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薛澈至后院时,阿锦正于秋海棠树下,背对着他,他起了逗弄之心,在她踮起脚尖,伸手去摘那朵最鲜艳的花时,他立于她身后,越过她去,率先取下了那朵花。
阿锦不悦,一转身见是他,便跳起来要抢。
“你给我,给我!”
“你自己身长不够,摘不到那朵花,别人摘了,你还如此不讲理。”
“呵~薛公子,你不是最讲礼仪,最懂谦卑恭顺的吗?此时,怎么不把你那套搬出来,让让我呢?”
薛澈听此言,手指转着那朵花,若有所思。
阿锦抢不到,见他不言语,转身就要走。
“诶诶诶,给你,给你便是。”
“阿锦姑娘不要了!”
“那阿锦姑娘连琴也不要了?”
阿锦闻此,停下了脚步,背着手,背对着他,悠悠走回去,伸出了一只手,握了握,薛澈展颜,将那朵海棠猝不及防放于她手,不等阿锦反应,便跑了。
“薛澈,你!!”阿锦又气又恼。
又过了月余,乡试结果乃出,薛澈中了举人。
薛家嫡母早年间因病去了,薛太公便把薛澈的母亲由姨娘扶为了正夫人。
奈何云公有心想扶,她却是个不争气的,仍然一副姨娘做派,拈酸小气,拜高踩低,薛澈虽哀其母不争气,却不能奈她何。
从前,她只不过盼着自己的儿子能顺利接管薛家,到如今,见薛澈有些才,是个读书做官的苗子,便愈发看不起人来。
按规矩,中举之人需于家中设宴,由父母下请帖答谢其恩师,并宴请邻里乡亲。
薛母本就对薛澈拜云公为师一事颇有不满,不情不愿的上了山,来下请帖,一进院子便各种嫌弃。
她以帕掩鼻,假意咳了两声,见阿书迎出来,又昂起头。
“薛夫人好。” 阿书给她行礼。
“怎么就你一人啊,你阿父呢?”
“家父携小妹去山下了。”
“真是的,这屋里也没个主事的男子,倒叫人白跑一趟,罢了,那便交由你罢。想必你们也知了,我儿高中举人,已于明日在府中设宴。” 她说着,便对身旁的婆子使了个眼色,那婆子便拿了请帖出来。
待阿书恭恭敬敬接过,她方有了些笑意。
“你果真是个懂规矩的,比你那个妹妹啊,强了不知多少倍,你那个妹妹啊,可真是没规矩的很…”
“夫人可还有别的事,若无事,家父也不在家,便不留夫人用午饭了。”
薛母被骤然打断,自是不快,一扭身,带着一众婆子丫鬟走了。
阿书叹气,心里念着,倘若阿锦日后真的嫁与薛公子,不知要受多少气。
待阿锦与云公回来,一展开请帖,才真真气了个半死。
上面赫然只有云公一个人的名字。
“她一向瞧我不起,这分明就是故意折辱人的,叫我离她儿子远些,既如此,那阿父便一个人去罢。” 阿锦将请帖重重拍于桌上。
阿书上前劝慰,“好了,你想,薛公子中举,你怎能不去?”
次日,阿锦不情不愿,跟着阿书与云公去赴宴,好容易进去了,却见薛澈被一众女子围着,据说,那是薛母为其谋的“勋贵人家”。
“这还没会试呢,便如此张扬,今日他中的要是状元,怕不是连阿父都不请了。”阿锦不满。
三人立于厅堂许久,却无人招待,只得自寻了个角落坐下。
薛太公招待宾客之余,疑惑云公为何还不至,这才看到缩在角落里的三人,乃上前,推了薛澈一把,他这才得以逃脱,却感背后一阵寒意,远远望去,是阿锦在瞪他。
“先生怎么坐到这里来了? 该上座才是。”
“还上座呢,险些进不来…”
阿书扯了扯阿锦袖子,她才戛然而止。
“喔,我阿父疲于应付人,才带着我们坐到了这里罢。”阿书言。
趁云公与薛太公寒暄之时,薛澈带着阿锦偷偷溜至后院。
“你不该去应付宾客吗?拉我到这里是何意?”
“请帖的事情,我替我阿母向你致歉,也请你替我向阿书姑娘代为转达。”
“薛公子,我自小没有母亲,不知如何与母亲相处,但你真的该好好与你阿母聊一聊,不然你以后成了亲,她若不和我一样宽宏大量,岂不是要家宅不宁?”
薛澈轻笑了一声,心念微动,有些话呼之欲出。
“你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阿锦扬了扬拳头,以示威胁?。
“阿锦说的都对,她们都不如阿锦宽宏大量,所以,我不会娶她们。”
“嗯,这才对嘛…嗯?我在与你说你阿母呢,你怎么…你扯到哪里去了?”
“我不信你如此迟钝,听不出我话中之意,又或是你在刻意回避些什么?”
“你,何时对我动了这样的心思,我一直以为,我们会一直是玩伴,就算各自成了家…容我想一想,想一想。”
薛澈低下头,有些失落,片刻,伸手揉了揉她发顶。
“你不必如此着急,今日毕,我便去京城宅邸住着以备下一场科考了,怕是要明年开春才能回,你大有时间去好好想一想,要不要嫁我。”
“好。”阿锦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应着。
“我不在时,你若有什么急事,便拿着我的这半块玉佩找人递给若水,我把他留在府中了,若是扛不住了,就给我写信。”
“好。”
若水是薛澈的小书童,自小便跟着他,虽不机灵,但衷心的很。
薛澈见她呆呆的仿佛失了魂,见四下无人,忍不住靠近了些,以手覆其耳。
“等我回来了,你若不同意,我便强娶?!”
阿锦这才回了神,甩开他的手。
“你说了些什么?为什么不让我听。”
“说你是呆子。”
阿锦跳脚,要打他,奈何他早料到,先跑一步。
阿锦自衣兜将上次趁他午憩,偷的他那半块玉佩拿出来与自己的那一半放到一起,本是他的一整块,幼时让阿锦打碎成了两半,她吓得大哭,他便说一人一半。
有一种说不清楚点感觉自心头涌上来,蔓延至四肢百骸,她不知那是不是爱,只知自己也是舍不得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