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月初明
商玄知和周书棠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不妙。
周书棠捂上手,“这么恶意的剑鸣声,总不能是因为我吧?”
多滴了两滴血而已,她都还没喊疼呢,剑还生气了?
小气!
“师兄放心,我虽无本命武器,但我肉厚,扛揍,你站我后边,我保护你。”
周书棠长发一撩,辫发上的大珠打得商玄知脸颊生疼。
而她也真如自己所说,尽力挡在商玄知身前。
嘴上说着肉厚,但其实手下也暗自做着防备。
商玄知能感知到她的灵力,丰盈充沛,能明白她那一句潜心修炼并非说说而已。
但是不够,远远不够。
商玄知捏碎了一枚灵石,凌空飞速绘就符咒,移形换位的同时祭起防御阵法。
带着恶意的剑,堪堪停在商玄知眼前三寸远处。
长昇峰一脉耀目的金色的金色灵力,晃得周书棠心神动荡。
千钧一发之际还能分出神去注意到这金色屏障上有凤湖剑山的轮廓图案。
周书棠眼底映着凤湖剑山,流光溢彩,喃喃道:“师兄,你还真是让我意外。”
攻击与防御都讲求实用,他还有这风雅心思在屏障上放山水。
商玄知侧了下头,明显是听懂了她话中之意。
这什么时候了,还敢分心!
周书棠扶着商玄知脑袋摆正。
这剑怒气明显冲她,她也不敢贸然出手,只敢在商玄知身后鬼鬼祟祟地冒头。
“虽然不知是何缘故,但它的戾气渐消,我来试试制住它,放其归位。”
长昇峰的功法灵力中和柔缓,商玄知不带任何恶意地推手试探,剑鸣声果真渐小。
商玄知不敢懈怠,继续用和缓的灵力裹住那柄剑,直到他握住剑柄,那剑才彻底停歇。
周书棠凑上前来,仔细看了看那柄剑。
“紫金蛇?”剑柄处的小篆,不同于之前所见的粗豪,反而隐隐透着娟秀,仿佛刻字的是位女子。
这剑名,也让周书棠觉得格外熟悉。
“这名字倒是恰当,真有些蛇的灵动。”
商玄知也不曾见过这样的剑,它剑身曲折,似在仿蛇行之态,正派剑身却似乎有邪气萦绕。
“师兄你可别夸它了,再灵动也不是一把好剑。”周书棠阴沉着脸,不知是对剑还是对人。
“我说呢,满剑冢的剑怎么就它追着我杀,冤孽!”
周书棠叹口气,用最粗浅的落雪峰入门功法感应它,那剑果然震动不止。
“这剑主人是我落雪峰的一桩家丑,就不与师兄细说了,它这一腔怒气,冲得是落雪峰弟子,不会伤及旁人。”
周书棠冷笑一声,“它主人都死透了,也不知道这股子忠贞做给谁看。”
那剑像能通人言似的,陡然发力,朝一侧的周书棠刺去,情急之下,二人同时抬手挡它。
紫金蛇的剑锋刺破了两个人的手掌,剑身饮了血,彻底安定下来,如同废剑。
“这算怎么个说法,它沾了你我两个人的血,算是你的,还是我的?”
周书棠盯着二人摊开的手掌,面带纠结,似是不想要那剑。
商玄知搁下剑,对着二人伤处抬手一抹,两个手掌都完好如初。
“不如——咱们偷偷把它放回去,不会有人发现的。”
“我收下这柄剑。”
异口同声之后,一片死寂。
周书棠眼神在商玄知和紫金蛇之间犹疑。
“师兄你可得三思,这剑不吉利,还小肚鸡肠怕是不好驯服,你看这倒霉邪祟的样子。”
周书棠还重重在商玄知腕上按了两下,劝他慎重。
商玄知笑笑,重新拾起那剑,唤来剑鞘装好,淡淡道:“无妨。”
“有妨!”
“我专攻阵法,这剑不过聊胜于无,不会有大碍。”
周书棠见的人少,但她也觉得,她这位师兄,当是世上少有的温良君子,便更不想让他拿那凶剑。
周书棠可知道那前主人究竟是怎样一位人物,纠结再三开口道:“既如此,那你明日到落雪峰上取剑,未时三刻来,我两位师父那时候下山喝酒,我帮你将这邪祟烧一烧。”
烧得它亲妈都认不出来!
第二日,申时。
新鲜出炉的剑,静静躺在置剑石上。
商玄知暖玉一样的脸出现了一丝裂纹。
“这是紫金蛇?”
周书棠摇摇头,“这名字不好,实在不衬师兄你高洁出尘的仙人之姿,所以我给它改了叫月初明。”
她将剑翻了个面,露出剑柄上的新刻字,古朴大气的月初明三个字,完全覆盖了曾经的紫金蛇。
“那这剑身?”
周书棠一本正经,“那歪七扭八的剑怎么配得上我清风明月一般的商师兄,所以我翻遍了落雪峰,搜罗了所有的灵宝锻材,连同我昨日收到的那一十六颗南冥珠,一齐将紫金蛇的剑身,锻得如此刚直。”
她到不如直说是给他换了柄剑。
商玄知忍俊不禁,顺着她的指示试剑,含笑问道:“那,我若说想听师妹一句实话呢?”
“我与那邪祟打了一架,将那剑煅了重烧出来的。”
周书棠自知此举不妥,转而提道:“今夜月满之时,师兄你再去开剑,我有礼物送你,权当我私自改剑的赔礼。”
讨好的笑眼让商玄知将那句强买强卖咽了回去。
今夜月满时分,长昇峰上绚烂月练如烟花般成片炸开,像极了昨日看过的那场梨花雨,也像极了终年白皑皑的落雪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