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马车直径停留在大道口,威武贵气的府邸无一不告示着府主身份贵重。瓦砖层层叠加在一块,拓落成些斜坡,凑成一对双角踏飞燕,壮大宽广半似神圣的宗庙,逶迤间又似能听见几声庄重的撞钟声。
这种感觉让孙成克有点新奇,张眼对上府楼,一抬一收尽收府中全部景色。
“好看?”阎为忽而嗤笑一声,半笑幽深的眸里卷尽墨色寒光,开口道:“它肯定好看,它可是历经百家精匠之手,花费了阎家几代人心血才堪堪修成这样。”
“威武偌大,佛声嘹亮,全座惊禅声。”孙成克默默接上阎为的话,缓声评论了一下。
阎为诧异望了眼孙成克,把玩起手中的扇子,玩味道:“禅声,你竟然听到了禅声,看来你和我兄长倒还真是有缘。他第一次见这屋时,也和你说了一样话。”
“?”孙成克困惑同阎为对视了下。
“这屋面由心生,你心是什么样,它就是什么样。它可以是温馨平常家,可以是香火旺盛佛庙,可以是刀兵相见的战场,全由你怎么样看!”阎为眼中颇有些讥讽,随意勾拉一下嘴唇,手往后退了一下,一收力将扇子收回手间,道:“是不是很神奇,我第一次见也觉得神奇,也不知道那些大家是怎么弄了!孙会元,我只能带你带到这了,剩下的路就由自己走了。”
“……”孙成克沉默了会,片刻之下艰难开口道:“在下初次登门,对阎家并不熟悉。阎小公子,可否麻烦一趟,陪在下走上一遭。他日后若有事,在下定将不推辞,全力完成。”
“你只管进去,自有人引你走剩下的路。”阎为同人笑了笑,手揽着扇子请孙成克下车。
孙成克也不是个不知抬举了,人给他台阶下,他自然会顺着走。对阎为礼貌揖了一礼,便掀起衣摆下了马车。
正如阎为所言,前脚才刚进正门,后脚便有人为他引路。
一路走来,孙成克对大户大家又有了更多见解。前院桃花、中院荷花、次院牡丹、后院梅花,不同四季的花拥挤在一个院中,盛开灼焰彼此一同争艳,精妙绝伦又有点不可思议,繁华且虚幻迷人双眼。
“公子,到了,请!”
仆人恭敬垂下头,拘弯着手摆了一个方向。
“嗯!多谢!”孙成克道了声,抬脚往那处走去。
四角坠地的楼宇紧贴在地间,半高的门框边坠落着一晃直动的风铃,清风明月斜照落在门槛上,四下除了风声铃声再无它声,一切都如此静,静得倒有点神秘。
“你来了?请进?”
温和低沉声音一入耳,孙成克脑海间自动浮出阎胤传言里的形象。
乍眼一看,还真有传言中那份相貌,甚至活活胜上三分,五官端正,刀锋剑眉,眉目中尽是星河,滚滚间显尽一番正气。面目俊气,谁人一看,谁人不叫一声好。
“阎胤大人!”孙成克连忙走到人跟前。
“噗!”阎胤见孙成克如此慌乱,不由想起过去的自己,循声轻笑了下,“你我日后都是同僚,不必喊我大人,此礼我受不得。”
“我……我,大人说的是。”孙成克闻言结巴了会,斟酌许久,才磕磕巴巴说完一句话。
“真是年轻!”阎胤见状,不由感慨了声,对孙成克也愈发重视起来。年轻腼腆的后生要不机灵,可是斗不过官场那些老油条了。
不过依靠孙成克的才情,事事俱到的细致,加以时日,要不了多久,他也会走上他的路,成为陛下手里的刀。
阎胤看过孙成克宗卷,字字点题,面面俱到,面对圣上的难题,他依言给出不同答案,有些方法看似天真,却巧妙拿捏了圣心。陛下厌弃什么,他就点到什么。他自亦聪明,却深陷局中,还没孙成克这局外人看得明白。
“请坐吧!”阎胤伸手邀请孙成克坐到他对面,见人坐后,又温和笑了笑:“你会下棋吗?陪我下一盘。”
孙成克心间虽担忧汤芷,但面对阎胤邀请,思考片刻还是接受了阎胤的邀请,探手取出白筐里的棋子,同人缓缓下起棋来。
阎胤是奇才,与他打好关系,日后对他对孙家百利无害。一番安慰,孙成克心安理得下起自己的棋。
可他不知,当他绞尽脑汁想赢人、想和人打好关系时,他的妻子却险些因京中规定丢了性命。
京中尚美人,女子更是因貌美为傲。出身不足的女子可因貌相垂得机遇,一跃成为贵人。新得宠的箹妃更是凭借圣恩,一整个家族一夜成为京中显贵,在朝中在圣前慢慢抛头露面。箹家可能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全族人都不懂得收敛,整日大张旗鼓在街上收敛钱财,看谁不舒服,抬手便是一拳,打的人全无招架之力。
“前面这车怎么回事?还不快让他们滚。”箹妃表弟箹桁紧揪起缰绳,皱起眉头对着城边停靠的马车怒吼了声。半行的仆人听见动静,急忙小跑过来,生怕慢一拍触了这爷霉头。
顺着这爷话,带着几人大步向前,走到汤芷马车处。二话没说便移了车,晃动的声音渐渐打破了汤芷独处的世界,再抬眼耳边过于惊乍聒噪,起身那刻浑身好似刚从潭水里过了一道,汗水细密爬在她脸上,滴滴答答坠成积水。
细腻的刀痕随着主人也一起动了起来,突显的貌相愈发显得平庸,普普通通毫无特色。猛的一看,肢体僵硬到甚至还不如才上年纪的妇人。
“哪里来了妇人,还不快滚!”仆人看清汤芷面貌,心里不由产生几分厌恶,太难看了,真是太难看了,看她一眼简直辱了自己的眼。一时恶从心生,为撵汤芷走说出的话愈发过分。
“我在这里等人,只待一会,就一会而已。”汤芷想和人商量,结果还没等她说完,车窗口突然伸出一双手,强硬间捞拖她下来。力气大到汤芷全无反抗余地,全卷外衣被扯烂在地上,破烂到不成样子。
“你们太温柔了,对待这种不知好歹的人,手段就该强硬点,凡事先把他们打怕,打到他们连反手的余地都没有就可以了。你们看好了,就像我这样。”说着,箹桁扳起汤芷下颚,鞋脚碾过她手骨,挑眉嘻笑道:“学会没?”
箹桁天生是折磨人的好手,少时手底便玩死了人。箹家见他年幼,便从未约束。无规矩不成方圆,在长辈的宠溺下,箹桁行为越发乖张起来,箹家给他塞多少通房,他便任性玩死多少个。
上回好奇父亲妾室腹中胎儿胎动,回到自个府后,便打着为府里招乳娘的由头,源源不断对外招人。可箹府乳娘只进不出,日子一久,乳娘家人们想得紧,去箹府一看,看到了只有满手沉甸甸的金元宝。询声一问,才知道他她的家人早就黄沙如土。有些人想去状告箹家,但官官勾结,民斗不得官,反过头还染上一身腥,不仅拿不到钱,倒时还会被箹桁记恨,他们玩不过箹桁,也玩不过他背后的箹家。于是大部分人都被迫选择收下这卖女钱,无人知道那些女子受到什么待遇,她们有多少委屈。她们的离世只是箹桁一场玩乐,一场突如其来的趣味。
“哈,竟然是个丑八怪,真是脏了我的眼,不过你要好看,对我来说也是个麻烦事。日后提到这事,人们都会骂我风流,可你长了丑,污不了我名声。”箹桁敛眉,脸上露出几分厌恶,脚上的功夫也越发大了。吱呀一声,汤芷手骨碎了点。
“我没做什么?为什么要打我。”
汤芷这话落下,箹桁像听笑话般抬了头,眯起眼道:“我看你不舒服,这个理由足够吧。”
“天子脚下,你这般行为当真毫无王法,我要去官府那边告发你。”汤芷昏伏在地上,疼得全身又透出一身湿淋淋细汗。脸色冷白到几乎要碎在白日里。
箹桁眼中猩红微起,阴翳笑道:“可惜你活不到那时候了!”
“呜!”汤芷眉头微锁,齿间轻颤,已然说不出一句话了。
箹桁力道太大,手骨被他死死钳住,微微一用力,咯咯脆响。
“不想活就直说,我这人可是很容易满足人愿望了。乖,把她抬到我马车上,让她看看我的怒火。”箹桁解气似拍了拍汤芷脸,眯起眼对着四边的仆人嘱咐说道。
“救命救命!”汤芷见人慢慢朝她挤来,也不顾满嘴的血味,张口朝四周行人求救到。可路人却像眼瞎一般,直直叉开他们,远远躲到一旁,看汤芷笑话。他们认得汤芷,更认得箹桁,面对恶汉打女子的戏码,他们只想让这结果更激烈点。
许是汤芷太丑,又或许是孙成克当时太落魄,一朝反身竟能如此过于厉害,身处低谷一跃便跨入龙门,一举勾到榜首。又可能是当时他们笑孙成克笑太厉害了,说孙成克和他婆娘是癞蛤蟆,不停拿诗编排他们,让他们成为京中笑话。现在一朝一夕间,他们竟成了贵人。这种落差,难免让人心生嫉妒,眼红中想再看他们笑话。
“孙成克就算中榜又如何,连家里人都护不住,不还是一个窝囊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