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arus（三十二）
尽管乔琳在伦敦的小家待得很愉快，但是她还是得出发去柏林工作了。
2月21日，乔琳飞抵柏林，跟《英国病人》剧组汇合，一同踏上了柏林电影节的红毯。
同以往参加电影节一样，她把时间都花在了看电影和社交活动上。今年柏林电影节的主竞赛单元无疑是一场被精心安排好的激烈竞赛，美国电影毫无疑问地在比赛中处于领先地位，《性书大亨》《英国病人》《激情年代》《登上巴士》《爱情战争》《罗密欧+朱丽叶》《紫檀镇》《火星人玩转地球》，无论是真人还是文学改编作品，关注种族不平等还是讽刺电影，有深度的传记片还是有明星阵容的情节剧，或者是有社会责任感的叙事电影，应有尽有。
说真的，如果不是到处都是德语标识和德语主持人，乔琳很容易以为自己还留在洛杉矶呢，这阵容就像是美国电影节！
但影展上并非没有其他国家的优秀作品，《河流》《东非暗杀奇案》《犯罪家谱》等等，都有各自可以称赞的地方。
不过乔琳可以羞愧地承认，她确实花了大部分时间参加晚宴和社交派对，以至于她在蔡明亮的《河流》放映时，几乎快要睡着了。她向来不是那种真的可以百分百欣赏大闷片的人，她会在不吸引她的电影中途睡着。
更何况，她最近太焦躁了，完全没有认真观赏电影的心态。这次柏林电影节竞争激烈，她非常需要争取到主席团的支持或者场刊评分的支持，尽管这无法完全决定最终结果，但这无疑对电影的销售有好处，他们来参加电影节可不只是为了参加比赛，更是为了向国际市场推销电影。
还好，锡石影业发行部门的总裁和电影的另一个合伙制片人也在这里，电影的导演明格拉也在这里，这都让她可以从紧凑的社交日程中放松一下，享受一下电影节这种业界聚会的氛围。
在此期间，乔琳还得到了另一个激动人心的消息，美国影艺学院在2月23日公布了本年度奥斯卡奖的提名名单，《英国病人》一口气拿到了12个提名！
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男主演、最佳女主演、最佳女配角、最佳改编剧本、最佳原创配乐、最佳音效、最佳艺术设计、最佳摄影、最佳服装设计、最佳剪辑！
如果这还不算惊喜，那么乔琳为《罗密欧+朱丽叶》撰写的电影主题曲《逃离》被提名为奥斯卡最佳原创歌曲就一定算是惊喜了！
当经纪人第一时间打来电话通知乔琳这个消息时，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真的拿到了她想要的一切提名，甚至还拿到了她没预计到的提名！
“艹！”
乔琳第一反应是说了句脏话。
“抱歉，抱歉，简，我不是在骂你，我只是……”
“我知道！我知道！”简的声线也在颤抖，“见鬼，我就知道你是个会做大事的人！我就知道！”
乔琳大笑起来，“简，你也是参与了整个竞选计划的人，为什么你表现得像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一样！就好像你从没听过我们的计划似的！这70万美元的竞选费用都没有白花！应该得到信息的人都得到了我们的信息！”
“我是想过，你知道的，可我没想到真的会实现！太棒了，乔，我们必须得抓住这次机会！”
“你是说什么？最佳影片吗？我们应该是在跟《冰血暴》竞争，但是……”
“不不不，我是在说你的个人奖项。”
乔琳叹了口气，“不，我的重点还是会在电影本身，我是说，女配角的竞争者里有劳伦·白考尔，她是从黄金时代遗留下来的老人了，人们同情她！更别说她确实表现得相当好了！还有琼·艾伦，她们两才是这次竞争的中心，她们都是真正的好莱坞人！还有芭芭拉·赫希，尽管她的希望不像琼和劳伦那样大，但她的表演无疑非常出彩，她也是好莱坞关心的人。不像我，我更像是个好莱坞的边缘分子……”
“不，你并非没有一争之力。听我说，有的时候，有些人得不到奖，这只能说他们始终就是没有这个运气。你难道没有意识到制作《英国病人》到底给你带来了多少认可度吗？你本来就是个名声不错的演员，马丁和索尔都在为你争取支持，我们手上有意大利圈子和英国圈的票，再加上琼·艾伦、劳伦·白考尔和芭芭拉·赫希会各自分票，这让我们也有了一点希望。”
乔琳沉思了一会儿后说：“我明白你的意思，简，我们仍然按照原定计划工作，全力支持最佳影片的竞选，但不要放松我的个人提名竞争。”
“我明白，”简认真地算着数，“除去奥斯卡的竞选费用外，我们投进了2000万美元用来营销，我们正在把它打造成了一部必看的电影，一部如果你今年还没有看过，就无法出门派对的电影，不是吗？”
“没错，这就是我们的目标，把《英国病人》变成一个情绪化的事件，一部史诗级的，不可错过的电影。”
“乔，这很有效，我收到了新的统计数据，现在《英国病人》的观众抽样调查显示，原本占到40%的男性观众上升到了47%。自从扩大到500块银幕后，每个周末票房收入在200万美元到250万美元之间。奥斯卡提名公布后，他们立刻扩大到了1000块银幕。现在全部国内票房已经积累到4000万美元了。”
“这很好，很符合我们的预期，12个提名，这还会带来差不多2000万美元的国内票房，”乔琳同样算着数，“如果我们能赢下最佳影片，这又是2000万美元的涨幅，还有利于国际发行。我在努力寻找愿意克制贪婪，把发行费用控制在35%的发行商，这对我有好处。”
“恭喜你，”简笑着说，“这次是为了你的财务安全！”
“谢谢，但我还不能太放松，不是吗？不过不管怎么说，前景很乐观！”
挂掉电话后，乔琳又重新回到了柏林电影节的社交活动里了。在她离开柏林前，她得抓紧时间多参加一些洽谈。
没过几天，柏林电影节和《英国病人》的事还算不上忙完，乔琳就又得飞回伦敦了。她的队友们正在那里等着她参加排练，他们要作为表演嘉宾在今年的全英音乐奖上表演刚刚在英国正式发行的单曲《The Nomad》，而且他们还被提名了最佳国际组合奖。
乔琳还有一个跟她个人有关的提名，那就是《罗密欧+朱丽叶》带来的最佳电影原声带奖。不过她知道她得奖的可能性太低了，今年同时提名的还有《猜火车》，她这个外来户怎么都不可能赢过差不多除绿洲外的整个Britpop。
诺埃尔今年也有一个提名，绿洲的《Don’t Look Back in Anger》提名了英国年度单曲，因此他也打算出席颁奖典礼。
此外他参与写作并且负责人声的实验性舞曲《Setting Sun》提名了英国年度MV，不过他本人可没参加MV拍摄，是歌曲的制作者Chemical Brothers他们自己拍的。
乔琳一直觉得如果有人比她更厌烦拍MV的话，那一定是诺埃尔了。但说实话，这份厌恶着实情有可原，绿洲的MV总是让她也看不明白这到底花钱拍这些东西是为什么。
尽管乔琳和诺埃尔都准备出席典礼，但是他们不准备同行，她有她自己的乐队要推销，不可能跟诺埃尔一起牵着手出现。
紧急排练了一天后，乔琳跟队友一起出现在了全英音乐奖颁奖典礼的举办地伯爵宫门口。在粉丝们震耳欲聋的尖叫声中，四个人依次下车，朝着所有人挥了挥手。
闪光灯迅速将夜晚闪成一片，不少话筒递了过来。
“乔琳，你今晚有什么期待吗？”
“乔琳，你觉得今晚谁会拿走最佳英国组合呢？”
乔琳听到这个问题，倒是停下了脚步。她想了想回答：“我希望是Manic Street Preachers或者Ocean Colour Scene，但我认为Manic的机会更大一些。我喜欢《Everything Must Go》。”
“那你怎么看女孩们呢？”
“什么？辣妹组合？嗯，她们很可爱，她们有不错的舞曲单曲。”
“《Wannabe》在美国也拿到了单曲榜第一，她们还打破了披头士乐队的纪录，她们现在是非美国艺人首次亮相时的最高纪录保持者！你不觉得一个全女孩组合正在打破男孩乐队的统治吗？她们正在为所有英国乐队铺平道路！”
“祝贺她们，”乔琳挑了下眉说，“但是一个组合的成功只属于她们自己，这不意味着她们为其他人铺平道路什么的。我倒是觉得，这更像是企业音乐的胜利，她们是个非常不错的流行音乐组合，他们有几张不错的单曲，制作人发现了广播系统的密码，就这么多！不过如果年轻女孩们真的找到了一些可以崇拜的女性对象，好吧，这又会有什么伤害呢？”
乔琳说完这句话后就重新戴上了墨镜，跟着队友一起离开了，把其他问题都丢在了身后。
其实她之所以愿意这么回答这个问题，也是因为她最近开始感到焦虑了。美国国会去年通过了新修订的1996年《电信法》，它不光首次将互联网置于监管之下，还放松了对美国广播和电信市场的限制。广播公司的游说团体显然帮助广播巨头们得到了他们想要的结果，现在他们不再受到过去一家集团只能持有40个电台的硬性限制，可以随意地购买电台了。几乎是一夜之间，像Clear Channel这样的大型媒体公司们好像已经买下了全美国的广播电台！
广播和电信市场已经变成了一个寡头游戏，这些大企业牢牢地将音乐产业握在了手里，艺术家不是在创作音乐，而是在生产产品，再经由大型公司分发出去。如今MTV电视台和广播电台的拥有者决定了所有观众应该听什么，又不会听到什么。在所有人都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音乐市场已经变天了。
乔琳无疑是嗅到风潮变化的那批人，可她知道这是时代的改变，远非她一人能够抵抗的。如果像辣妹组合这样的流行团体能够挣到足以诱惑所有人的钱，那么用不了多久，他们这些独立音乐出身的乐队很快就会被挤到一旁，音乐工业的制造车间很快就会开足马力，生产下一个XX女孩或者男孩了。
她不是对舞曲或者有趣的流行歌曲有意见，她只是在烦恼还没有到来的未来。
如果有人想说音乐产业一直都是这样的，辣妹组合的前辈Take That或者TLC不也是这样的流行组合吗，那么她只会摇摇头，不，情况已经发生变化了。音乐的分发方式正在发生改变，当人们只能在广播电台里听到固定的20首歌时，这就不是简单的不同类别的流行音乐的竞争了。她只是还不肯定，这个变化会有多快，又会有多剧烈。
进入颁奖典礼后台后，乔琳很快就看到了她要找的那个人。
“诺。”她拉住了他的手。
他笑着回握她的手，“嗨，babe。”
他们一起出发去了紫色天鹅绒的休息室，在那儿聊天。
“我今天说了一些关于辣妹们的刻薄话，”乔琳有点无奈地敲了敲桌子，“我猜媒体又要大做文章了。坏影响。”
“这不像你，”诺埃尔笑了起来，“但没关系，最坏能有我们利亚姆说的话糟糕吗？媒体们都在宣传他说他不会出席典礼，就因为他不想见到辣妹们，他很可能会给她们来一下！”
“什么？”乔琳皱着眉，“他是在说他要打女孩吗？利亚姆又在发什么疯？”
“不，我觉得他只是在说些垃圾话，好让记者转移注意力。也许是为了让他老婆不生气。”
罗拉挑了下眉，“所以那件事是真的吗？她们中有个女孩正在同时跟利亚姆和戴蒙约会？是Mel C吗？据说，她说她想跟利亚姆约会，认为他很性感什么的。”
乔琳又扭头看向了罗拉，“什么？坦白说如果这是真的，我不惊讶，他们两有这种前科。但为什么这话会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罗拉宝贝？”
史蒂夫和罗德对视一眼，同样看向了罗拉，“我们也有一样的疑问？罗拉？”
罗拉耸耸肩，“怎么啦！我也有会八卦的朋友的！英国朋友！”
诺埃尔一边笑，一边摇头，“我绝对不要扯到我们家利亚姆乱七八糟的事里去！但我可以肯定这件事应该不是真的，我们曾经跟辣妹中一些女孩见过，可真的没什么需要八卦的事发生。不过为了防止有我不知道的事发生，我的官方回答是，我不知道。”
乔琳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亲爱的，你是真的知道，还是在撒谎不知道？”
“我只能说，利亚姆跟谁上床或者跟谁喝酒，这事儿跟我完全没关系，”诺埃尔翻了个白眼，“我是他哥哥，又不是他的保镖或者别的什么人！老跟他一起喝酒的艾伦·怀特说不定都更清楚他在跟谁瞎混！”
乔琳皱了皱眉，没再说什么，她有感觉诺埃尔在极力跟利亚姆的私事撇清关系，这能说明什么呢？那家伙就要结婚了。
她摇摇头，把这件事丢在了脑后，扭头看向史蒂夫说：“不管怎么样，我绝对会把辣妹组合的粉丝惹火了。”
史蒂夫笑着摇头，“不用在意，我们是摇滚乐队，惹恼别人属于我们的职业内容。”
诺埃尔耸耸肩，“我开始喜欢你了，史蒂夫。”
“谢谢，”史蒂夫翻了个白眼，“但不用了。我绝对不是在赞美你。”
乔琳笑着摇了摇头，她已经开始习惯他们两这种绵里藏针的针锋相对了。
“但说实话，”她耸了下肩说，“我确实很喜欢这种‘女孩力量’的概念，反正都是商业主义的废话，让孩子们为女孩花钱总好过花在男孩身上。”
罗拉点了点头，而房间里其他三个男人在这个时候都明智地保持了沉默。
诺埃尔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嘟囔了一句，“但任何把撒切尔当成酷偶像宣传的人……”
“我知道，我知道，”乔琳翻了个白眼，“他们是该死的保守党，对吧？”
“没错！”他快速点了下头，“我讨厌他们！”
闲聊了一阵后，诺埃尔离开去跟其他人继续社交，而乔琳和队友则留下来为稍后的演出做点提前准备。
她今晚还没有看到戴蒙，但她知道他来了。不知道等他听到她一会儿要表演的这首歌时，他会是什么反应呢？
她可以对公众回避《The Nomad》是首分手歌的事实，但他一定会知道这是那个他们两个曾玩过的文字游戏。
可说来有点讽刺，她在歌词里说她自己是流浪者，但她明明比他更早安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