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周窈被他叫住后，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
他不会认出她就是今天下午的NPC了吧？
她压下内心的慌张，在心里暗忖道，他应该没有认出来，毕竟她当时化了那么浓的妆，爹妈都不一定认得出来，而且她也没有和他说过几句话。
她稍稍定下心来，转身疑惑看他，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嗤，撒谎的小贞子。
沈北燃刚就发现了，周窈对他就像对待一个陌生人一样，看见他不打招呼更没看他一眼，打算就这么走了。
他微微蹙起眉，这是要装作不认识他？
还是不想让人知道她在密室当NPC？
在沈北燃打量的视线之下，周窈觉得她快要绷不住脸上的表情了，手心冒出了细汗。
沈北燃逗她：“我怎么看你有些眼熟？”
周窈心中咯噔一跳，心里心虚极了，表面却乔装一脸淡定：“是吗？我可能长了一张大众脸。”
沈北燃眼里的笑意快要藏不住了，没立马接话。
他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不打算拆穿她，转而叮嘱道：“以后拉架记得要量力而行，不要什么都往前冲。”
周窈松了一口气，回了一声好之后抬脚就走，速度快得跟后面有人追她一样。
周窈。
沈北燃看着女孩转身逃遁的背影，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然后收回视线睨了眼程婳婳，“我发现，有时候你这自来熟的性子挺好的。”
程婳婳：嗯？他不是从小到大都嫌她烦，觉得她的社牛症让人头疼吗？
刚才男人的那一推，周窈的小腿其实被撞到了，撞的还是之前在密室里撞到的同一块地方。
现在她隐隐感觉到疼意越发厉害，但她只能忍着站完这三个小时，等回去了再上点药。
演唱会的气氛很热烈，粉丝们在台下更是嗨翻了天，又是合唱又是挥舞双棒尖叫。
在这如此热闹的环境下，周窈也不自觉被台上吸引，但总能感觉到有一道视线落在她这边，等她去寻，又没发现什么。
奇怪，难道是她太敏感了吗？
*
演唱会结束后，周窈是最后一个出来的工作人员，因为她的腿已经有点影响到她走路，而且刚发现脚踝也好像扭到了。
她一瘸一拐地走出红人馆的大门，前面的小广场傍晚还聚集了许多人，现在已经寂静无人。
演唱会开始时有多热闹，散场之后就有多荒凉。
现在已经接近十一点半，只开了一盏灯的小广场此时昏暗无声，只有周窈细微的脚步声。
听着有些瘆人。
这个点公交车是坐不上了，她拿出手机刚要预约打车，却不经意间抬眼，看到前面的长椅上坐着一个人，脸笼罩在阴影下看不清。
周窈被吓到，瞳孔猛地一缩，她警惕地后退了一步，盯着那处颤声问：“谁在那？”
那人闻声站了起来，修长的身影走到灯光下，面容清隽，深邃清冷的眉眼透着几分摄人的寒意。
周窈愣住了，惊讶地出声：“你怎么还在这里？”
沈北燃一言不发走到她面前，半蹲了下来，他皱眉看向她的膝盖。
“之前伤到了怎么不说？”
她被他的举动吓到，又后退了一步，“我没事。”
他注意到了她脚步的不自然，问道：“脚也扭到了？”
“过来椅子这边，帮你上药。”
周窈这才发现他手上提着一袋药。
她有点愣住。
他不会是之前在演唱会上就注意到她受伤了，特意在这等她为她买来了药吧？
“我自己来。”周窈坐到椅子后，向前伸手要接过他手里的药。
他没给她，而是吩咐道：“这里灯光有点暗，你拿手机帮我打光。”
手机的灯光笼罩在沈北燃的头上，他半蹲在她脚边，先拿着酒精擦拭她的伤口，她疼得缩了一下。
他手上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她，“会有点疼，忍一下。”
“嗯。”
周窈怔怔地看着她身前的这颗脑袋，有点恍惚，觉得他今晚的月色温柔得过分。
周窈此时身上穿的衣服是一件纯白的T恤，扎进黑色的百褶短裙里，腰身显得很纤细，露出了一双白皙细长的双腿。
可此时这双腿上却布满了好几处淤青，看起来异常刺眼。
他消完毒后，在她膝盖上贴上了一个创口贴，是粉色的凯蒂猫图案。
周窈神色一顿，有点一言难尽，原来私底下的沈北燃喜欢这个调调的。
贴完后他又拿起一瓶云南白药，对着她的脚踝处喷，然后听到他问：“腿上怎么有那么多淤青？”
周窈怕热，夏天不喜欢穿长裤，此刻她却无比后悔自己今天为什么没有穿长裤出门。
她也想像其他女孩一样，把一双白皙修长、毫无瑕疵的美腿展示在喜欢的人面前，而不是眼前这样一双布满了淤青的丑腿。
周窈当然不能和他说实话是在密室里磕到的。
于是半真半假道：“我有轻微的夜盲症，所以晚上会经常不小心磕到腿。”
沈北燃蹙眉，胆小外加夜盲症，还去密室里做NPC，她这是要上天。
周窈小心瞄他：“你……是特意在这等我的吗？”
“要不然呢？程婳婳这个性子没少在外面惹祸，我总要帮她善后，要不是她你也不会受伤。下次见着她记得躲远一点。”
周窈眼里带着一丝羡慕：“她很可爱。”
“可爱？你怕是对可爱有什么误解。”
她好奇问他：“你们是亲兄妹吗？”
“不是，表兄妹。”
他收拾好手里的药，站起来对她说：“好了。走吧，送你回去。”
周窈觉得她今天已经得到他足够多的照顾，是她以前从未敢奢望的，便拒绝了他。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反正都要打车，况且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一起走吧。我去云大，你去哪？”
“云美院。”
沈北燃挑眉：“那还挺近，走吧。”
出租车从红人馆回到学校起码要半个小时车程，周窈想，回去注定又要敲宿管阿姨的门窗了。
司机是一个比较寡言的人，她和沈北燃坐在后座上也没有说话，车里安静极了。
周窈看着窗外飞逝的灯光，眼皮渐渐变得沉重。
她坐车本就很容易犯困，今天的两个兼职又耗了她太多的体力，眼皮挣扎了几下就歪头陷入了昏睡。
沈北燃转头看她，暗暗惊奇，这姑娘居然还有一秒入睡的本领。
又想到，要是他没和她一起上车，她也是这样毫无防备之心地睡过去？
她就不怕碰到心怀不轨的司机？
他突然觉得，她比程婳婳还要让人不放心。
女孩半扎着一个丸子头，此时额前已经有几根凌乱的发丝垂了下来，让沈北燃想伸手帮她拨开。
灯光照在她脂玉白的小脸上，眉毛如远黛，浓密的睫毛如一把小扇子，盖下一片淡淡的阴影，鼻尖小巧而挺立，嘴唇粉而薄。
沈北燃的眼神渐渐移不开，盯着她恬静的脸庞，觉得她睡着的样子像一只乖巧温顺的小猫。
然后这只小猫，睡着睡着头突然歪向了他这边，抵到了他的肩上。
女孩温热的呼吸喷往他脖颈，沈北燃又闻到了那股甜腻清香的气味。
他有点好奇，怎么会有人身上带有这么甜的味道，他闻不出是什么但就是觉得莫名地适合她，和她整个人一样甜。
她蹭了蹭他肩头，带着撒娇的意味，貌似是有点冷。
沈北燃觉得自己整个肩膀传来了一阵阵的麻意，然后压低声音对着前面的司机开口。
声线暗哑低沉：“师傅，把空调温度调高一点。”
周窈闻着鼻尖萦绕的这股木质清香味，觉得自己睡得异常安心舒适，直到她感觉有人戳了戳她的脸。
她迷瞪地抬眼，掉入了一双深邃清冷的眼眸，并且眸中还隐隐带着些笑意。
周窈发现自己现下的姿势时，整个瞪大了双眼。
她不知道何时，把头枕到了沈北燃的肩上，整个人已经半倚进他的怀里。
她兀地直起身子，整张脸瞬间红了一片，红意蔓延到耳廓，她结巴到：“对……对不起，我睡……睡着了，不是故意的。”
正道着歉，瞥到他的肩膀，发现那块地方氲了一小块明显的潮湿，她整个人犹如遭到电击，天灵盖发出一阵又一阵的疼。
苍天啊大地啊，她现在想打车离开这个地球，不然给她一个地洞钻进去也好。
沈北燃看着眼前女孩的反应，觉得甚是有趣，他刚才其实想拍醒她，但看到她吧唧了一下嘴，露出了嘴角的一个酒窝，于是他就上手戳了戳，没想到把她给戳醒了。
他嘴角微微上扬，提醒她：“到你学校了，下车吧。”
周窈还是很过意不去，下车后跟他说：“对不起，要不你把衣服脱下来给我，等我洗干净了再还给你。”
他幽幽地看着她，没说话。
周窈眨了眨眼，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然后他开口了。
“你确定？”
“我就这一件衣服，你打算让我光着膀子回去？”
周窈脑袋炸开，她一定是睡傻了！
向来有洁癖的沈北燃笑道：“没关系，回去我再洗。很晚了，你快回去吧。”
周窈再次和他说了声抱歉，便转身走向了学校。
没走几步，沈北燃降下车窗喊住了她。
“周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