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一句好久不见，把周窈拉回那个潮湿闷热的夏天。
那些深埋心底的自卑，追逐一个人的单航线，仿佛又无所遁形。
她心脏紧缩，感受到心口泛起的丝丝疼意，知道江暮雪单单只是站在那儿，自己的骄傲就会碎了满地。
“好久不见。”她哑着声回她。
也只有这一句能回她，虽然周窈并不认为她们之间的交情能够得上这句好久不见。
“你……你后来那件事情解决了吗？身体没事了吧？”她稍带善意的目光小心问她，像是只是寻常关心的一个朋友。
周窈想起什么，眸中滞了一瞬，平静地开口：“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她真诚地笑了一下，接着一脸欲言又止。
周窈明显知道她要问什么，直接道：“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江暮雪目光直直看她：“周窈，你和沈北燃，你们是在一起了吗？”
“没有。”
“那刚才你们……”
周窈打断她：“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以后也不会有。”
“真的吗？那就好。”她眉眼一松，笑容明快起来。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其实这次回来是为了追回他的，我不想再离开他身边了。”
“以前是我……不懂事，面皮薄又不善于表达，所以我这次回来就不打算走了，我想他一定也能再次感受到我的心意。”
又状似关心地问：“周窈，你和北燃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你觉得他还可能会接受我吗？”
周窈垂目道：“我和他只是偶然认识的。会吧，你们以前在学校不就是成双入对的吗。”
江暮雪脸上洋溢着开心：“真的吗？你也觉得我们般配吗？”
她眸中藏了无可名状的凄然，唇边挤出一丝笑：“嗯，般配。不好意思，我朋友还在等我，我就先走了。”
江暮雪微愣：“好，抱歉耽误你时间，如果我和北燃有了好结果我请你吃饭。”
周窈：“好，提前祝福你们。”
江暮雪盯着她的背影，眸中晦暗不明。
晚上回去之后，可能是因为遇见了旧人，周窈睡得并不安稳，在梦里，一桩一件旧梦像浪潮般向她涌来，把她淹没沉浮，让她呼救无门。
如果说遇见沈北燃的那场暴雨天是年少的初次心动，那三年前那个下午的阴雨天同样是周窈挥之不去的梦魇。
周窈清醒地知道自己是在梦中，可淋着雨的身子依然止不住地发抖，薄薄的湿布料贴在身上抵挡不住寒意，和三年前一样冷得彻骨。
她跌跌撞撞地往小巷子跑去，生怕被身后的人追来，然后撞到了正撑着伞走来的江暮雪。
窄小的巷子里两人双双跌倒，江暮雪的小白伞被撞到地上，她一声惊呼立马从地上站起来，捡起地面的伞生怕自己被淋湿，然后低头看见自己的白裙子染上了污渍，她恼怒地抬起头：“你这人怎么回事，怎么看路……”
她的声音在看到地上的女孩后瞬间顿住，瞳孔里一片惊骇。
她从未见过有女孩如此狼狈的一幕，脚上只见一边脚穿着鞋，另一边鞋不翼而飞，白皙瘦弱的脚掌不知被什么东西划破了，此时正渗着暗红的血。
最令人膛目的是，她脖子以下被撕破了一大块领口，锁骨下大片的细腻皮肤裸露出来，手臂上衣袖被划破了一道长口子，有血正源源不断地晕染开来，看着甚是可怖。
她上前想要扶起她，急急道：“你没事吧？是发生了什么事吗？要不要送你去医院或者帮你报警？”
周窈看到江暮雪也是一愣，本来无神的眼眸稍微聚了一点光，接着被她扶到旁边屋檐下的长椅上。
江暮雪看了周窈身上的伤口一眼，再次和她确认：“你真的不用报警吗？我觉得你还是先去医院一躺比较好。”
周窈此时的小脸煞白无色，她出声道：“可以借我一下电话吗？”
江暮雪连忙掏出手机：“好，给。”
“谢谢。”
江暮雪本以为她是要打电话报警，或是叫车去医院，却没成想听到她微微带着寒意的语气，对着电话那头的人异常冷静，甚至好像还带有一丝冷漠。
“我在初原街道的铜巷里，你过来接我一下。”
对面不知说了什么，她讽刺一笑：“是吗？周丰恒，这个项目能赚多少钱？比我的安危还重要？”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她的神情透着浓烈的失落。
“好，我在这等你。还有，如果徐瑞直问起你我在哪不要和他说。”
“没有为什么。”
周窈挂了电话把手机还给江暮雪，并和她道谢：“谢谢，你先走吧，等会就有人来接我。”
江暮雪不放心道：“我还是陪你等一会吧。”
周窈看到了她脏了一片的白裙子，带着歉意：“你的……裙子，抱歉。”
“没事，不要紧。”
她注意到江暮雪摁开手机看了好几眼，和她说道：“你有急事就先走吧，我没事。”
她犹豫了一下，脸上带着微微羞涩：“其实我今天是要去见一个我很喜欢的男孩，我预感他今天会跟我表白。”
周窈一僵，知道她口中所说的很喜欢的男孩是谁。
毕竟她目光一直追随的那个人，身边出现的从来只有江暮雪一个人。
她又听见她用自信而又热烈的语气说：“当然，如果他不跟我表白的话我也会和他表白的。”
她看了眼周窈：“那我先走了？”
“好，祝你……成功。”
“谢谢你，我会的。”
江暮雪又整理了一下自己头发和裙子，带着一丝忐忑转头问她：“我这还可以吧？”
周窈盯着她这张明媚肆意的脸，勉强扯出一抹笑回她：“嗯，很漂亮。”
她咧开嘴笑，刚要抬脚走，目光忽然盯着前方的一个方向，冲那边招手惊喜道：“诶？北燃，我在这！”
周窈身子猛地一僵，她兀地站起来拐过一旁的巷角，脚步慌张而又急乱。
她躲在一墙之隔的角落，雨丝密密麻麻地打在她身上，却丝毫感觉不到冷意。
她听着两人的对话，自然又熟稔。
“你怎么过来了？”
“你妈打电话给我说你出来很久了，我不见你就找过来看看了。”
“你衣服怎么了？”
“没事，刚和一个女生撞到了，哦，对了，她……嗯？她人呢？”
“谁？”
“她刚还在这坐着呢，可能先走了。那我们也走吧，电影要开始了。”
周窈看着两人撑伞离去的背影，觉得她就像在暗地里窥伺别人的果蝇，永远不配光明正大。
那天之后周窈就生了病，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来学校，但基于那次的意外偶遇，周窈后来在学校再次碰到过江暮雪一次，她们只是远远打了个招呼，她也问了她的名字，还来不及多说什么话她就被老师叫给走了。
她在人群见过无数次江暮雪和沈北燃站一起的样子，但确切地说江暮雪也就见过她两面，加上酒吧门口的那次，一共三面。
周窈从梦中惊醒时，额头上的汗已经浸湿头发，眼神呆滞地看着宿舍黑乎乎的天花板。
她有些恍惚，不知自己身在北市还是云城，但关于沈北燃的记忆总是苦涩带着泪意。
周窈去谭枫公司面试的那一天，给自己化了精致得体的妆容，里边穿着白t搭配米色的西装外套，让自己看起来干练又不失清爽优雅。
可能是在酒吧提前和谭师兄取经的缘故，面试出奇地顺利，她有预感自己能通过。
刚面试出来，手机就收到了一条意外的消息，是程婳婳发来的。
“窈姐姐，今天有空陪我去逛街吗？”
自从演唱会那天加上她之后，程婳婳就时不时想约她出来吃饭逛街，但奈何周窈每次都忙到没时间应她，现在下午刚好没什么事就应下了她。
两人是约在一家商场碰面，她一见到周窈就激动地扑上来。
“窈姐姐，你终于肯出来找我玩了！”
周窈抱歉道：“不好意思，前段时间忙着兼职和给学生补习功课。”
“窈姐姐，我听说你在密室兼职NPC，快给我说说，是不是很好玩啊？”
好玩吗？她大多数只觉得害怕。
“还行吧，就是会遇见各种各样的玩家。”
程婳婳睨了一眼周窈，眼带揶揄：“我听说，窈姐姐你和我表哥是在玩密室时认识的。”
周窈微讶：“你怎么知道？”
“我是谁啊，当然是有线人给我提供的可靠情报。”
“窈姐姐，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地回答我。”
“什么问题？”
“我哥他，是不是正在追你？”
周窈惊愕看她，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程婳婳貌似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对她说道：“我这么聪明伶俐，当然是猜到的。”
“但看窈姐姐这反应，我看来是猜对了。”
“那我是不是可以叫你嫂子了？”
周窈听到“嫂子”这个称呼差点惊得咬到舌头，和她解释道：“不是的，你哥他前段时间只是和我走得近了一些，好感不代表喜欢和爱，况且我和沈北燃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身边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程婳婳并不认同：“窈姐姐，你不要妄自菲薄，我哥那人我还不了解吗？”
她一脸狡黠：“窈姐姐，我告诉你关于我哥的一个秘密，要不要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