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ell-Tale（二十二）
到了《大卫·莱特曼晚间秀》录制当天，乔琳带着团队和史蒂夫同绿洲四人在录制现场埃德·沙利文剧院碰面。在所有人都为录制准备好后，他们又一次重新聚在了上次的休息室里，通过闲聊打发时间。
乔琳其实有点担心诺埃尔会提起她和戴蒙分手的事，她需要一些单身时间，也不想再快速跳到下一段感情关系里了。更关键的是，她对跟诺埃尔交往这件事抱有疑虑，戴蒙再一次提醒了她远距离关系到底有多糟，分手到底有多糟，她现在完全失去信心了。
可神奇的是，这家伙就像是能读懂她的心一样，他只是不断说笑话或者故事逗笑她，却在这两天里没有找任何机会提起她现在是单身的事。
现在她反而有点失落了……
等一下！这就是诺埃尔在玩的那个心理游戏，不是吗？他在假装逃跑，假装自己没有秘密策略，引诱她上钩！
乔琳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微笑。
她在心底饶有趣味地说：“Noely，一切可不会那么简单。”
作为当天最先录制节目的嘉宾，乔琳最先离开了休息室，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候场。而节目主持人大卫·莱特曼已经在向观众介绍她了——
“今天我们的嘉宾是位非常年轻的老朋友，她刚刚从威尼斯电影节带回了一枚表彰最佳导演的金奖章，她是导演，她是演员，她是摇滚明星……”
观众已经欢呼了起来。
莱特曼继续笑着说：“不需要多说，请欢迎我们今天的嘉宾，独一无二的乔琳·阿普尔比！”
在现场观众的鼓掌声和欢呼声中，乔琳微笑着从幕布后走了出来。她今天穿了一身非常简约、修身的浅灰色西装套装，红发披在身后，显得非常干练。
她笑着挥手向观众们打了招呼，又同起身迎接她的主持人莱特曼握手后坐到了访谈嘉宾的沙发上。
“欢迎，乔琳！”
“谢谢你们邀请我！这次我总算有地方坐了，谢谢！说真的，从作为音乐嘉宾在那边的舞台上站着表演到坐在这里，还真的有点奇怪呢！”
观众们立刻大笑起来。
莱特曼随即借着她的话说：“因为你的身份转变了，你今天是导演！你最近有新电影上映，《热泪伤痕》，这是你拍摄的第二部电影。”
“是的，最近我又切换到了导演模式。谢谢城堡岩，他们愿意给我一笔钱去完成这个项目。你们得知道，通常来讲，你不能把那么多钱交给一个摇滚乐队的歌手，他们会立刻把它挥霍殆尽，不是吗？”
这个小小的自嘲引发了观众的哄笑。
主持人莱特曼同样笑着说：“但你同样曾经执导了有史以来票房最高的恐怖电影之一，我会说给你钱来拍一部新电影应该是个非常明智的商业决定。这部新电影《热泪伤痕》，让我们一起来看看它的片段。”
后台的导播开始在节目中插播电影片段。等片段播完后，莱特曼得到提示又扭头看向乔琳问道：“这是一部史蒂芬·金电影？”
“是的，又不是。它的原著是史蒂芬·金的又一部杰作，但它不是一部典型的史蒂芬·金电影。”
“你改编了一部来自史蒂芬·金的小说，却没有让它成为典型的史蒂芬·金电影？你不担心吗？”
“不，我不担心！如果有人认为它是部史蒂芬·金电影而买了一张电影票，对我有好处，不是吗？”乔琳一边这么说，一边还冲着摄影机故意眨了下右眼。
观众们立刻被这厚脸皮的发言逗笑了。乔琳在他们的笑声中才接着说：“事实上这就是我来这儿的原因，我希望我的电影能挣到足够的钱，这样电影公司才会愿意继续雇佣我，但我希望不要有太多人因为误解走进电影院然后离开要求退票。可我相信一旦他们走进了剧院，买一张票，坐在那儿，他们就不会离开了！”
“为什么？”
“因为它是一部悬疑剧情片，你不会在看完悬疑剧情片的开头后离开剧院的！人人都有好奇心！即使他们觉得它很烂，人们也会坐在那儿，盯着屏幕想，来吧，让我看看这片到底会有多烂！”
在观众和主持人的笑声中，乔琳挑眉补充道：“而我确信，等他们看完后，他们不会想着退票这回事了。”
如同她预料的一样，现场观众不仅大笑，还给她鼓起了掌，甚至还有人在吹口哨。
她笑着欠了欠身，就像是在剧院的舞台上一样向观众致谢。
在乔琳录制完她的访谈部分后，她回到了后台。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她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可以看到摄影棚里发生的事，正好可以观看史蒂夫和绿洲的表演。
主持人正在介绍他们：“我手中有一份全新的专辑，它的标题是《（What’s the Story？）Morning Glory》。这些孩子们就在这里，他们很棒，欢迎绿洲乐队！”
《Morning Glory》的前奏随即响了起来。舞台上史蒂夫站在最后排，戴着墨镜低着头弹着贝斯，不希望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而前排的利亚姆同样戴着墨镜，穿着白色的横条纹卫衣，非常悠闲地摇了摇铃鼓后就随手把它扔到了脚边，开始双手插兜，歪着头对着话筒唱歌。
乔琳不得不承认，这是利亚姆身上特别的地方，他只要站在舞台中央开始唱歌，他就是个见鬼的摇滚明星了！他身上那种天生的松弛感，那种混杂着傲慢、粗鲁和自信的态度几乎每一秒都在说“我不在乎”！
至于诺埃尔……
乔琳的目光移到了他身上。他今天穿着件前胸带着黑白图案的红色卫衣，看起来很像是个寻常的学生，只是能非常酷地弹吉他而已。他正跟着音乐的节奏晃动着身体，低头专心弹着吉他，不时走向话筒为利亚姆唱和声。
他在弹她买给他的那把吉他！
乔琳忍不住微笑了起来。
等节目录制结束后，乔琳和史蒂夫就拉着绿洲四人一起出去吃饭了。作为东道主，乔琳为他们推荐了她最爱的牛排馆。
乔琳说：“我没法在不提供牛排的地方长期生活，但是英国人不管主打牛排的餐厅叫牛排馆，对吧？我在伦敦的时候发现人们不喜欢这个名字，他们似乎觉得它很怪。”
诺埃尔摇摇头，“不是怪，80年代时牛排馆在英国很流行，但它们太美国了，现在变得有点不合时宜了，你懂我的意思。而且它们通常要么很贵，要么是没什么意思的连锁餐厅，我们只是更喜欢在酒吧点吃的东西。任何有理智的人都不会点酒吧菜单上的牛排！”
乔琳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看着诺埃尔说：“这让我想起了有一次我在一家牛排馆吃饭，我意外听到侍者在问一个顾客他的牛排要几分熟，然后我听到了这辈子最神奇的回答。他用一种很重的英国口音说，把它的角切掉，擦干净它的屁股，把它送进厨房！那真的是一种古怪的英国人的幽默，我不得不咬住我的嘴唇以防止我笑出声来！在那一刻，你突然跳进了我的脑袋里！”
诺埃尔笑了起来，他摇摇头说：“不，love，我只会说我需要它是全熟的！因为我不是见鬼的野蛮人！也不是法国人！”
他随即朝乔琳眨了下右眼，“但我很乐意你在吃饭的时候想起我。”
乔琳随即被逗笑了，她笑得很开心。而利亚姆在一旁直接啧了一声，表达了他的不满，只不过这点不满被乔琳和诺埃尔同时无视了。
六个人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随意地聊了些还算安全的话题。等结束后几个人又一起去了酒吧。绿洲四人今晚就要乘很晚的红眼航班飞回伦敦，他们打算把在纽约的最后时间都消耗到酒吧里。
诺埃尔问乔琳：“你想要喝什么，Birdy？”
“一杯大都会，谢谢，Noely。”
“不用客气，love。”
他随即起身去吧台点酒，而史蒂夫也跟着去了，毕竟显然诺埃尔一个人拿不了全部的饮料。Bonehead起身去了洗手间，而艾伦之前在演出时遇到了一个他感兴趣的女孩，他决定去给她打个电话。
就这样，现在只有利亚姆留了下来，他坐在乔琳身旁。自从利亚姆在报纸上公开表白后，这是两个人第一次有机会私下聊天。当初乔琳在报纸上骂利亚姆是混蛋，可真等绯闻过去后，她情绪平静下来，反而就不太生他气了。
毕竟，乔琳打心底认为利亚姆很多时候就是个傻孩子，她为什么要记他的仇？
她从没把他说喜欢她的事当过真，也很难把他的做法当成一个成年人做出来的事。他对她来说就像是那个邻居家闲得无聊来她家门口按完门铃就跑的青少年，她很想揍他一顿，却也不至于放狗咬他。
但她不会让他就这么简单地把这件事丢在脑后。
“你不觉得你有些话得对我说吗，利亚姆？”
利亚姆睁大眼睛盯着她看，一脸迷茫，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乔琳平静地说：“就像是‘对不起，乔，我为了挑衅戴蒙，把你扯了进来’之类的。”
利亚姆摇摇头，他柔声说：“乔，我不是为了挑衅戴蒙才那么说的。我说过了，我喜欢你。”
乔琳拧起眉头，抱怨道：“可你就没想过你的话会对我造成什么影响吗？那些见鬼的狗仔队整整追了我大半个月，直到现在我们的名字还会被放在八卦杂志上！”
出乎乔琳意料的是，利亚姆道歉了。
“对不起，Princess，我只是不想撒谎，我确实非常喜欢你，人们想问我这个，我就告诉他们了。我没想那么多，当时喝得太醉了，那天上台的时候把歌词都忘了。”
他眨着眼睛，靠近她，让她清楚地看到了他眼睛里那种低饱和度的蓝色，他正在像蝴蝶翅膀一样微微颤抖的睫毛，被晚餐时摄入的酒精染红的脸颊，以及那两条时刻准备抢去旁人全部注意力的浓密眉毛。他和诺埃尔真的是兄弟，他们的面部特征有种奇异的相似感，如此不同，却又如此类似。
但毫无疑问，利亚姆比诺埃尔漂亮，乔琳很难不注意到这一点。利亚姆的面部特征非常男性化，那些强壮的下颌线和突出的眉骨都说明了这一点，但是与此同时他脸上的一些更女性化的特征又柔和了一切，他有着非常大且美丽的蓝眼睛，还有着看起来就非常柔软的粉红色嘴唇。
她下意识地想，他可能很会接吻。
在她真的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之前，她的目光又重新移回到了他的眉毛上。它们跟诺埃尔的一样浓密，但更趋向中央，几乎要连在一起了。
一个问题不经思考地跑出了乔琳的嘴唇。
“你会拔眉毛吗？”
“什么？”利亚姆显然很疑惑。
“我是说，”乔琳有点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下，“你几乎要有一字眉了，你拔眉毛吗？”
利亚姆飞快地回答：“不，从不，我为什么要那么做？女孩才拔眉毛。”
乔琳也被自己的问题逗笑了，她摇摇头笑着说：“我不知道，它就是出现在了我的脑袋里。”
利亚姆有点得意地挑了下眉，“瞧，你也会说傻话，不是吗？”
乔琳无奈地叹了口气，挑眉回答说：“这可没让你的道歉变得更好！”
“你能别再生我气了吗？Princess，你太漂亮了，不该让男人惹你生气。”利亚姆的声音压得太低了，几乎像是在抿着嘴说话。
乔琳翻了个白眼，故意反问道：“所以漂亮女孩就不能生气吗？”
“不，”利亚姆有点像撒娇似的撅起嘴回答，“只是我不想惹你生气。对不起，别生我气了，好吗？”
乔琳忍不住伸手掐了下他的脸，“那就别再做傻事了！”
“你掐了我，”利亚姆笑了起来，“我们扯平了，好吗？”
“好吧，”乔琳无奈地露出了一个微笑，“只要你别再说些胡话了。今天我们要是被人拍了照片上报纸的话，绯闻会再次爆炸的，这都是你的错。”
“但你现在是单身了不是吗？Princess，我们会变成一对非常漂亮的情侣的。你难道不想跟我一起制造一些绯闻吗？”
“坦白讲，我不在乎绯闻，可我不喜欢你，利亚姆，你瞧瞧你身边的那些女孩，我对这游戏不感兴趣。”
“可是……”
“不，利亚姆，我不会跟你上床，所以，别再说了。”
“那你会睡我哥哥吗？”
“这跟你没关系，不是吗？”
“如果你睡我哥哥，那就有。”
“什么？为什么？”
“至少有个盖勒格得到了他想要的，”利亚姆耸耸肩，“他爱你，我知道，我只是忍不住同他竞争。可他爱你，我不应该这么做，对吧？可我真的忍不住。我喜欢你，你得认真地想想我说的话。认真地！”
乔琳翻了个白眼，“别来这套，别突然假装你变成了诺埃尔贴心的兄弟什么的，威廉！”
利亚姆笑了起来，“我通常讨厌人们叫我威廉，我从来就只是利亚姆，可我喜欢你这样叫我！”
乔琳靠在了沙发的靠背上，“你真是锲而不舍！”
她这么说着，却也没真的生气，她只是觉得他太像个孩子了，喋喋不休地抱怨着没有吃到今天的糖果。
利亚姆同样靠了过去，“我喜欢粘着我喜欢的人，你没法摆脱我！我会比我们家孩子是个更好的男友，显然我更漂亮！”
“我不打算找任何男友，”乔琳翻了个白眼，“男人就是麻烦。”
“包括我们家诺埃尔吗？”
“他也会是个麻烦，”乔琳叹了口气，“如果他是我的男人的话。”
让乔琳意外的是利亚姆摇了下头，他一边把胳膊搭在她身后的沙发靠背上，一边叹着气说：“不，我兄弟确实是个混蛋，可他会照顾你，他确实爱你。”
“问题就是，”乔琳看了他一眼，“我不需要人照顾我。这是你们两都不会明白的事。”
“那是什么意思？男人和女人，”利亚姆惊讶地看着她，“除了性以外，难道不是互相照顾吗？”
乔琳决定用他能听懂的话解释：“你瞧，当我在另一个半球的时候，这就没法实现了，不是吗？”
就在他们两聊天时，诺埃尔和史蒂夫回来了。他们都不太高兴看见利亚姆几乎要把乔琳揽在怀里的样子，却又不能指责利亚姆把胳膊搭在沙发靠背上。
乔琳笑着坐直了身子，接过了诺埃尔手中的大都会鸡尾酒。四个人又坐到了一起，过了一会儿，Bonehead和艾伦也回来了，后者还带来了一个陌生女孩。七个人坐在一起，随意地聊着天。
等到乔琳觉得想要离开酒吧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时，诺埃尔像他过去那样陪着她出去了。他们去了二楼的露台，一块抽着烟。
诺埃尔看着乔琳趴在栏杆扶手上，忍不住问：“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乔琳回头看他，挑了下眉说：“什么？飞回意大利，我还有部电影要拍呢！”
“我不是在问这个……但你要去意大利多久？”
“如果顺利的话，我会在12月完成我的拍摄，”乔琳叹了口气，“然后我得飞回来继续做乐队的工作，年底是最忙的。”
“圣诞节呢？”
“我和妈妈可能要去伊比萨岛、圣巴特岛或者马耳他……我们还没决定。你呢？”
“回家看看……也许。”
诺埃尔犹豫了许久，才断断续续地说：“乔……你现在不跟戴蒙在一起了……”
“Noely，”乔琳看向他的眼睛，柔声说，“我很抱歉，可我真的还没准备好。你知道我和戴蒙是为什么分开的吗？”
她没等他回答，就移开目光看向了远处的建筑。她叹息着说：“我们没法在相隔着半个世界的情况下成为恋人。我在乎你，我不想失去你。别逼我做出选择。”
诺埃尔叹着气，骂了句脏话。他同样没看乔琳，只是看着远处说：“乔，我爱你，可我不可能一直等你。我知道你没想让我等……但是……”
他说不下去了。
乔琳扭头看向他，她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一吻。
她轻声说：“我知道。我希望你找到能让你快乐的人。不要像我，我让你难过。”
“可你也给了我无与伦比的幸福感，我不相信我可以从其他人身上找到它。”
诺埃尔这么说着。他同乔琳对视，随后近乎鲁莽地伸出了手抚摸着她的脸颊，把他的嘴唇试探性地贴上了她的嘴唇。
他们安静地亲吻着对方，就像是明天是世界末日那样亲吻着彼此。
此刻他们脚下有一群人路过，他们显然喝醉了，正大声唱着Fleetwood Mac的歌离开。他们似乎只会副歌的那段歌词，反反复复地唱着它——
“如果你不现在爱我，
你将永远不会再爱我，
我还能听到你正在歌唱，
你将永远不会打破这羁绊，
永远不会打破这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