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身为艺人部总监的赵明严在星光娱乐算得上位高权重，整个公司的艺人或多或少都要靠着他拉资源，即使路余如今有源源不断的资源找上门，也未必没有求到赵明严头上的时候。
老妈子唐文博生怕路余得罪了赵明严，情急之下只能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赵哥，怪我怪我，小余前几天家里有事，我还没来得及跟他说呢。”
好在赵明严本就对路余印象颇佳，即使看出唐文博是在找借口也没拆穿，他用力地拍了拍唐文博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嘱咐到：“那你跟小余好好说说。”说罢，便大步走出休息室。
其他工作人员也很有眼力见，借口有工作要做，快步离开，给路余和唐文博留下了谈话的空间。
现在休息室里就剩下路家兄妹和唐文博四个人，路珍不会贸然干涉路余的工作，她从随身背的书包上取了一个挂件陪着路岁岁在沙发上玩。
一大早起床就为了解决热搜上的谣言而忙里忙外，唐文博伸手捏了捏眉心，声音里透出疲惫：“小余，你老实跟我说，那个娃综的事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路余这人吃软不吃硬，唐文博要是强硬地逼他上节目，他能够斩钉截铁地说不，但唐文博对他打感情牌他反而招架不住。
况且路余自从出道以来都是唐文博带他，唐文博从来没有不顾他的意见逼迫他做不想做的事情，这次让唐文博在公司那边难以交待、还要对着赵明严赔笑脸，路余也满不是滋味。
他不自在地扯了扯衣服的领子，放低了姿态温声说道：“文博哥，你是知道的，这个节目前两季那些小孩三天两头的上热搜，被人拉出来评头论足，我不想岁岁也这样。”
路余深知，一旦上了这个节目，路岁岁起码今后的十年都会被迫出现在镜头中，会有成千上万人想要关注她的成长，拿未来的她跟现在的她作比较。
孩子的成长是不可控的，即使路家人普遍底子好，路岁岁也十有八九能长成一个大美人，但总会有想要挑刺的观众拿着放大镜千方百计地从路岁岁身上找出缺点来。
也许只是无意间说错一句话，无意间错做一件事，对别的小孩子来说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错误而已，对于路岁岁来说却会被别有用心的人当作攻击她的武器。即使路岁岁自此之后再也不上任何综艺也无法抵消掉这个影响。
路余在圈子里待了好几年，以他的眼光来看这档娃综一定会大爆特爆，他如果带着路岁岁上了节目会收获铺天盖地的流量，但这很有可能就要以牺牲路岁岁正常的童年作为代价。
路余不愿意成为一个连年幼的妹妹都可以拿来利用的、卑鄙的成年人。
唐文博何尝不知道这一点，面对着顾虑重重的路余，他也没有口是心非故意说假话来消除路余的隐忧。
他叹了一口气，替路余理了理凌乱的领口：“小余，我明白你的顾虑，但是有件事我不得不提醒你，岁岁上学的事光靠你我恐怕不太好解决。”
路余前两天在鸣溪镇时也没闲着，自从跟路岁岁说好了带她来沪市，路余就联系了一些人脉，请他们帮忙打听以路岁岁的情况能否在沪市上学。
打听来的结果不容乐观，对于公立幼儿园来说，路余和路岁岁都没有沪市的户口，居住年限也不够，直接就被拒在了门槛之外。
如果要读学费不菲的国际幼儿园，路余经济方面是完全负担得起的。
但是这些国际幼儿园对入学儿童的身份也有要求，父母要么有一个是外籍人员，要么就是持有绿卡。而路家夫妇别说绿卡了，连能够九折乘车的公交卡都弄不清楚。
更何况路岁岁在这之前是从来没有上过幼儿园的，鸣溪镇学龄前儿童都是成群结队漫山遍野跑，等到能够上学前班了，家长才把孩子往学校里一塞。
没有过上幼儿园的经历，也会对路岁岁入学造成一定影响。
这几天睡觉前路余都愁得唉声叹气：我妹难不成要变辍学儿童了？
明明在谈要不要上娃综，唐文博却突然说起路岁岁上学的事，路余敏锐地觉察出这两件事或许有关联，他直白地问出口：“文博哥，你的意思是如果上了娃综岁岁上学的事就能解决？”
唐文博沉稳点头：“我打听过了，咱们公司的方总是某所私立幼儿园的校董，公司对你很是重视，他应该会乐意帮忙。”
但路余也听懂了唐文博的弦外之音。“宝贝假期”节目组是动用了方总面子请路余上娃综的，要是路余不同意，方总就算为人大度心里没有芥蒂，短时间内路余也不好意思找上门去请他帮忙。
华国的传统观念就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两相对比之下，参加节目后续带来的麻烦在没有书读面前好像就显得完全不值一提了呢。
本着不能让路岁岁成为九年义务教育漏网之鱼的想法，路余心里已经开始动摇了，此时澄清视频发出去也有好一会儿，他拿起手机看微博下头的评论。
评论区网友的属性极为复杂，泾渭分明地分成了好几个方阵。
最前排的都是路余眼熟的id，路余的澄清狠狠打了一波黑粉的脸，粉丝们与有荣焉兴奋得嗷嗷直叫，在评论区掏心掏肺地表达对路余的支持。
紧随其后的是单纯的吃瓜路人，已被路岁岁小朋友的颜值俘获，恨不得养一个像路岁岁这样可爱得像洋娃娃一样的妹妹。
吃瓜路人之后当然就是上蹿下跳的黑粉，他们绝口不提之前对路余的诬陷，反倒骂路余是个废物，只会躲在四岁半的妹妹后头当哑巴。
路余看了近千条评论，即使里头有些恶毒的辱骂也大多都是冲着他来的，对路岁岁这个小孩算是积了口德，他稍微放松了几分。
他犹豫着走到路岁岁跟前，蹲下身跟她平视：“岁岁，你愿意跟我一起参加节目吗？会有很多哥哥姐姐拿着摄像机追着你拍，节目播出之后全国的网友都能看到。”
路岁岁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歪着小脑袋想了一下：“这明明是件好事呀，你为什么不太愿意。”
路岁岁也是个隐藏得比较深的显眼包，不然她也不会跟玉儿两个合伙写一本《碎玉派传奇》记录她身为碎玉派掌门的各种高光时刻了。
大多数小孩都有个一夜成名的英雄梦，最好是一觉醒来就变成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侠，她不明白为什么有这么多人在电视上看她还不好。
看着妹妹纯净的双眼，路余难得有些愧疚，明明他是为了让路岁岁过上更好的生活，也是为了对死去的奶奶有个交代，才力排众议把她带到沪市来，结果一来就把路岁岁卷进了纠纷中。
他别开头不敢直视路岁岁的眼睛，低声对她道出残忍的真相：“因为并不是所有看节目的人都会喜欢你，那些讨厌你的人会在网络上肆无忌惮地骂你，即使你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居然有这么坏的人！路岁岁瞪大了双眼，把路珍给的毛绒挂件在手里揉来揉去：“那他们会骂你吗？”
路余没想到这个时候路岁岁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关心他，为了不让路岁岁担心，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可不怕那些人骂我，我早就习惯了。”
挨骂是每个明星的必修课，尤其对路余这种顶流来说。在微博广场带着他的大名一搜，一秒钟起码能多出三条带着黑称骂他的。
刚出道那会儿路余也对网络上的评价非常在意，但被骂得多了，他也就脱敏了，有时甚至会开着小号给那些不带脏字且骂得妙语连珠的评论点个赞。
路岁岁吃了一颗定心丸，便宜哥哥都不怕，她当然也不怕啦，小说里哪个占山为王的好汉不挨几句骂？
处于谨慎，她悄咪咪地在路余耳边问了一句：“那些人骂我的人不会亲自来找我单挑吧？”她现在还只是个小豆丁，对上凶神恶煞的坏人肯定会被打得落花流水，这点自知之明路岁岁还是有的。
大部分键盘侠都是在网上发泄生活中的不满，一到线下就彻底熄火了，不过不排除有丧心病狂之辈，路余也没敢说得那么肯定：“也许会有，不过我们所有人都会尽力保护好你的。”
路岁岁本来就是个胆大爱折腾的小孩，她当场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那我愿意跟你一起上节目，说不定播出以后玉儿小满阿虎他们也能在电视上看到我呢。”那可太威风啦！
妹妹答应得如此果断，路余这个当哥哥的也不好意思再犹豫下去，他对着唐文博说道：“那行，这个节目我们接了，文博哥你帮我们跟节目组那边联系一下。”
唐文博热泪盈眶，恨不得当场跪下给路岁岁磕一个，他生怕路余反悔，想要当场就把这件事定下来：“那你现在就带着岁岁录个短视频给节目组那边发过去吧，休息室正好能当作背景。”
路余印象里这种娃综选角会更为谨慎，因为相比大人来说，小孩子更不可控，节目组为了稳妥起码要面试几轮。他疑惑地问道：“导演组不用当面对我们进行面试？”
唐文博随意地一挥手：“不用。还有大半个月就开拍了，要是再找不到嘉宾，导演组明天就得去上吊。冲着你的人气和热度，你就算带只猴硬说是你妹妹，导演组也得硬着头皮认了。”
路余看着自家白白嫩嫩、软软糯糯跟猴子半点不沾边的妹妹，怒怼道：“你妹才是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