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留

三井寿是被客厅里刺眼的阳光照醒的。

??屋子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安静，只看到乳白色的光线里上下浮动的细小灰尘。

??三井寿心里一紧，迅速地从沙发上跳起来，冲到卧室门口。“喂……你醒了没有？”

??没有人应答。

??三井寿等了一小会儿，试探着敲了敲门，还是没有人应。

??“不说话我推门进来了啊——”三井寿有些担心地大声说道，握住门把手一点点推开卧室的门。

??然而，卧室里什么人也没有。

??被子维持着被人盖过的模样，在枕头下方拱起一人的弧度，要塌不塌。

??见此情形，三井寿赶紧跑进卫生间。脏衣篓里还凌乱地堆着女孩子换下来的衣物。客厅玄关处，一双女式乔丹鞋昭示着客人来过的痕迹。

??三井寿怔了半晌，终于想到了什么，又冲进卧室里翻箱倒柜——果然，那件他受伤出院以后再也不想见到的球衣不见了。

??不是梦。可是，人怎么不见了呢？

??三井寿呆呆地坐在卧室的床上，空气里还残留了一丝少女独有的气息。他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说只待一晚上，真就在一大早上消失了，这种事情，哪怕他去报警，也不会有人接手。

??不知道对方何时才会出现，心里多少是会有些怅然若失的。这点情绪，连天天混在一起挑事打架的铁男他们都感受到了。

??“怎么，最近谈恋爱了？”一群人在海边抽烟的时候，铁男倚着他那辆宝贝摩托，半开玩笑半试探地说道。

??“嘁，怎么可能。”三井寿有些好笑，但心里还是不自觉地闪过一个影子。

??听到他的否认，铁男带着一副了然而探究的神情瞥着他，半晌，转过头去看向大海，淡淡地吐出一个烟圈，“女人可是很危险的。”

??三井寿不答，捋了捋自己的长发，离开这群朋友，只留给他们一个再见的手势。

??到公寓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照例是父亲打电话来责骂，兄长无奈地教训，母亲带着哭腔的痛心疾首。三井寿麻木地听着电话那头家人们轮番上阵的关心，只觉得心里像关了一只野兽般，横冲直撞，却总也找不到出口。

??是什么时候失去了对生活的感知能力，只能从打架放纵里获得自己还活着的存在感呢？三井寿站在淋浴头下，任由水流从自己的头顶冲刷而下。出院后，看到湘北在比赛中一次又一次失败，宫城成为队里的新秀，俨然不再有人能记起他的情势，三井寿不甘过，憎恨过。但最终无能为力。

??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去面对这样可笑的失败。何况他的膝盖……他低头看了看那个部位，冷冷一笑，换上睡衣，把自己摔到床上。

??半夜。三井寿迷迷糊糊间觉得今晚的气温热得有些不正常。手掌移动处，一片清凉滑腻。少女的香气在他鼻尖游荡，纤长的四肢像溺水者抱着浮木般紧紧地把他抱住。

??居然做春梦了么……三井寿带着一点梦里的放纵吻向对方，手也在不老实地揉捏不该触碰的地方。这男性的侵犯终于让他怀中的少女醒了过来。对方睁开眼睛，清凌凌地看着他。

??“你在干什么？”

??这句问话让三井寿倏地清醒过来。

??不是梦！

??消失了有一段时间的少女就这么突如其来地，大半夜出现在他的怀里，并且浑身□□地被他……

??三井寿一把推开少女，用被子把她紧紧裹住，连滚带爬地下床开灯。

??空气里都是尴尬的静默。

??三井寿烦躁地抓抓头发，“抱歉。”

??“你先睡，我去客厅。”

??说着，自觉地从衣柜里抽出枕头和毯子走出去，却没有把门带上。

??后半夜的三井寿脑子始终处于一种高度兴奋的状态。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无法解释的事，也不知道天亮之后，是不是会眼睁睁看到少女消失在自己眼前。

??在一团乱麻中，三井寿睁着一对熊猫眼看着屋子里的光线一点点充盈起来。

??卧室的门“砰”地一下被关上，三分钟后，又猛地一下被打开。

??三井寿一下子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看向卧室门口已经换回自己衣服的少女，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谢谢你帮我洗了上次的衣服。”少女说着，朝他走了过来，盘腿坐到沙发上，一派洒脱自在。

??“你……”三井寿斟酌着开口，“你这次怎么没有消失？”

??“我也不知道。”少女耸耸肩，“也许我身上发生了什么超自然的事情。毕竟，这个时间点，我应该在洛杉矶的学校里上课，而不是在你家的客厅。”

??“那……”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目前还不知道是什么导致我会每次出现在你身边。”

??“按上次的情况看，我每次来这边再回去，在我的时间里才过了几分钟而已。对我在洛杉矶的生活没什么影响。”

??似是知道三井寿想说什么，她抬眼盯着对方，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诉求，“如果这一次我要在这边待上一段时间的话，请你收留我。”

??“不要报警，那对你对我都没好处。”

??“作为回报，这段时间你公寓的家政工作我全包了。”

??“不是……”三井寿在少女的安排下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好不容易抓到一个空隙，赶紧问出自己一直想问的那个问题，“我还不知道你的姓名。”

??“玲奈。”少女像说出一个把两人的缘分绑在一起的咒语般，声音在清晨的客厅里有些许回荡，

??“安西玲奈，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