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我得去那里。”

“不行。”

超人停在了大都会的半空之中，耳边传来的是蝙蝠侠带着不忍的声音——超人在第一时间通知了蝙蝠侠吉米在卡加遇袭、生死不明，而蝙蝠侠也立刻否定了超人试图作出的行动。

“你不能去。”蝙蝠侠说：“起码不能作为超人出现。”

蝙蝠侠的话仿佛一盆冷水兜头浇下，也让超人发热的大脑找回一点理智——超人低头，看着地面，发现人群已经聚集在一起，有些甚至还拿出手机对着他拍摄。

“如果我没猜错，大都会一定有人已经感觉到你要出动了。”蝙蝠侠仿佛有千里眼：“猜猜他们，比如卢瑟，又会因为你的升空而发散出一些什么？”

超人停在半空，握了握拳头：“吉米现在还生死未卜。”

“我去联系……帮得上忙的朋友。”蝙蝠侠叹息：“现在，绕着大都会飞两圈，假装你就是在巡逻吧。我查了一下，半小时后大都会有一场篝火晚会，你作为大都会特产，很适合提前做些义工。”

超人深呼吸几下后，按照蝙蝠侠的建议这样做了。他不疾不徐地绕着大都会上空飞行，看起来不像在抓人，也不像在无所事事地闲逛。

“你能联系谁？”超人问：“难道……塔利亚？”

蝙蝠侠没答话，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塔利亚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蝙蝠侠叫醒的。

她这几天一直在忙于各个势力的协调，包括哪些国家的哪些势力在何时对何处进行精准打击，因此并没有什么睡眠时间。一抬眼，她看到的是地图上密密麻麻的红点——那是她们试图拔出的敌人，而每一处红点，都有一处对应的绿点——那是她们自己的战力。

在两年前，绿点的数量是远远比不上红色的。

而现在，两者已经近乎持平了。

她有些满意地点点头，拨弄了一下浓密的头发，又拍了拍脸，让自己看着精神一些。

如是，才接通了蝙蝠侠的来电。

“卡加的记者遭遇了袭击，塔利亚。”蝙蝠侠问：“你要对此负责吗？”

“卡加抵抗军目的是驱除敌人，夺回故乡。杀记者，这可不在计划之内。”塔利亚一个眼神过去，立刻便有部下去寻来她需要的情报。看了两眼，塔利亚又看向蝙蝠侠：“你说的记者团是雅色拉政府通过美国官方邀请来的，理应有雅军贴身保护。”

但看蝙蝠侠那不赞同的目光，他们怕是死了。

不仅是死了，而是死后，蝙蝠侠都懒得等待官方的通报和情况说明，并联系了她这个，嗯，西方社会描绘出来的恐怖分子头子来……寻求一些他们希望得到的信息。

“你总得告诉我点什么，在我把更多的消息传给你之前。”塔利亚并没有拒绝蝙蝠侠的暗示：“最起码，我得知道调查的方向。记者团分三路呢。”

蝙蝠侠抿了抿嘴唇，有了更不好的猜想：“三路又怎——三路都遭遇袭击了？！”

“一个是卡加的基督教浸会医院，一个是靠近南部的聚集地。”塔利亚扫了一眼手上的纸：“后者死亡60多个儿童、2名联合国工作人员和……1个记者，伤了200多人。”

蝙蝠侠：“那前者呢？”

“看来你关心的是前者。”塔利亚从蝙蝠侠的语气中窥得了什么，还颇为肯定：“你要找的人在那里。男人……还是女人？”

蝙蝠侠叹气：“吉米·奥尔森和约翰·斯通，《星球日报》记者。还有路透社的记者，和他们也在一起。”

塔利亚挑了挑眉：“他们活不了了。”

蝙蝠侠愣了一下：“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别这么问我，好像我是这件事的罪魁祸首一样。”

塔利亚有些不爽：“如果你肯在打电话前好好梳理一下数据的话，你就会发现那所基督教浸会医院是第一轮遭到袭击的目标，并且雅色拉军宣布它将在轰炸中成为集火的目标。起码10天前，所有医护就都在雅色拉政府军的威胁下撤出了医院。”

所以医院里有埋伏的卡加抵抗军？

而他们袭击了记者们？

蝙蝠侠下意识这么想，但他又觉得不对——如果真的是卡加抵抗军，那么雅色拉政府军一定会第一时间通报美国政府，而不是急于封口。露易丝收到的路透社记者的视频也在不一会儿后就失效了，在手机软件上根本查看不了，如果不是露易丝提前下载并复制在了一台断网电脑上，或许最后一点线索都会失去。

事情总是在向更糟糕的去处狂奔。

“告诉我吧，塔利亚。”蝙蝠侠说：“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

塔利亚向后靠去，凝视着眼前的男人：“我会说一些你认为不可能，又或者不应该发生的事。但这些事情，我不知道会不会动摇你对我的感情，吾爱。”

“你骗了我那么多次，”蝙蝠侠说：“哪次动摇过我？”

塔利亚笑了笑。

“或许，你知道雅色拉皮肤工厂吗？”

雅色拉皮肤工厂，这是上个世纪开始就秘密存在的公司。它隐藏在层层叠叠的明目下，表面上是雅色拉政府为了促进皮肤医疗及整容科学发展而建立的，但实际上，它吞吃了中东地区95%以上的器官贩卖生意。

眼角膜、心脏、肺、肝脏……蝙蝠侠在塔利亚的引导下去搜索着有关雅色拉皮肤工厂的消息，发现这个公司主导了许许多多帕拉斯坦儿童“自愿”向雅色拉“儿童”捐献自己器官的新闻，也有许多前去雅色拉打工意外受伤死去的帕拉斯坦青少年在下葬前遗体上出现Y字型解剖缝线、体内器官离奇不翼而飞的报道。

他的脸越来越冷，入侵了美军军事卫星后，他看到浸会医院上方假设好的太阳能光伏板——那是发电设备，以及附近被随意堆放的、满是尘土的、大大小小的遗体。

他闭上眼睛，为死难者默哀。

同时，吉米·奥尔森的死亡原因，又或者他必须死的原因，也找到了。

雅色拉政府在轰炸了卡加后，大肆搜寻死亡不久的卡加居民遗体，将尚能使用的器官摘下，以供雅色拉甚至其他有需求的人使用。

蝙蝠侠攥着拳，看着电脑上不断滚动的、统计近几十年来有迹可循的受害者数字，有一瞬间的茫然。

吉米的视频里，那句话同样出现在了他的脑子里。

“我们的国家到底在支持什么。”

这是一个无眠的夜晚。

无论对蝙蝠侠，还是对超人。

大都会的喧闹似乎永不停止。

超人在巡逻过后回到了家里，在家中，无论是妻子还是儿子都一脸担忧地看着他。他们欲言又止，对他的关心让超人感觉温暖了些。

但这并不能解决问题。

超人还是想要去卡加亲眼看看吉米好不好。

“爸爸，或许……我可以拜托达米安呢？”

乔纳森想了半天，找到一个好的人选：“他有门路，去那地方更方便些——而且他妈妈会护着他——哎哟！”

露易丝给了乔纳森一记暴锤，淡定地收回了手。她看着很平静，但超人能注意到，她的呼吸没有那么稳。

“乔纳森，别出馊主意。”露易丝闭了闭眼睛：“我们……现在还是先等等看。”

等等看雅色拉政府和美国官方给的回复。

他们都还有一丝希望。

作为在美国梦中成长起来的记者，无论是克拉克还是露易丝，都还相信着哪怕对其他国家有失公允，可美国会给自己的人民一个最好的结果。

他们相信，相信吉米可能只是受伤了，过不了多久吉米就能接受最好的治疗并康复，回到报社上班。

事实给了他们一记猛击。

“我们调查出，有抵抗军伪装的记者试图潜入战地医院之中，偷袭我们光荣负伤的雅色拉政府军士兵。”雅色拉政府的发言人中气十足地说：“英勇的战士已经击毙了他们，保护了战友，挫败了暴徒的阴谋。”

美军随行的观察员站在一旁，并没有反驳。

台下的记者们发出了“嗡”的声音，交头接耳声此起彼伏。最前排的几名记者反映最大，他们轮廓深邃，明显是西方人。

其中一个高大的男人举手提问：“我是《星球日报》的记者克拉克·肯特，我的同事吉米·奥尔森在采访中死亡。请问您有什么证据证明他是抵抗军？一张嘴吗？”

雅色拉发言人看了一旁的美军观察员，发现对方没有帮忙的意思，立刻呵斥道：“我们当然有证据，只是这是机密，不能随意展出给闲杂人等看——你这么帮助抵抗军，你是不是也是他们中的一份子？”

还没等克拉克再说话，发言人便示意安保人员将他带走。然而，两个壮汉并不能拖动克拉克，岿然不动的记者在四周的注视下，爆出了一个惊天大料。

“雅色拉政府抢走卡加死难者的器官，我的同事和路透社同侪为了揭露这个真相，被雅色拉政府军杀人灭口！”

记者的眼睛直视着惊恐的发言人，声音更高。

“我有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