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二日,魏浔急急去了楼府,寻楼舒越,一见他,便问他要那位拿药的家仆。
“你好好的寻他做甚? 肉桂子,你过来。”
肉桂子正于院中洒扫,见公子唤他,便匆匆跑来。
“公子有何事要吩咐我的?”
“不是我,是他要找你。”楼舒越打着哈欠,无精打采。
“我且问你,你可知给你那偏方药的姑娘姓甚名谁? 家住何处?”
“公子这可为难小的了,本就是贩私药,怎会将这些透露给小的。”
魏浔心中刚要泄气,肉桂子却眼前一亮。
“可我知与她一起行医的那位医士是姓胡的,他曾说过他们桃源镇胡家之类的话…”
魏浔心中希望之火再度燃起。
想如今朝中,确无人可与邵武王徐威抗衡,可却我有一人,十余年前曾与之抗衡,乃开国功臣云家第三代子孙,人称威武将军的云川,而云川之妻,正是陛下与徐威亡故的嫡妹,徐珊。荷包上绣的“云”字,加之那日小女娘与徐威府中画作上如出一辙的容貌,让他觉得一切冥冥之中必有联系。
若能请回云川,三皇子与他多年的心头大患可除一半,但他还并未将一切告知于三皇子。
桃源往日,如一静潭,一石激起一浪,久久不能息也。
魏浔顺着肉桂子的指示,当真寻到了桃源镇胡家。
布谷鸟正于院中翻晒草药,便见一翩翩公子立于门口张望,他擦擦手,上前询问。
“公子有何事?”
“听闻此处乃桃源镇胡医士家,特来拜访。”
“我阿父进山采草药去了,怕是要后日才能回,公子怕是白跑一趟。”
“无妨。”魏浔心里盘算着,也许他也知道些什么。
“胡公子,你可知你阿父是否与一姓云的人家来往。”
布谷鸟到底岁数小,情绪全写于脸上,刚刚因为那句胡公子洋溢于面庞的自得立马转变为一脸警惕。
魏浔见他这般,心中狂喜,看来是找对了地方。
“胡公子莫误会,我乃其故交,多年未见,前日偶遇两位姑娘,误拾了其中一位的荷包,今特意来奉还。”
说着,魏浔便拿出了那个荷包,布谷鸟看见那上面的云字,接过来,仔细辨认,确认那是阿书姐姐的针脚,才放下心来。
“烦请胡公子指路。”魏浔趁热打铁。
“你顺着桃源镇一直向前,便可见桃源山,沿山路一直往上,于半山腰处可见一院落,那便是了,冬日里山路难行,公子若今日前往,只怕要加快些脚程了。”
果然,魏浔便在林子里迷了路,绕了几圈,不见出口,反而遇了山猫。
今日,阿锦早早去了山中庵处,净手,焚香,跪拜。
“信女愿吃斋三月,佑薛澈早日考取功名。”
待祈愿结束,阿锦起身返家,试图穿过林中时,却听得一丝异样的响动,便以为是山猫,不欲与其纠缠,便想用阿书的毒解决,却听见了林中似有脚步声,她小心翼翼的往里面去。
“小心!”伴随着一声叫喊,阿锦便见山猫朝自己扑来,阿锦挥袖掩面,山猫不得近身,口鼻流血,倒地而亡。
危险的气息慢慢平息,阿锦放下袖子,见到了声音的来处,顿感诧异。
“你是?那天破庙的那位公子,你为何在此处?”
魏浔不答,兀自去探那山猫的鼻息,证实确实是死了,才缓了一口气,拭了拭额头上的汗珠。
“公子,你不必害怕,它已被毒死了。”阿锦说着,用脚踢了踢山猫笨重的身子。
“我便是来寻你们姐妹的。”魏浔直接表明了来意。
“那日,你们中有一人将荷包落于破庙,今日我特意寻来此处归还。”
“好,那你归还于我便是了,不必再往山里去了,会有野物出没,再碰到的话,可不会这般好运遇到我了。”
阿锦说着,便伸出了双手,等着他将荷包递过来,魏浔自小于宫中长大,应付惯了各路心机深沉的人,以为她定会将他是如何寻来的是何目的问个清楚,不料阿锦却丝毫不提,有些无措,一低头,便看见那山猫扑过来时抓的伤。
“我不幸被刚刚野物所伤,不知姑娘家住何处,可否收留我片刻?”
阿锦瞧他胳膊衣物处隐隐透出血迹,又打量他,自觉他不像是奸邪之人,摸了摸袖口,毒药尚有,便兀自走到前面去了。
“跟紧我罢。”
刚至家门,阿书见阿锦后跟一公子,觉得面熟,察觉出一丝奇怪的氛围来。
“阿锦,不知这位公子是何人?”
魏浔刚要答,便见云公自屋中而出,顾不得其他,乃上前,作揖行礼。
“一别数年,不知云将军是否还记得小辈,将军与当年,乃是别无二致。”
阿书和阿锦皆是一愣,云公思索片刻,才试探性的问:“你是魏生家老么?”
“将军好眼力,正是小辈,只是如今,我不再是魏家老幺了,父兄皆殒,魏家独余我一人了。”
“阿书,看茶。”
阿书将茶布好,便出去了,将门带上,顺便推走探头探脑的阿锦。
“那日之事,她二人已都告知于我,云某教女无方,烦请魏公子海涵。”
“无妨,大女儿稳重,小女儿不乏率真,我家中曾有一小妹,与令爱十分相像。”
云公记起,这孩子十岁时,曾于魏将军府见过他,不过一稚童,如今也不过过去了十余年罢,怎得如此圆滑。
“想必你寻到这里来,也是费了些心思。”云公并不问其来意抿了一口茶。
“将军,请恕小辈莽撞,今日贸然拜访,乃是来求将军出山,主持中馈。”魏浔起身,对其行礼。
云公顿觉不妙,忽地起身,对魏浔作揖,魏舒越连忙扶起他,想当年,云公驰骋疆场半生,别说小辈,哪怕是陛下面前,也是免了礼的。
“云将军,你当真折煞我了。小辈今日前来,确来恳请云将军出山,如今邵武王在朝堂独大,其子也于市井间欺男霸女,太子庸碌,陛下虽有心想管,终究念着一母同胞之情,念着从前未登基之时,与慧珊长公主和他的潜邸之情。竟纵得他起了谋逆之心,听闻他数十年前,曾受教于您,如今除了您,恐无人与其抗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