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鹰
请您与臣共奏命运悲歌。
1.
“您会遗忘吗?”
恩瑞波司兴致勃勃抚弄怀里人发旋,极有技巧揉捏隐藏金色长发下苍白脖颈,渲染一抹又一抹红痕。
最后指尖停留在精致尖尖下巴,不带丝毫感情,犹如审视自己所有物。
妮克亚斯眼巴巴看着他,乖巧又懂事地抬起下巴蹭蹭掌握她生死大手,很快听到男人从鼻腔发出冷哼。
极愉悦模样。
猩红眼眸装满那高大的人,“恩瑞波司…恩瑞波司……”
她呢喃着,欢呼着,为这个名字欣喜着。
这是她的……恋人…?
她记得。
这是她的爱人,她的一切。
黑靴一下一下与大理石地板发出无节奏碰撞,浅金色发尾流沙般从深色大衣上滑过。
他们于阿卡拉德亘古不变黑夜里落吻,给予彼此一个又一个暧昧不可更改印记。
2.
妮克亚斯见过一双蓝色眼眸,装满晕染斜阳大海,清澈平静。
海蓝时浪涌,他截然不同的冷淡如冰。
白皙指尖推开大门,他身后礼厅万盏灯火轻盈落于黑色幕布,照亮无风无雨飘零之地。
“……陛下。”
……
妮克亚斯从睡梦中惊醒。
“恩瑞波司,”她睁开眼眸,却依旧只能瞧清浓重化不开黑,“……恩瑞波司。”
极致的黑。
没有任何光,睁眼阖目皆失去意义。
无边无际黑暗如有实质朝妮克亚斯下压,如同夕阳倒于血泊与尘埃。
妮克亚斯在无际暗色里无限渺小,渺小得察觉不了其他。
她听到自己急促呼吸声,自胸腔里传出心跳轰鸣。
如同浓稠泥水流淌,如影随形缠绕,逼得妮克亚斯堵住耳,却止不住那可怖声音传响。
思绪不断在黑夜里破碎重聚,停滞前进,各种幻象耳鸣变幻。
血族君主从未如此渴求光。
她害怕得蜷缩,恐惧得落泪。
“救我。”
恩瑞波司出现那刻,呆滞在墙角的苍白到极致人缩进他怀中,眼睛一刻也不肯移开这似有似无从他身上传来暖光。
——他带了盏灯,光亮不大,却足以隔开恐惧。
妮克亚斯道,“救我。”
多好笑啊,昔日坐上宾成了当今阶下囚,偏还要对往昔阶下囚道,“救我。”
“求你。”
“求你,救我。”
3.
恩特尼特宫里血仆皆知今近日来陛下像变了个人,无时无刻不黏着亚特公爵。
寝宫长而久燃着魔法火焰,照得这永恒黑夜为白昼。
妮克亚斯说她要光,无止尽的光。
她更加暴躁易怒,喷溅墙上血腥洗不掉亦是遮掩不得。
她变得陌生。
脚尖行走地面声,呼吸声似也是决不能有,一切动静在她耳里都恍若恶咒。
可她又不许无声无息。
于是无辜血液再次沾满洁白地面。
她狰狞如恶鬼。
唯独亚特公爵陪伴这恶鬼时,妮克亚斯会柔情似水,全身心依赖。
她会掀开纱帘,不顾威仪赤足跑出来。
日间让她所害怕的,她所恐惧的,皆因恩瑞波司到来消失得无影无踪。
似乎其它一切不复存在,她猩红眼眸只能装下恩瑞波司倒影,为此熠熠生辉。
她日日夜夜为“爱人”歌唱呢喃爱语,
后来妮克亚斯她总抱膝坐着,蜷缩在床上一言不发,供奉血液往往丝毫不动送回。
她不像活的,只让人觉是尊雕像,玉做的东西。
她不再坐在王座俯视众生。
4.
妮克亚斯好像忘记了什么。
恩瑞波司待她自是极体贴,常怜爱般吻过她眼角泪痕,哄着她进食。
她没有理由惦记别人,不是吗?
先是名字,后是样貌,再是形容他词汇,最后梦中也不会重逢。
他彻底消逝在夜色里。
如同连绵山峦,消逝海波*,在风中起伏。
妮克亚斯好像失去了什么。
本就苍白皮肤如今仿佛透明,恩瑞波司连亲吻时都唯恐会弄伤她,更加小心翼翼而温柔。
代表权力的王座因恐惧贵族注视,她也罕见端坐了。
死气沉沉的一尊玉像。
恩瑞波司明白,妮克亚斯因权力而流光溢彩,鲜活。
他想失去权力的妮克亚斯大抵是一枝枯萎的花,花瓣凋零,飘落空中。
但他的陛下就此无法逃离囚笼,只能成为他所有物,被他所独占。
这笼中之鸟属于他。
这便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