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夜贼
更新时间:2013-02-13
已是深夜,万物寂籁。
娉婷为了舒缓紧张的情绪站在窗口向外看,夜风清冷的吹拂起她的青丝、衣裙。
前世,焦嬷嬷将一身媚术全都传授与她,为的就是给定国侯搭上青云直上的扶梯。刚开始娉婷一直以为焦嬷嬷之所以效忠定国侯,不过是权、钱、使然,直到定国侯在得知焦嬷嬷死后悲痛不已,原本一头浓黑的青丝一夜间变的花白,不由得让她怀疑起两人的关系。
想到这里,娉婷的嘴角微微翘起,脸上露出一抹与她那青稚脸庞极不相称的邪魅笑容。不过是随意的哼唱了几句歌谣,焦嬷嬷的反应竟然那么大。
这歌谣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娉婷不得所知,但是能让焦嬷嬷力阻自己被定国侯府选为歌姬却是她想要的结果。
这样做最终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因前世也没有发生过,娉婷也无法得知。想到这些,不得不让她心绪凌乱,但一时又找不到应对的计策。她抬头看了看满天的星斗,充分发挥鸵鸟心态,想不通就不再勉强自己去想。
娉婷关好窗户,转身躺回床上,开始酝酿睡意。
突然,窗户嘭!的一声被打开,一阵冰冷的夜风迅速窜入屋子,吹起挂在架子床上的罗帐飞扬。
一个黑影夺窗而入,看身形应该是个男子,一身黑衣裹身,硕长挺拔的身材,面部被一块黑巾遮住,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眸子闪着寒意。
娉婷眯着眼睛,装睡,身子却不由自主的紧绷,藏在被子里的素手握拳,指甲掐进了肉里。
那男子,如来到自己家中一般,悠闲自得的坐在围着圆桌的矮凳上,翘起二郎腿,为自己到了杯茶,喝完了杯中的茶,这才看向娉婷。
“睡着了吗?”男子的语气好似与熟识的朋友说话。
娉婷自是不会出声,心里盘算着等一下,他如果扑过来,自己该如何应对。
男子等了一会儿,听不见娉婷的会话,从怀里拿出火折子点燃圆桌上的油灯,灯光在夜风中摇搀。
做贼的不是偷偷摸摸的吗?怎么还自己点灯?这里虽比不上皇宫守护森严,但好歹也是定国侯府,岂能是小毛贼当成自家一般来去自如?
男子拿着油灯,走到娉婷床边,借着灯光仔细端详起她的面容。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反常,不过是见过一面,竟然鬼使神差的睡不着,想要向她问个明白。
这会见到她,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出口,仔细一瞧,她那如蒲扇般黑而长的睫毛竟在微微颤抖,他嘴角微微上扬,心中明了这妮子在装睡。
白日里,她低着头,没有见到她的样貌。现在看来,她倒是长的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好看,男子脸上不自觉的浮现一抹温柔。
娉婷的一颗小心脏在胸腔猛烈的跳动着,手心里已有冷汗渗出。
男子,端详了一会儿娉婷的面貌后,微微叹息一声,转身将油灯重新放回圆桌上后又将刚刚挪动过的矮凳、茶壶、茶杯,重新移回原位,这才吹灭了灯,纵身一跃消失在夜空中。
娉婷仔细的听了一会儿,确定房中没有了动静,猛地从床上坐起,看着被夜风吹得左右摇摆的窗户,猛的打了个激灵,这才发现自己全身都是冷汗,好看的小说:。
娉婷来不及穿鞋,赤着脚从床上跳下来,将窗户关好。窗纸上树枝摇撼,张牙舞爪,娉婷抿了抿嘴,使出吃奶的劲将放在另一边的榉木万历柜推动到窗前,将窗户抵住。
转头又看了看,用门闩、闩住的木门,推圆桌到门边,将门抵住。娉婷喘着粗气,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才回到床上,钻到被窝中。
只是再也没有了睡意,定国侯升她做了十娘身边的大丫鬟,自然也就不和清韵、清铃,两个三等小丫鬟同住一间,而是单独有了间屋子。她才单独分到这个房间里,那毛贼就找了过来,看来对十娘屋里的事情十分的熟悉。
娉婷睁着眸子盯着黑黑的帐顶。她不敢出去呼喊抓贼,能这样嚣张的在定国侯府来去自如的毛贼,定不会让人轻易抓获。只怕是贼没抓着,反倒让那些有心人风言风语,不知道又要传出什么话来。
终于,梆子敲到了卯时,天已是蒙蒙亮。娉婷的房间离楼梯近,此时,隔着墙传来脚踏楼梯咚咚的沉闷响声。
娉婷起床将屋子里的家具刚放回原位,门外就传来敲门声。
娉婷应声开门,来的是清华。
“姐姐,早啊。”娉婷盈盈一福。
“你屋里昨夜干嘛呢?怎么那么吵?”清华没精打彩的打了个哈欠,“你赶紧收拾一下,等一下坐马车去庄子里。”
娉婷一愣,随即笑道:“我就几件府里发的衣服,姐姐进来稍等一会儿。”
清华懒懒的道:“你清理好,就和姜嬷嬷一起去后花园的后门坐马车,我们屋子里就你们两个人。”
娉婷应诺。
也不过几件衣服,娉婷整理好行囊,看了一眼放在案几上未绣完的喜帕,嘴里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来不来的及。”便将喜帕拿在手中去了琉璃的房中。
琉璃正在洗漱,见她过来,拧了一把手巾,笑道:“你这是要去那里?”
“府里凡是卯时出生的人都要去庄子里暂时避一避,说是和五姨娘肚子里未出生的孩子换冲。”娉婷将喜帕拿出来,“也不知道等我从庄子里回来,还来不来的及,这喜帕,怕是帮不了你了。”
琉璃神色一暗,无奈的叹了口气,道:“真是不凑巧。”
娉婷将喜帕还给了她,又和她说了几句道别的话,这才去小厨房匆忙的洗漱了一番,胡乱的扒了几口稀粥。
姜嬷嬷很是担心路上会饿着,她将自己和娉婷的包袱中塞了不少馒头、咸菜。
娉婷和姜嬷嬷去十娘那里请安拜别后,两人在清华的催促下急忙去了后花园的后门。
定国侯府,卯时出生的人还真不少。有男有女、有丫鬟婆子、家仆,足足坐满了七八辆马车才将他们全都拉上了车。
娉婷左顾右盼,没有看见焦嬷嬷。她掀起车帘子的一角,向外瞧,离自己所坐马车不远处,是辆唯一三匹马驾的华美马车,“嬷嬷,那边马车里坐的都是什么人?那车夫穿的都是绸缎面的衣服,车里的该是什么贵人吧。”
姜嬷嬷冷哼一声,“不就是国色馆里的,还不如我们这些实打实的奴才。”
“他们也和我们去同一个地方吗?”娉婷假装不经意的问。
“他们细皮嫩肉的哪能受庄里的苦,是去侯爷的避暑别馆,。”姜嬷嬷扭动了一下屁股朝着坐在身旁的另一个婆子道,“你坐过去点,挤死了。”
马车本是供两个人坐的,现在硬是坐了三个人,偏生那个婆子是个圆的像球一样的肥婆。她被姜嬷嬷这样一挤,原本不大的眼睛瞪的如绿豆圆,说道:“嫌窄?你去驾马车好了!他那里可是宽着。”
姜嬷嬷还未来得及说话,只听见车帘外,传来车夫的爽利的声音:“坐稳喽!”啪的一声,马清脆的嘶叫一声,已是拖着马车,飞快的跑起来。
与此同时,那婆子的身子乘朝姜嬷嬷的身子一挤,焦嬷嬷险些一个不稳从座位上摔下来,幸好娉婷拉牛牛的一把扶住她。
“赵婆子!你什么意思?当我怕你是吧?”焦嬷嬷双手卷起袖子,露出一双结实的手臂,吐沫星子已是喷到赵婆子的脸上。
赵婆子双手叉腰,也不示弱,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骂起来,越骂越是难听。
娉婷刚开始见她俩骂地凶,马车又是颠簸,真要是打起来,摔出去可不好。可是仔细看她俩面上虽是剑拨弩张,可谁也没有先动手的意思。
娉婷微微一笑,听着她俩粗鲁不堪入耳骂声,想起那些成天忸怩作态的闺阁小姐,在人前努力装娴熟的妇人,娉婷倒是觉得这样子骂架更是痛快。
这骂架也是要讲究口才的,赵婆子人肥的像个球似的,骂人的词汇就远没有身上的肥肉那么丰满了,连连被姜嬷嬷连珠炮似地骂了一通,竟是半天回不上来,一张脸胀的快要滴出血来。
姜嬷嬷扑哧一声,哈哈大笑,“大妹子,你这些年在大厨房里当差,怎的嘴巴子没有以前灵光了?”
赵嬷嬷冷哼了一声,“每天受那杨婆子的鸟气,再好的才华也是被憋屈没了。”她转而一脸八卦的问,“听说,杨婆子的儿子杨荣要娶十娘屋里的琉璃做媳妇儿,可是真的?”
“是啊!你不是在大厨房里当差,怎么这个也不知道?”焦嬷嬷疑惑的看了一眼赵婆子。
“别提了,前段日子三姨娘屋里的丫鬟冬鹅不是死了么…”赵婆子看了一眼坐在姜嬷嬷身边的娉婷,附在姜嬷嬷耳边用只有两人的听得见的声音咕哝了几句。
姜嬷嬷听完一脸的惊愕。
娉婷半眯着眼,头靠在座背上,身子随着马车的颠簸,摇摇晃晃,像是快睡着了一样。
姜嬷嬷又和赵嬷嬷低声细语的攀谈起来,无非是东家长西家短,只是再没有提到东鹅死的事。
许是昨夜没睡,马车颠颠簸簸好似摇篮,娉婷不知不觉睡着了。
“喂!丫头,醒了!”
娉婷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见是姜嬷嬷在叫自己,问道:“到庄子了?”
“远着哩!快下车,休息一会儿,吃点东西还要赶路。”姜嬷嬷说着已是掀起车帘,跳下马车。
娉婷应了声,挪动了一下坐的发麻的屁股,刚一掀起车帘,迎上来一张黑而精瘦的脸,他贼贼的笑道:“小姑娘,要我抱你下来不?”
“去!那凉快那边去,我们屋里丫头的注意你也敢打?小心我回头告诉你家婆子,罚你跪搓衣板!”姜嬷嬷伸手猛的将那汉子一推,伸出另一只手将娉婷扶了下来。
那汉子被姜嬷嬷突如其来地一推,连连倒退了几步。眼神落在,姜嬷嬷和娉婷互相握着的手,一个白嫩一个又黑又糙,他猥琐的嘿嘿一笑。