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arus(九)
在经过多日排练后,1996年6月28日,紫色天鹅绒在洛杉矶好莱坞的圣殿礼堂举办了新专辑《It’s OK to Be Human》的发行预热演唱会。
这场演出在两周前由史蒂夫代表乐队在西海岸最大的另类摇滚电台KROQ上公布了相关售票消息,5200张门票在5分钟内售罄,并且在当天就以票面价格22美元的15倍出现在了街头市场上。
等乔琳知道这件事时,她完全不理解人们为什么要花那么多钱来看他们,她觉得这事情很荒谬的同时又有点受宠若惊。圣殿礼堂的预热演出会进行正式录制,到时候会在VH1、MTV和MuchMusic三家北美有线电视台进行播出。而且演出当天还会有卫星转播,特定的一些用于宣传专辑的曲目会通过不少广播电台转播。这些信息早就在报纸和电台上公开了,粉丝们完全没必要在二手票贩子那里挨宰。
如果只是为了感受现场音乐,亲眼见到乐队,那么乐队接下来就会进行跨度长达两年的推广巡演,除去一部分已经售罄的场次外,还有一些没有开放售票的演出,感兴趣的粉丝应该有很多机会买到他们的门票,没必要非要参加这个小型演出。
但这无疑证明了粉丝们对紫色天鹅绒的热情,他们已经等待了半年,对新专辑可谓是翘首以盼。毕竟,乐队早在年初就声称新专辑是他们目前做过的最好的专辑,这绝对吊足了粉丝们的胃口!
事实证明,乐队没有辜负粉丝和媒体的期待,圣殿礼堂当晚的演出简直热到爆炸。乐队以器乐《宇宙恐惧症》开场,在宏大的弦乐支持下,乔琳和罗德的双吉他乐器表演搭配着罗拉强有力的鼓乐和史蒂夫稳健的低音贝斯线将全场都带入了兴奋的狂潮中。
而接下来每首歌都有不同层次的情绪高潮,《哲学家》的忧郁深沉,《深夜电话》的节奏律动,《他们说……(我不在乎)》的率性洒脱,《火星或木星》的温柔沉痛,《再见,拉斯维加斯》的迷离诱惑……乐队充满魔力的表演将现场观众一次次引入音乐的梦幻世界,在五十分钟内制造出了足以让现场所有人铭记一生的愉快体验。
报道这次演出的《洛杉矶时报》记者在文章里热情洋溢地写道:“观众们对乐队的热情几乎能把礼堂的天花板点燃,主唱乔琳不得不在表演的同时躲避那些兴奋过头的粉丝扔到台上的东西。但是她还是分神捡起了其中一副大到像是漫画图像的框架墨镜,并且在主音吉他手罗德进行吉他solo表演时把它摆在了吉他放大器上。
显然,有粉丝做过功课,知道什么才能真的吸引主唱的注意力。而乔琳的举动直接引发了观众的暴动,杯子、冰块、衬衫、内衣、水瓶和其他物品在人群的头顶盘桓。这一事实足以证明,只要表演正确,女性粉丝群体的狂热甚至比男孩俱乐部的危险举动都要更持久。
比起尖叫和混乱所造成的狂躁情绪,更迷人的还要属乐队进行抒情性质表演时的场景,观众们专注得像是在倾听某种启示,其中一些人,包括男女观众,甚至开始流泪。
但显然乐队今晚演出的目的不在于弄哭任何人,他们最后以激昂的《我们》结束了全部演出。等他们表演到第二段副歌时,观众们已经能跟着音乐一起大声合唱,在“尽情梦想”这样振奋的歌词中结束了全部演出。
毋庸置疑,“尽情梦想”对紫色天鹅绒来说绝对不只是口号式的歌曲写作。对任何舞台表演者而言,今晚观众给出的全部反馈都足以成为他们最狂野的梦,而紫色天鹅绒,他们毫无疑问地就活在这种梦里。”
《洛杉矶时报》的报道没有过誉。在圣殿礼堂的预热演唱会结束后的第二天,紫色天鹅绒的第三张录音室全长专辑《It’s OK to Be Human》正式发行。在接下来的一周内,这张专辑空降美国公告牌专辑200强排行榜第一名。
考虑到这张专辑是一张时长近两小时的双碟专辑,CD售价24.98美元,磁带售价19.98美元,比起通常售价最多不超过18美元的普通专辑而言,这个首周销售成绩可谓相当了不起!
商业成绩表现卓越的同时,乐评方面这张专辑也收到了非常积极的反馈。
《时代》杂志称赞它是“紫色天鹅绒迄今为止最雄心勃勃、最有成就的作品,像是完全由天才般的直觉带领下创作出的宏大曲目,几乎不容后期的人工修改。”
《时代》的评论家甚至非常武断地宣称它会是1996年的年度最佳专辑,“拯救了这一年乏味的摇滚乐乃至整个流行音乐界。”
《娱乐周刊》给出了最高等级的A级评分,称这张专辑“将前卫音乐实验和熟练的旋律感完美地结合在一起,将自己与陈词滥调完美地区分开来,像是一张绵延不断的声乐地毯永不停歇地延展着,从亢奋的硬摇滚到蜜糖般的民谣,将折衷主义发展为一门真正的艺术,把紫色天鹅绒从第一张专辑就表现出的反流派美学推向了新的高潮。”
《娱乐周刊》评论家最后甚至声称“如果有任何人深爱另类摇滚,错过这张专辑将会是个巨大的损失。如果有任何人不了解另类摇滚,那他们更应该从这张专辑听起。”
《洛杉矶时报》同样给出了最高等级的四星评分:“闪闪发光的迷幻流行音乐和激烈硬核的原始摇滚碰撞在一起会变成什么样?只要有一个像是乔琳·阿普尔比这样天才般的疯狂指挥,它就会变成1996年最佳的音乐实验。它毫无疑问是史诗级的。”
音乐杂志《滚石》则克制地给出了五星评价体系中的四星评分。编辑把这张野心勃勃的双碟概念专辑同平克·弗洛伊德在1979年发行的史诗级双碟专辑《The Wall》进行了对比,声称“这肯定不是X世代的《The Wall》,乔琳·阿普尔比也肯定不是她的摇滚英雄罗杰·沃特斯的模仿犯,但这张基于歌曲本身,用情绪而非歌词松散地进行联系的概念专辑成功将紫色天鹅绒的音乐历程带到了另一个阶段。
“就像是《London Calling》之于The Clash,《佩珀军士的孤独之心俱乐部乐队》之于披头士,紫色天鹅绒在这张专辑上制造了属于他们的梦幻摇滚世界。
“在接近两小时的大规模试验里,乔琳标志性的嗓音如同一盏指路明灯,带领着我们经历了整个生命周期,就像是从生到死,跨越四季,经历性、爱情、家庭和宇宙,漂浮、飞翔然后落地。她在诗意的歌词和火热的旋律里毫无歉意地入侵你的潜意识,让这张专辑听起来比它的真实时长要短得多。
“毫无疑问,乔琳·阿普尔比一直是个忠于自我的音乐家,她从不关心外界考虑的出卖摇滚的问题,也从不关心音乐界疯狂的流派隔阂,她只是把目光放在更远的地方,致力于将紫色天鹅绒的音乐打造成更大且更无可匹敌的东西。就这一点而言,她绝对成功了。”
音乐杂志《SPIN》同样给出了10分满分中的8分好评,声称“我们曾以为紫色天鹅绒会是X世代的Fleetwood Mac或者乐队版本的布鲁斯·斯普林斯汀,但现在他们显然更想做女声版本的X世代披头士。他们在为所有人写歌,为绝望的浪漫主义者,为尴尬的青少年,为困惑的女性,为所有想要征服、摧毁和拥抱生活的灵魂写歌。双子座的乔琳·阿普尔比显然没法只把注意力放在单独某个叙事上,于是她把它变成了她的独有魅力。
“《It’s OK to Be Human》是否是真正伟大的史诗作品?这似乎仍然需要时间来验证。但毫无疑问摇滚乐正在进入一个新的泰坦神话时代,新一代的摇滚半神们正在重新分配神职,划定权柄,而乔琳·阿普尔比和其他紫色天鹅绒成员们显然正在为自己选定一个最复杂的角色。不管结局如何,他们撰写的故事一定不会无聊。”
不仅是美国的音乐杂志给出了一片倒的好评,英国的音乐杂志《NME》也给出了10分中的8分,就连一向对紫色天鹅绒观感平平的英国音乐杂志《Q》也给出了五星中的四星好评,更别提向来就很欣赏乔琳的《卫报》的四星半评价了。
在纸媒们像是约好了一样的好评中,互联网上的独立乐评博客Pitchfork在10分满分的情况下给出了勉强及格的6.8分。乔琳特意读了他们撰写的乐评,并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专门打电话给诺埃尔念了一遍博客里写的内容:“他是这么说的——乔琳·阿普尔比正在罹患一种作词上的空洞疾病,当《火星和木星》这样美丽的抒情诗同《我们》这种空洞的朋克摇滚存在于同一张专辑时,我不禁要问,那个写出《荒诞》的19岁词作天才哪去了?她是不是翻出了六年级时写的英语课习作,好填补她那野心过于庞大的专辑?”
诺埃尔没等她念完就忍不住骂了句脏话:“见鬼,Birdy,让他们的鬼话滚一边去!我根本不在乎他们,你也应该这样!如果他们有问题,他们就该自己写歌!”
如果说Pitchfork对紫色天鹅绒的态度是认可中带着挑剔,那么他们对绿洲的态度就是完完全全的鄙夷了。而诺埃尔嫌弃的英国乐队Radiohead相反就很受Pitchfork喜欢。以原始摇滚出名的绿洲同Pitchfork这种支持独立和另类音乐的乐评博客简直就是天生犯冲!
乔琳笑得更厉害了,她边笑边说:“Noely,我没生气,他其实写得挺好的,称赞了我们的吉他旋律和音乐性,批评我们现在很多时候听起来更像一个主流的体育场摇滚乐队,我不会反驳这一点。”
诺埃尔听出她没把差评放在心上,随即也放松下来,忍不住开玩笑:“所以这是我的功劳吗?”
“根据英国《Melody Maker》杂志的评论,是的,”乔琳同样开起了玩笑,“那些被评价为太过体育场摇滚的歌都是写给你的!《Melody Maker》的编辑们从整张专辑的24首歌里一共就挑出了两首歌点名批评,说《深夜电话》可以当成舞曲听,《我们》是绿洲式的原始摇滚,这些可都是写给你的!”
诺埃尔大笑起来,“见鬼,我是个坏影响咯?”
“是的,你是!你是个坏缪斯!”
“必须得把你漂亮干净的独立音乐小羽毛染色,不是吗?”
“你得染成什么色?”
“曼城俱乐部的天蓝色!这就是我的颜色!”
“我就知道,”乔琳笑着摇头,“真没创意!”
诺埃尔笑着抱怨:“这见鬼的不公平!你们卖出的专辑比我们还要多,为什么我们就是大到令人生厌的摇滚乐队,你们就是另类音乐先锋?所有乐评人都喜欢你。”
“因为我就是那么棒呀,”乔琳笑着回避了这个有点尖锐的问题,“你也喜欢我。”
“我是见鬼的爱你!不只是喜欢!”
“当然,我也爱你!”
“但其实他们说的不算错,”诺埃尔笑着提起了前面的话题,“《深夜电话》,它确实很像舞曲,这些天我参加的所有派对,见鬼,他们都在放这首歌!它真的无处不在!”
乔琳得意地扬了下眉,“难道你不喜欢吗?它是献给你的歌。”
“是啊,一首我的未婚妻嫉妒我身边的陌生女孩的歌,”诺埃尔意味深长地说,“这听起来像是我要倒霉的意思。”
“如果你乖乖的,我保证你不会惹上麻烦的。”
“我?我可不仅是乖,我见鬼的应该因为做个好未婚夫赢个见鬼的奖章!我的奖章呢,Birdy?我甚至想要件写着‘全世界最好的未婚夫’的该死T恤,你最好在上面签名!”
乔琳被他故意夸大的样子逗笑了,几乎笑得停不下来。
“Noely,你个傻瓜!”
诺埃尔故意反问:“我,傻瓜?不知道那个要嫁给傻瓜的人是怎么回事?”
乔琳笑着翻了个白眼,“因为她也是个笨蛋!”
诺埃尔捧着电话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我爱你,Birdy。我们很快就会见面了。”
“我也爱你,我真的很期待。”
两个人在电话里又说了很多生活上的琐事,直到乔琳必须离开时才恋恋不舍地告别。
挂掉电话,乔琳又重新回到了工作中去。她在马斯蒂克岛上写好的两首电影配乐已经交付给了两位导演,她不知道他们是否满意,但也无心继续留意这件事,只把注意力都放到了宣传新专辑上。
从新专辑发布开始,乔琳和队友就正式进入了专辑的宣传期,媒体宣传成了他们这段时间最重要的工作,他们得不停接受采访,参加广播节目,还得为不同的媒体拍照。
他们飞去纽约待了一周,为NBC电视台的热门喜剧综艺节目《柯南·奥布莱恩深夜秀》担任音乐嘉宾,表演了《深夜电话》。随后他们又在纽约接受了《滚石》杂志的采访,在纽约的Academy俱乐部做了一次小型演出,为东海岸的广播电台们提供了卫星转播。
之后乐队又被送去了欧洲,开始了那里的媒体宣传。他们在法国的国家电视台法国2台的现场音乐节目《Taratata》上表演了一首旧歌和五首新专辑的歌,又在法国的付费电视频道Canal+的喜剧综艺节目《Nulle Part Ailleurs》上表演了新专辑的主打曲目《深夜电话》和《火星或木星》,并且把后者的第二段副歌改为了法语版本进行表演。
离开法国后,乐队前往荷兰,在阿姆斯特丹的著名音乐场地Melkweg举办了一场惊喜演出。他们在演出前一个小时才通过电台广播宣布售票信息,用了不到二十分钟就把1500人的观众池填满了。以音乐内容为主的荷兰公共广播电台NPO Radio 2还录制了这场演出,进行了实时广播。
离开荷兰后,乐队继续飞往德国杜塞尔多夫,继续他们的欧洲媒体巡演。而在那里,诺埃尔从伦敦飞来,同乔琳团聚。等乐队完成在德国的表演后,他们与乐队一起飞回了英国。《深夜电话》这周在英国单曲排行榜上升到了第10位,乐队被英国公共广播电视台Channel 4的综艺节目《TFI Friday》预定了表演。
不过在参加节目录制之前,乔琳刚好有时间和诺埃尔一起参加汤姆·克鲁斯的新电影《碟中谍》在英国的首映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