！而我真的见鬼的爱她！”
天呐，这家伙！
乔琳忍不住笑了起来。
“倾听你自己的内心吧，
难道你不觉得你会发现，
一块更好的地方吗？
你说你从没去过，
但你曾见过的一切事物，
也终将逐渐消逝……”
她微笑着望着台上认真弹唱的男人，忍不住注意到这一版比她之前听到的吉他版本在编曲上复杂了不少，新鼓手艾伦确实为这首歌贡献了更复杂的鼓点填充，乔琳很怀疑如果旧鼓手还在，他能否做到这种微妙的变化。她还听出了结尾处取自《All the Young Dudes》的和弦变化，他把它巧妙地加了进去，整首歌的完成度高得让她有点咂舌。
诺埃尔的编曲有这么好吗？他们是找了个更好的制作人吗？
她忍不住无声地在心底说：“哇，Noely G，你要是不把它出成一张单曲，你就是个傻瓜！它真的很棒！”
诺埃尔表演完后，利亚姆又重新回到了舞台中央表演了《Live Forever》。之后他们按照他们的惯例，翻唱了披头士的《I Am the Walrus》作为结尾曲结束了表演。
乔琳之前就注意到了绿洲非常不喜欢改动表演曲目列表，也不喜欢做即兴表演，还好奇地追问过诺埃尔原因。
他的理由非常简单，他年轻时去其他人的演唱会，本以为他们会唱一首他喜欢的歌，结果那支乐队每场演出的曲目列表都会变，他没听到他想要的那首歌，失望而归。这让他下定决心，尽量不变更曲目列表，不让粉丝失望。
这真的是个非常有说服力的理由！这甚至让乔琳都开始关心紫色天鹅绒以往的曲目列表变动是不是太随意了。不过她还是喜欢在不同的场次表演一点新东西，不然总是演同样的曲目，这很快就会变得无聊的！
看完绿洲的表演后，乔琳没有什么时间到后台去跟他们寒暄，就得急匆匆地跑回她自己的房车了。紫色天鹅绒的表演顺序就在绿洲后的第二位，中间有其他乐队的一小时表演，留给她做上台准备的时间并不多。
诺埃尔找来时，乔琳正在对着化妆镜编头发，她想把头发编出一些玉米辫，即使有助理在旁边帮忙，她也还是有点手忙脚乱的。
她眼睛都没有看诺埃尔，一边盯着化妆镜里的自己，一边说：“诺，你今晚会留在台下吗？还是你现在就要去跟他们喝酒？”
诺埃尔靠在墙上，看着她打扮自己，“当然是等你们表演完了！”
“很好，我们今天有些新材料，别走开，乖乖待在那儿！”
诺埃尔懒洋洋地拖长声音回答：“好的，love，你的愿望就是我的命令。”
乔琳笑着翻了个白眼，给自己涂上了口红。
好了，是时候出发了！
乔琳跟队友汇合后，四个人一同走向了舞台候场。直到主持人介绍完后，在观众的欢呼声中，乔琳带着队友们一起走上了舞台。
她抱着她标志性的酒红色吉他，朝着观众们挥了挥手。
看到同伴都到位后，乔琳和罗德对视了一眼，低头开始弹奏他们的器乐开场《小报宠儿》。
演出非常顺利，乔琳觉得也许是知道一位强大的竞争对手正站在台下看着她，她整个人的兴奋度几乎要爆表了，表演效果完全可以媲美录音室的水准，甚至更好！
听听观众们的欢呼声就知道这不是她自己的幻觉！
十首歌过去了，现在是时候表演他们的新歌了。整个6月他们都在巡演，但他们也没有完全把闲暇时间挥霍在不同地点的酒吧里，相反，乔琳写了不少新剧本的内容，还跟乐队一起完善了很多她从前写的小曲调，其中就包括那首《深夜电话》。
Noely说他想要看到她嫉妒，那她今天就把嫉妒献给他。
乔琳微笑着靠近话筒，“接下来是一首新歌！一个时尚品味很差的朋友要求我表演它！他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观众们几乎是一听到“新歌”这个词就欢呼起来了，等到乔琳说完“时尚品味很差”，整个观众席都爆发出了一种愉悦的起哄声，所有人都觉得这个描述很有趣！
尽管站在台上乔琳看不清台下诺埃尔那边，但是她已经能想象得出那个爱生气的男人拧着眉毛的样子了，一定很好笑！
乔琳收起了嘴边的微笑，同罗德对视了一眼后一同开始演奏各自的吉他，两把吉他共同组成了前奏部分律动实足的弦乐，罗拉也随即在一小节过去后敲响了嗵鼓，史蒂夫的贝斯同时加入填补了低音区的空白。就在器乐的层次逐渐丰富时，乔琳的人声也加入了——
“在这个满是人的房间里，
我独独看到了你，
你身旁有新的人，
她取代了我的位置，
从一个吻开始，
怎么会把我们带到这里，
所有事都不太对劲，
我没法再看下去
试着在深夜拨通电话，
听到那个陌生的应答声，
想象着你指尖的触觉，
想象着你喘息的声音，
想象着你泛红的皮肤，
因为我想要你
放过我吧，
我感觉到那种感觉了，
因为我想要一切，
嫉妒正在让我窒息，
我不想要这种痛苦，
放过我吧，
我会让你走！”
诺埃尔站在贵宾区的前排，他一直在认真地看着台上的乔琳。她今天穿了件黑色的丝质吊带背心和黑色工装裤，头发右侧有三指宽的部分被编成了简易的玉米辫，其余头发都向左侧梳去，披在肩头，整个人看起来既酷又性感。
尽管他不能说自己喜欢紫色天鹅绒的所有歌，他不是乔琳的粉丝，她做的是另一种风格的音乐，但是他必须承认，这支乐队这么受欢迎是有原因的，乔琳今晚的所有演出都棒极了，能量感实足。她只要站在台上，就会把全部的目光吸引过去，她是个天生的超级明星，魅力无可抵挡。
就像他自己对媒体说过的那样，他相信这世界上没几个人能拒绝她的吸引力，她就是那么不可思议。
他完全对她上瘾了。
等到乔琳说他们要表演新歌时，诺埃尔笑了，这是她今晚让他留下的主要原因。果然，这孩子在台上嘲讽了他的时尚品味。诺埃尔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他之前也穿过浅色的格子衬衫，可她那时候一点意见都没有，现在她明明就是生气梅格对他生活的影响，却还装作不在意。
毫无疑问，此刻任何一个旁边的人都能告诉他，他现在脸上的笑容得意到像是他刚刚赢下了全世界最大的奖励。
可他的得意没能持续太久，现在他明白了她为什么说这首歌是被要求表演的，因为这首歌实在太直白了，她有个公开的男友，她没法说它是献给他的……
该死，他深爱的女孩在舞台上对着十万人诉说她如何想要他，她嫉妒他生活里的其他女人，她想让这一切结束，这不是表白，这是见鬼的惩罚！
这只会让他更想要她，而不是相反！可他能得到一切，就是得不到这个！
该死！这是首强大的摇滚流行乐，可这也是他的死刑判决！
诺埃尔攥紧了拳头，可他身旁的人却都陷入了欢乐的海洋。显然，这首唱着嫉妒和痛苦的歌一如既往地继承了乐队在第二张专辑中建立的“愉悦的痛苦”风格，节奏冲劲十足，音效迷幻惑人，用带着性幻想和欲望的强劲歌词炸晕了现场的所有人，让他们忍不住跟着欢呼起来。
歌曲结束了，在台下观众的尖叫声中，乔琳微笑着鞠躬致谢。
“谢谢你们，你们太棒了！”她带着笑意的声音透过话筒传遍了整个现场，“坏品味先生，这是讲述嫉妒的歌，就像你一直想要的那样。”
接下来乐队按照惯例表演了他们的体育场颂歌《醒来》，以此作为表演的结束。所有观众都在跟着台上的乔琳兴奋地放声合唱着，诺埃尔却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到底是他的天使，还是他的恶魔？
他太想要她了，可他该怎么做？
乐队表演结束后，乔琳跟着罗拉一起回到了他们的更衣室，史蒂夫和罗德则勾肩搭背地去音乐节的酒吧喝酒了。之前乔琳在台上倒是感觉爽快了，可下台后她却又有点不敢面对随时可能杀来的当事人，一直紧紧地挽着罗拉的胳膊，不想独自一个人坐在沙发上。
罗拉奇怪地问她：“你今天怎么这么粘人？”
乔琳一脸正气，“我觉得我今天需要增进一些队友间的姐妹感情。”
“亲爱的，请别让我吐，”罗拉笑着翻了个白眼，“乔，我爱你，但你的个人生活真的有点糟糕！”
乔琳不满地皱了下鼻子，“为什么突然这么说我？”
“那首歌是关于谁的？起初我以为你只是在写故事，”罗拉轻轻地叹了口气，“可谁是坏品味先生？要我看，他不只是坏品味吧，他还看起来总是坏脾气，说话总是有一张坏嘴？”
乔琳瞪大了眼睛，罗拉怎么知道的？自己绝对没告诉过任何人！
“我爱你，乔，我也总是关心你，男孩们神经太粗了，可我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样的，”罗拉叹了口气，“总有一天你得下定决心，不然你会两个都失去的。”
她说完后又皱起了眉，“可是，说真的，乔，刚刚成名不久的摇滚男孩，这可是最坏的爱情选择了。”
乔琳笑了起来，她搂紧了罗拉，“罗拉亲爱的，你有没有意识到你跟史蒂夫到底有多像？”
“我知道，我不想听起来像他，”罗拉翻了个白眼，“我是我们几个中最小的那个，我为什么要关心你的感情生活？看在上帝的份上，我自己都独身呢！”
她话锋一转，“说真的，你再这么抓着我，我就更找不到合适的人了。我们两的同性绯闻到现在都很有市场，人们依然在猜测你和戴蒙是在通过公关恋情掩盖自己的性取向，他看起来就像是喜欢男孩的那种漂亮男孩。”
乔琳耸耸肩，“这就是男孩长得太漂亮时会发生的事，人们希望他在隐藏一些秘密。而且戴蒙完全不避讳谈论同性的问题，人们当然会猜这些东西。”
“可我介意，”罗拉重重地叹了口气，“问题就在于我不是，可他们都觉得我是！”
乔琳笑了起来，“我很遗憾，亲爱的，可这不是我的错。”
“我知道，但你得放开我了，”罗拉看向了门口走来的那个人，“你的坏脾气先生来了，得面对现实了，亲爱的！”
“哦！”乔琳叹了口气。
“真的吗？”罗拉挑了下眉调侃道，“你可以对着十万人唱自己的性幻想，却不敢跟一个爱慕你的男人讲话？”
乔琳摇摇头，“不，那算不上是性幻想，我只是发挥了一下，写歌词的时候人们都会克制不住地编造故事，我也是这样！可现实生活……他是个活生生的人，他有感情，我也有。这就是棘手的地方。”
“好吧，”罗拉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爱情可能真的不适合我，乔，祝你顺利！”
罗拉看了一眼正盯着她们的诺埃尔，突然坏心一起，在乔琳嘴上亲了一下，随后她就哼着《Torn Between Two Lovers》从他身边走开了。
乔琳知道罗拉是在故意捉弄诺埃尔，果然，那家伙表情都木讷了。
这孩子！
乔琳忍不住笑了起来。
果然，等他坐到她身旁时，诺埃尔说的第一句话是——“告诉我，love，我不是还得跟女人竞争吧？”
乔琳当时就笑到要昏过去了。她好不容易停了下来，看着他摇摇头说：“不，love，你很幸运，我没那么多选择。”
诺埃尔挑了下眉，“好吧，你的不幸，我的幸运。”
他随即提起了另一件他关心的事：“你拿到我送你的生日礼物了吗？”
乔琳点点头，“我们的经理人帮我转寄到了我们当时在巡演的那一站，谢谢你，它是把非常漂亮的吉他！声音棒极了，我简直是对它一见钟情了！”
诺埃尔送了她一把保存状况近乎完美的1959年Gibson Les Paul吉他。乔琳完全不明白他是怎么找到它的，这是Gibson这个吉他品牌最好的一批Les Paul吉他，音色非常理想，甚至Gibson之后出的复刻版都没法重现它的音质。更别提它附带的怀旧价值了，它是50年代末至60年代摇滚乐音色的完美代表。
诺埃尔微笑起来，柔声说：“很好，你喜欢它就好，我觉得你肯定会喜欢它的。”
“你到底是怎么找到它的？”
“我们去法国巡演的时候，我一个人在街上闲逛，然后我就在一家古董店遇到了它。我想我喜欢它，那么你应该也会喜欢它的。”
“哇哦，谢谢你，我知道它肯定不便宜。”
“别在意，”诺埃尔挑了下眉，“我偶尔会买荒谬的礼物送人，前阵子我给我们利亚姆在拍卖会上买了一条披头士的腰带，贵得非常离谱，我都不知道我当时脑子里在想什么。可我想给你买这个，我签支票时绝对没喝醉。”
乔琳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为什么连表达诚意都能顺便讲个奇怪的笑话呢？
她问道：“那你喜欢我送的生日礼物吗？”
她花了一些时间思考他到底会喜欢什么，然后委托她相熟的乐器商帮她找到了一把带着Bigsby颤音系统的1968年Gibson ES-355吉他。这种半空心的电吉他在表演时可适用的音乐种类非常多，只要诺埃尔不是突然转型去搞金属乐了，它都用得上。而60年代以后的Gibson ES-355系列的琴颈要薄一些，弹起来会舒服很多，乔琳向来认为这个时期的355是最好的。
诺埃尔笑了起来，“我见鬼的爱它！非常好！甚至颜色选择也很好，你非常喜欢这种樱桃色，不是吗？”
“是的，”乔琳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头发，“同我头发的颜色很配。而我喜欢强迫我的朋友接受我喜欢的东西。”
诺埃尔微笑起来，“谢谢你，Birdy，我会好好使用它的。”
“不客气，别在喝醉时把它砸了就行，”乔琳耸耸肩，“那你就只能等下一次生日时我再想个别的主意了。”
“砸了？Birdy，你在想些什么！我会把它当成是该死的圣物一样保护起来！”
“不，才不呢！我希望你用它！你可以尽情地磨损它，只要你用它写歌，用它表演！Noely，好好写歌！”
“当然，Birdy，”诺埃尔嘴角挑起，“写歌是我唯一懂得的事，况且我从不写烂歌！”
“我知道！可你还得更努力，这是个不能停下的世界，你有了一张好专辑，然后就得写下一张，”乔琳耸耸肩，“就是别停下！”
诺埃尔挑着眉回答：“我知道。Birdy，你也是。”
乔琳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表示赞同，随后就靠在他肩膀上，闭上了眼睛。
“Noely，让我靠一会儿，我真的很累了。”
诺埃尔温柔地揽住了她的肩膀，就这么抱着她靠在沙发上，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他们用不了多久就都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