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不在罗马城度过的休假日，内斯塔就很容易和viola曾经的那个印象贴合在一起——话多、健谈、轻松、活泼，而且总会做一些自己都没意识到有多浪漫的事。
身体原因，哪怕是诸如马尔代夫等等这些气候和暖的度假胜地，viola都要穿得非常符合季节，甚至在保暖上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因此确实少了很多该有的乐趣。
但是她现在连曾经最热衷的足球都没怎么碰，所以这些细微的遗憾也不值得那么在意。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哦，是——我已经找到，我愿意为之付出一生的事业。
所以这些细枝末节都不重要。
踢足球的人都比较容易骗，不管是对自己薪资都毫无所知唯爱婴儿饼干的因扎吉，还是对中产阶级毫无概念的内斯塔——真正的中产阶级可不会这么轻而易举地在临时决定度假地点之后直接包下一整片海岸以及海岸边的别墅。
也就只有桑德罗会相信包下海岸是因为老板和viola长辈的私交；好吧，某种程度上确实有，如果老板推拒不给清场很大可能会被担忧viola安全的军团扫死的这种也算是交情的话。
远离罗马之后的内斯塔显得放松很多，viola在阳台上盖着很薄的毛毯看合同，看着装成正常人的士兵和内斯塔聊天说笑，觉得这一幕还蛮有意思。
桑德罗会知道他面对的这个长相普通但同样开朗，看起来谈吐不凡文质彬彬的先生，在家族里出现的时候，胸前大多都会佩戴着代表杀手最高等级的金星徽章吗？
想到内斯塔如果知道这件事后，脸上可能会出现的表情，viola突然觉得很有意思，忍不住笑起来。
“在想什么？好高兴。”内斯塔走过来，很轻地捏了捏viola的下巴，语调相当轻快。viola漫不经心地把表面做了伪装的合同合上，太阳下也被晒得暖洋洋的手指搭在他的虎口上：“看到你和席尔瓦先生好像很投缘的样子，觉得很奇妙。”
“奇妙吗？特里斯人很好，我和他聊得来很正常。”
天哪，viola意外地看向跟着内斯塔走过来，显得好像有点不太自在的指挥官先生：“你现在和桑德罗居然已经是可以让他叫你特里斯的关系了。”
对此名字全称是特里斯丹的这位指挥官先生只是收敛了笑，沉默又严肃地对她点了下头。
viola瞬间开始头疼，就算是再迟钝的人，这个时候回头看一眼特里斯的反应也一定能发现，这种动作只有在下级对上级的恭敬中才会出现。这样谁会信席尔瓦是她家族长辈的借口啊！
得让塞西莉亚好好对他培训一下，别免得露馅了。她这样想着，用力地闭了闭眼睛，想要揉揉自己又开始突突跳动的太阳穴，但内斯塔比她更快一步，温度更高的指腹贴在那里，再睁眼的时候特里斯已经不见了踪影。
“好点了？”
“嗯。”
“这个给你。”因为内斯塔的话，viola下意识地伸手，张开掌心，很小的一枚贝壳，还没有她手掌一半大，但是很完整也很光滑，表面是渐变的浅粉色，“在海边捡到的。”
“你都给我好多个了，我每次带回去都得让塞西莉亚帮我包装好久。”viola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还是忍不住摸了摸贝壳光滑的表面，“但是好吧，还是很好看。很喜欢。”
“很多的话，等回去我给你编一个风铃？”桑德罗坐在她身边，手帮她压着被风吹起一点的毛毯，合上的合同被伪装成令人难懂的拉丁语书籍，viola随手把它压到咖啡杯的下面当做杯垫，挪了挪身体往内斯塔的身上靠，动作中敞开的领口被内斯塔自然地拉了下。
内斯塔听见viola慢吞吞地说了声好，肩膀上的重量没有很重，起码不会比比赛时撞到的那些更加疼痛。
但是我不喜欢这种颜色的，viola把小小的、冰凉的、可爱的贝壳捂在手心里，温度也在慢吞吞地交换着，嘟囔了一句。
即便是很细微的不安，也被这个人稳稳接住了，viola嘟囔着自言自语一样，内斯塔也含含糊糊地问她，那你喜欢什么颜色的？等明天白天我再去看看，海边很多很漂亮的，什么颜色都会有的。
温热的贝壳，永远被捂着，就永远温热，可是打开掌心的瞬间，再轻微的海风吹过，好不容易汲取的温度也会全部散去。
那么这种温暖是徒劳无功的吗？
viola不知道。
她知道足球是十一个人的运动，知道她就算给内斯塔请了专门的、顶尖的、一整支医疗团队，知道即便内斯塔这几个赛季以来的个人能力长长久久地维持在巅峰也不可能扭转整个队伍的颓势。
命运的洪流汹涌而来，铺天盖地，想到那些她明明插手了但还是所差无几的结果，她几乎快要不能呼吸。
就比如拉齐奥在01-02赛季结束之后，积分榜还是和她曾经知道的那样位居第六名，尤文还是取得了本赛季的意甲冠军；
而AC米兰，或许是因为蝴蝶效应，viola甚至不知道，到底是落后国际米兰14分屈居第四更让人扼腕，还是因为收官战收获平局，最后以一分之差被同城对手压住一头更让人如鲠在喉。
在viola的记忆中，这个赛季AC米兰的收官战本该是一场3:0的胜利。
往好处想，主席先生这一次追求桑德罗的心或许会更加迫切——但凡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在蓝鹰难求一胜的时候，队伍唯一稳定的是承担最多压力、最多骂名、最多指责的队长内斯塔；
而不好的方向……viola仰着头和正在专注注视自己的内斯塔对上视线，收获他疑惑的挑眉：“viola？”
“我喜欢红色的，黑色的。”
不好的方向在于，viola开始怀疑自己，所做的这一切到底有没有意义。但viola是古希腊神话里不能停止的西西弗斯，是身在地狱不能回头的俄耳甫斯。
“听起来你像是米兰的球迷。”
“我说是的话桑德罗会生气吗？”
所以viola不能后悔，viola不可回头。
“只要你不喜欢罗马就没关系。”
“罗马？是罗马城的那个队伍吗？所以我喜欢它的话，桑德罗会对我生气吗？”viola看着内斯塔，无论答案是什么她都会接受，因为这个条件原本就不可能成立，viola的骨头上都刻着属于米兰的伟大名字。
她只是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所以顺着话头继续往下聊。
“不会，我不会生气。”内斯塔几乎没有什么犹豫迟疑就这样回答了，或许在他眼里，viola是对这种同城纠葛一无所知的足球小白，问这样的问题只是处于好奇和有趣，一种隐秘的探索欲，但他还是没有生气。
拉齐奥的队长亚历桑德罗·内斯塔垂下眼，拨了拨恋人被风吹得散乱的头发，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一样：“他们踢得很好，是我们这赛季踢得太差劲了。所以喜欢罗马也没有关系。我不会生气的。”
内斯塔当然不会对viola生气，viola比他还要清楚这一点，但内斯塔会对自己生气，生气自己屈指可数的失误，生气自己趋于完美但无能为力的发挥，内斯塔只会对自己生气。
内斯塔从来不会对viola说他很生气。
viola开始有点后悔了，后悔为什么要接下这个问题，后悔为什么不能从认识内斯塔开始慢慢装作在了解足球。
甚至于这一秒钟，viola在动摇，为什么要对拉齐奥袖手旁观。
但只有一秒钟。
viola扶着扶手坐起来，失去的重量惊醒了有点沉浸在自己情绪里的内斯塔，他恍然一瞬，对viola露出一个看上去毫无问题的笑：“我都忘了，你对这些不感兴趣的。”
“不感兴趣。”viola当机立断地把整个人扑到内斯塔怀里，被虽然意外的内斯塔稳稳接住，她抱着内斯塔，胳膊搂着他的脖颈，凶巴巴地嘴硬。
米兰人才不会关心拉齐奥和罗马的事。
“但我希望你高兴。”
但viola希望alessandro nesta高兴。
“所以，和我讲讲拉齐奥吧，桑德罗。他们那么那么恨你，你还是很爱他吗？”
内斯塔沉默了一会，答非所问：“你都听到了？”
“天哪，你都不知道我在现场差点被吓晕了。手心全都是汗。”viola夸张地和他抱怨，“球迷还可以带和裁判一样的哨子吗？刺得我耳朵好痛。”
“真抱歉。”
“你不要抱歉，你很好，他们很粗鲁，很不好，对你也不好，特别不好，但都不是你的错。”
内斯塔好像笑了一下，很轻又很急促的一段：“你怎么知道不是我的错呢？”
“我就是知道，”viola很用力地咬下每一个音节，“因为我认识桑德罗，我喜欢桑德罗，桑德罗特别特别好，我虽然不认识他们，但他们居然讨厌桑德罗，所以肯定是他们不好。”
这次内斯塔是真的在笑，viola没有看到他的表情，但是能听见他的笑声。
“那我喜欢viola，所以viola也很好。”
viola没有回答，只是在他肩膀上蹭了蹭。
你很好，你喜欢我，我也很开心。可是桑德罗，我不好。
我明知道那么多球迷恨你你也还是爱蓝鹰希望他好，我明知道这个但还是冷眼看他大厦将倾要你重新踏上圣西罗的草皮留出一半心脏安放红黑色的灵魂，
桑德罗，我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